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听说过汉密尔顿曾经提出过总统终身制吗?”马丁先生说。
“我现在听说了。”乔治安娜看着花园里的风景笑着说“有多少人希望利昂终身执政?”
“我听说元首和华盛顿先生是朋友。”马丁先生继续说道“目前美国的贸易还不能脱离英国,他们不能和英国人明着翻脸,但是我听说门罗先生跟您提起了威士忌。”
“你要是想说威士忌暴动的话我知道。”
“公共债务是个大灾难,法国的负债招来了大革命,财务窘境得后果是可怕的场面,杰斐逊原本还以为大革命会以不流血的方式结束。”马丁先生叹了口气“社会捐助给战争遗属的3000万法郎被挪用了1000万,我希望您不会和玛丽安托瓦内特一样背负起骂名。”
乔治安娜冷笑一声“拨给济贫院的款往往不是真的用在穷人的身上,巴黎的慈善会还能坚持多久?”
“马尔蒙好像打算和西耶斯联手,以前他们提出过将旧贵族的产业换成工业品给他们。”
“多久以前?”
“雾月政变之前,旧贵族支持元首是因为相信元首会保护他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如果他让他们失去信心,那么他们就还会对波旁王室心存侥幸,另外还有关于农业金库的问题。”
“这么早就开始出现腐败了?”乔治安娜问。
“目前还没有,饥荒还没有完全过去,很多人都还记得大革命时的样子。”马丁先生低着头说“但我们确实需要监察机构,圣人犯错比罪人犯错更不能被人原谅,人们会以为圣人背叛了他们的信任。”
“什么都不干当然不会犯错,但是这样的人是没用的。”乔治安娜平静得说“而你所说的‘圣人’,根本不可能预料到所有的事情,因此我们才需要保护自己和纠错的能力。”
“人们对女人,比对男人更严苛,您知道圣女贞德是在哪里被烧死的么?就是鲁昂……”
“这样看来我一开始就是个坏女人反而是件好事。”乔治安娜轻松得笑着说“别担心,我不会成为‘圣女’的。”
“如果您真的那么想,就把访问济贫院的事交给塞居夫人,您应该更关注验船协会的事,目前它虽然是非盈利的,以后却会日进斗金,就算船不合格,船东到他们那里去买一张合格证也能买到保险。”
“你是说骗保?”乔治安娜问。
“海上的事谁能说得清呢。”马丁先生微笑着“北方城市一致抵制英荷的钢铁进入法国,却欢迎英荷的银行家来投资,亨利·配第这个年轻人和英国的钢铁公司并不完全依靠着您,瑞士的事情发生后您该知道,如果文明的方法无法让他们达到目的就会用武力和阴险的手段。”
“我知道。”乔治安娜无精打采得说“他们能花钱让报纸闭嘴,也能花钱让报纸写臭我。”
“您打算怎么办?”
“思考。”乔治安娜看着前方的路说“福克斯觉得美国是无法收回的了,你怎么想的?”
“汉密尔顿曾经说过,为什么他这个来自异乡的移民会为国家的命运呕心沥血,而那些出生在美国的居民却对此漠不关心,您和元首也不是法国人,为什么对法国的命运那么在乎呢?”
乔治安娜愣住了。
“您见过维克多·杜邦,他们一家离开法国也是逼不得已,1793年革命爆发后旧秩序瓦解,新秩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建立,皮埃尔·杜邦因为同情共和派被关进监狱里,后来被关错了地方,他差点被闯进监狱的暴徒杀死,后来他被转移到了拉福斯监狱,里面恶劣的环境一样无法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他的第一任妻子在此期间死了,幸运的是雅各宾派这时候垮台了,他重新出狱组建了新的家庭,1797年他成为了元老院的议长,但是这年9月又发生政变,皮埃尔又被当作保皇党成员,他和儿子伊雷内同时被捕,虽然这一次他们只被关了一天,这场牢狱之灾让老杜邦决定离开法兰西,前往新大陆,有很多人抱有和他一样的想法,那里有新的开始、新的希望,不用听老迈而疯狂的国王的命令,也不用担心被政变波及,就像是搭建一座新的房子。除非人们发现新大陆没有希望、也没有机遇,否则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外来移民加入,美国就会不断得进步。”
“你和福克斯一样觉得英国无法收回美国?”
“您听到我刚才跟您说的了,公共债务会是个灾难,美国的宪法并不是代表的一个国家人民的集体意志,而是各个州的协定,这些州每个州还有自己的宪法,就‘平等’这件事来说,马萨诸塞州提倡‘人人平等’,奴隶制在马萨诸塞州基本被废除了,肯塔基州的宪法则是‘所有人,在他们形成一个社会契约时,在权力上是平等的’,这就导致了很多反对奴隶制的报纸在肯塔基州,可是肯塔基州却依旧存在奴隶制,自由人都是平等的,并且拥有某些不可剥夺的权力,尤其是财产权是平等的,一点风险都没有,而将奴隶释放为自由人,则是侵犯了奴隶主的财产权,这就导致了美国出现了两个极端邪恶势力,一个是金融家,一个是奴隶主,几乎每一部美国宪法里都充斥着华而不实的空谈,一边谴责着奴隶制是一种必须立刻不惜代价救治的罪恶,一边在棉花地里挥舞着皮鞭,我想美国最终不会和华盛顿以及汉密尔顿所希望的那样,成为一个繁荣而安定的国家,人要是不识字,只会上骗子的当,识字的人则会上那些印刷品的当,为他们的理想国不断奋斗,直到他们和汉密尔顿一样精疲力竭为止。”
“听起来汉密尔顿好像过得很糟糕。”
“汉密尔顿让我想起了罗伯斯庇尔,他是个充满了梦想的人,只不过他觉得富人相对于穷人而言,道德沦丧的程度更低,罗伯斯庇尔则更看重人民的权力。”
“你是说……”
“不要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想,乔治安娜,你不能即不赞成他戴上王冠,还反对奴隶制,你想成为反对派吗?”马丁先生说道。
乔治安娜苦笑起来。
“未来”奴隶制不就被废除了么?可是现在提反对奴隶制就像是塔罗牌里手持白玫瑰的愚人一样,构想虽然动人而伟大,可是展开旅途的人只需要低头就会发现自己正在悬崖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