“你的意思是说,千面的父亲,当年并没有死在你手上,时至今日依旧还活着?”
在听到叶天对那种瓶子来历的解释后,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颜如雪,惊讶的目瞪口呆,失声问,“也就是说,这些年来,你一直在隐瞒着千面,让千面以为他的父亲,死在了你的手上?”
正在开车的叶天,嘴上叼着一根烟,却没点燃,面色凝重深沉,点头道:“官大一级压死人。
那时候的我,刚离开小寒山,进入红尘。
想要在红尘中站稳脚跟,就必须为某些人,做一些我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
柳家是江城境内,最神秘的家族之一。
虽然不在四大家族八大世家的行列,但影响力和声望,却不亚于各大家族世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坊间流传说,柳家嫡系的血脉中,有一门神通,一旦觉醒,就能化身千万,变幻无穷,将身体变化成各种形状,有点类似于神话故事里的‘七十二变’。
某些人想要得到柳家的这门神通,于是设下圈套,挑起我和柳家的仇怨。
那一战,杀了七天七夜。
是我下山后,经历过的,最残酷,最险恶,耗时最长的一战。
直到第七天,与柳轻狂终极对决时,我才知道其中的内幕。
于是,我冒着得罪某些人的风险,私放柳轻狂,并且还为柳家留下千面一条命。”
颜如雪剧烈的深呼吸着,叶天的解释,不断颠覆她一直以来的观念,“千面那么精明,她就没怀疑过你?”
叶天蹙了蹙眉,他的神色,已经逐渐恢复如常,心平气和的回应道:“当年柳轻狂临终托孤,将千面委托给我照顾。
而且,柳轻狂死的时候,千面也在场。
自始至终她都知道,柳轻狂是死在我手上的。
她没怀疑我,一方面是我当时击杀柳轻狂的手法,非常隐秘,即便是某些人都没察觉到,而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根本不可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相信柳轻狂,绝不会害她,不可能将她委托给,与她有杀父之仇的人照顾。
总之,千面的心智,远比一般人都要成熟、理智得多。
别看她表面上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实则,哼哼,她的心机和城府,有时候,就连我也看不穿。”
颜如雪沉吟不语,纤手托腮,半晌后,才再次开口询问道:“从瓶子里飘出的元神,就是柳轻狂的化身?”
问出这话时,颜如雪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她也觉得这种事情,太过荒唐,简直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叶天点头回应道:“没错,当年我只是打爆了他的身躯,而元神却没受到任何损伤。
我也没想到,他的元神,竟会封印在瓶子里,而且还是在十年后,再次重现天日。”
颜如雪连连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尽可能的保持冷静,说出她内心的猜想,“柳轻狂的现身,与千面的失踪,肯定有必然的关联。”
叶天沉默着,点了点头,完全同意颜如雪的说法。
车窗外,夜色阑珊,月明星稀。
气象雄浑的天府,已经遥遥在望。
驶出高速路,进入天府的盘山路上时,颜如雪再次开口,忧心忡忡的道:“我担心千面会对你因爱成恨,把你当成仇人。
这么多年来,她近乎于盲目的信任你、崇拜你,而你却欺骗了她。
你得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叶天微眯着眼,轻叹道:“当年的事,我无怨无悔,即便她要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假如时光倒流,还能重新选择的话,我依旧不会把真相告诉她。
我不希望她背负血海深仇,一辈子活在复仇的阴影中。
柳轻狂正是有这方面的考量,才把千面委托给我的。”
颜如雪不再言语,双手拇指,轻糅着额头两侧的太阳穴,深感无奈和疲倦。
在长期的接触中,不论是叶天,还是千面,都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真心不希望叶天和千面,反目成仇,更不愿失去任何一个。
然而,她却想不出行之有效的法子,来阻止这一场纷争的爆发。
数百米外就是气势辉煌的天府牌坊,叶天降低车速,偏头望了一眼满脸忧郁的颜如雪,轻声道:“大老婆,或许局势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复杂,乐观一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颜如雪还是一言不发。
叶天也索性不再言语。
局势发展到这一幕,叶天几乎可以肯定,黄坚晓从一开始就知道,湖心亭公园人工湖底,掩埋着封印了柳轻狂元神的瓶子,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说出那句“云在青天水在瓶”的话。
就连无尘道人的死,也在黄坚晓的意料之中。
说不定,无尘道人试图杀了徐浩东灭口的行为,也是在黄坚晓的计划之内。
从无尘道人现身,杀徐浩东开始,再到自己从湖底捞出瓶子,放出柳轻狂,整个事件都有黄坚晓的踪影。
可是,黄坚晓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天想不明白。
——
凌晨。
青阳区警局。
站在窗前的黄坚晓,打量着直到现在还依旧坐在一旁的徐浩东,深感无语。
他不止一次的催促徐浩东离开。
然而,徐浩东却始终不肯走,诚惶诚恐的连声说,要陪在他身边。
“徐局,你回去吧?”
黄坚晓打着哈欠,再次重复着之前的话题,“你也知道,以我的修为,只要我想离开,你们这个警局,根本不可能困住我。
你陪在我身边,没有什么意义。
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
徐浩东满脸憨厚诚恳的笑容,毫不掩饰的说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警局是我的地盘,只要你还在我的地盘上,我就哪儿也不去。
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陪在你身边。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你想好了?”
叶天非常无奈的苦笑着问。
徐浩东很认真的重重点头,“是的,想好了。”
黄坚晓一声长叹,“唉,你这是何苦呢?”
口中说着话,黄坚晓身形一倒,侧身悬浮平躺在离地三尺的空中。
不大工夫,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这一幕,再次惊得徐浩东目瞪口呆。
徐浩东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离奇的睡觉方式。
夜色渐深。
外面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稀少,变得极为冷清寂寥。
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徐浩东不免觉得一阵恍惚,感到有些虚幻。
尽管黄坚晓振振有词的告诉他,升迁有望,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整整一夜的时间,徐浩东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黄坚晓,连眼睛都没合过。
街道上的冷静寂寥,再次被喧嚣繁华声取代。
沉睡中的黄坚晓也在这一刻醒来,看到双眼布满血丝的徐浩东,不由得再次苦笑,“何必这样呢?”
徐浩东正色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黄坚晓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好吧,你随意,你爱咋地咋地,我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
看着熟悉的卧室。
以及卧室里清新淡雅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