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冒死再入险境(2 / 2)

可肯定发生了什么。

那个电话号码随即联系另一号码,追踪随即找到了连天平,也正在路上。而连天平的这个号码也在通话,通话的追踪信号点,奇怪地吻合到了汪冰滢行驶的车上。整个天网屏上,一个号码神奇地把这几拨人联系在一起。

“彼此都有联系,这是一家人啊,有点意思了。”贺炯道。他的思维被带偏了,站到了案件板前,此时很确定地,把连天平、曹戈、汪冰滢连接到了一起,又把曹戈和徐虎连到了一起,徐虎的方位出现在千峰路,邱小妹适时汇报着,四十分钟前,这辆车就是从千峰路离开的。

“派两辆外勤监视车辆过去,电子地图调出来。”贺炯道,他直勾勾地盯着电子屏幕显示出的市区建筑图,比对着那辆急驰进入的车辆,甚至还有辆警车到场,他回头看了眼。周景万知意,带着马汉卫、武燕离开,迅速赶往现场。

警车到了,恐怕有事也瞒不住了……

急驰的车上,邢猛志把电话交给了开车的高久富,懊丧道了句:“可能睡了,打不通。”

“这当口儿还想得起给老娘打电话来,真是的。”高久富嘟囔了句。

邢猛志解释道:“这娄子捅大了,一跑路还不知道得多久,过了今晚我都不敢打电话了。”

“你丫连手机都没有?”高久富不信道。

“那天打架丢了,这几天一直在山里,要手机干吗呀?九哥,我们是不是得跑了?”邢猛志道。

他现在有点郁闷了,没想到被贩毒分子给支使着端毒窝去了。现在满车毒资加毒品,可全是他的战果,只可惜只能算连天平的缴获。

一说到这儿高久富狂笑几声道:“跑吧,远点,让他们哭也找不着地方……哈哈,太牛了……嗨,二屁,又往裤裆里塞钱?”

不经意看后面,葛二屁正做小动作,闻言嘿嘿直乐,得意道:“我这才拿多少呀,九牛一毛,九牛一毛。”

“嗨,那俩妞不会长嘴吧?”邢猛志问。

“放心吧,波姐认识的都是十年八年的老婊子,很有职业道德的。”高久富道,他赞叹地瞄了邢猛志一眼,好奇地问着,“咋了,猛子?干得这么漂亮,怎么反而愁眉苦脸的?”

“九哥,要坏事啊。”邢猛志道。

“什么?”高久富吓了一跳,朝后视镜里瞅瞅,根本没有车跟着,他不信了。

邢猛志解释道:“要是伤个人、抢俩小钱,都没啥大事。您这抢了人家三箱钱,还有两箱那什么货。大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回头得往死里追咱们。”

“徐老虎就是这么折腾我们的,要不是他挖秦寿生,哪有后面这事?黑标、毒强、猪皮他们都进去了,平哥快给整成光杆司令,这仇能不报?”高久富怒道。

“对,必须报,就这么报。”葛二屁兴奋道,又把两捆钱揣到了怀里。

“也不一定就是人家挖人啊,再说秦寿生不是抓了,平哥也是猜测不是?我还是整不明白这关系啊,怎么觉着徐老虎和咱们是一路啊。不是你们说秦寿生出事,还去擦屁股了?”邢猛志道。

“别想了,这里头水深着呢,我们上头有个无所不知的老猫,谁出事,老猫一准第一个知道。老牛逼了,只要他知道你的手机,基本就都知道你干啥了……这不是防着这货呢,我手机卡一星期换俩。”高久富凛然道。

一股子冷意自邢猛志脊梁冒起来,他压抑着心里的狂跳,暗道着,黑客,黑客叫老猫。

不对,如果有黑客在掌控着全局,那连天平这么干是在作死了。

高档小区、监控、现代住宅……这些与贩毒成鲜明对比的景致掠过邢猛志眼前,他迅速做了这样一个判断:自己投错人了,这个作死的连天平恐怕要把所有人连累了。

车戛然刹停,就在西环路边,有人在用手机的电筒功能打着信号。人影凑到车窗前时,赫然是连天平那张丑脸,摇下车窗孬九和他相视而笑。

“有多少?”连天平问。

“两箱货,三箱钱,钱有一百来万。”孬九汇报着。

“卧槽,这把玩得大啊,哈哈……猛子兄弟,行啊你。”连天平赞道。

葛二屁伸头问着:“平哥,咋分呢?”

“你俩分上一箱,自己走,风头过了再回来,走得越远越好……剩下的孬九藏起来,就当我不知道啊。”连天平安排道。

“哎,平哥,这三……”葛二屁急得要说,嫌分少了,不过嘴被邢猛志捂上了。连天平又回过头来,邢猛志赶紧道:“平哥,谢谢了啊,不过我们走了,就剩你一人,你可一定小心啊。我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什么?哪儿不对劲?”连天平愣了下。

“虽说我们是生面孔,把这事扛了、跑了他们也没辙,可我怕牵扯到你身上啊。毕竟二屁跟了你有一段了,万一漏风了,不得找你麻烦?”邢猛志关切道。

连天平一挠脑袋,想想道:“问题不大,找不着你们就赖不上我,再说借他徐老虎一百个胆,也不敢跟我来横。我他妈弄死他……家伙呢?”

他一伸手,孬九赶紧把怀里的武器递出去。连天平揣到腰里,低头看了眼邢猛志,一竖大拇指赞了个:“好兄弟,够意思,这当口儿还想着我……回头见,去吧,换个地儿吃喝嫖赌,等着信。找不着我就找波姐。”

“哎,好嘞。”邢猛志点头,车随即开走,后视镜里,连天平的影子越来越小。

人送走了,连天平上了路边隐蔽处的车,倒出来,心情颇好地打开了随车音乐,边听着DJ边跟着嘚瑟,寻思着今晚安睡在哪儿。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老办法,随机找个地儿,那些档次不错的酒店一般没人查,会很安全,只要你住得起,前台才不管身份证的照片像不像入住的本人。

想到此处,他加快了车速,一拐弯,向市区驶来。不料刚行驶不远,有辆车不近不远地跟上来了,他警惕地不时看看,确认是跟着他的。这位胆大的主儿根本不惧,把车往边上一靠,等着那辆车。那辆车也靠边停下了,车上下来了两位,一高一矮,高的赶得上葛二屁的块头,矮壮的那位比普通人块头也大不少,两人一左一右走向连天平的车。

不是警察,熟人,连天平放心了,慢慢地摇下车窗,伸头看了大个子一眼,笑着问:“哟,老鬼,什么风把你吹出来了?”

“平子,你玩大了啊,跟我走一趟。”老鬼道。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连天平把手慢慢伸进了腰里。

“听不懂就准备掏家伙啊?你还是没长进啊,我们是两个人,喏。”老鬼不屑示意了下。

另一头,黑洞洞的枪口在玻璃上磕了磕,连天平手不敢往腰里伸了,似乎对这两人极为忌惮。

“让我看到你的手……请吧,下来。”老鬼命令着,嗒一声开门,一露身连天平被他整个人揪起来了,利索地一摸身上,掏走了家伙,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连天平走。连天平气焰消了,直道:“鬼哥,总得告诉我什么事啊?砍头都有碗酒呢。”

“你干的事确实够砍头了,东西呢?”老鬼问,同伴在车里搜了搜,干干净净的。

连天平笑了,笑看着老鬼狰狞的脸道:“捉奸拿双,捉贼拿赃,这儿啥都没有,要什么东西啊?虽然我走背字了,可要钱,我还是有点的。”

“嗨,小子。”另一个喊了声,连天平下意识回头,然后老鬼猝然发难,钵大的手里不知道攒的什么东西,咚一声直敲连天平后脑勺,连天平两眼一翻软软地倒了,恰好被老鬼一把拎着,直拖着上了后车扔到了后座上。

“这小子穷疯了,真敢劫老大的点啊。”同伴拍着车门,有点叹服道。

“郁闷的是这货还真劫走了,那地方居然能劫走,这兔崽子什么时候学聪明了?”老鬼道,发动了车,同伴上了连天平的车,两车一前一后,驶向市区。

一辆车开着大灯自远而近,引起了老鬼的注意,等这辆车加速通过时,见是辆标着“医疗器械”的运输车,就放心了。

不过这辆车里,却是回放着车载监控,播放着两人如何挟制、打昏、带走连天平的全程。外勤原本不敢轻易惊动对方,此刻上级命令超车,只能服从并录下两车驾驶位置人员的体貌特征回传。

画面直联禁毒支队的大屏上,两个彪悍男远景、近景、侧景,碎片化的体貌特征信息通过电脑拼接、成像过滤慢慢地显示出了真容。真容进入信息中心模板,跳跃比对着犯罪信息库的数据,很快跳停,比对的数据显示出了这二人的真面目。

高个儿男,络腮胡,姓名袁玉山,绰号“老鬼”;矮个儿男,姓名郑魁,绰号“麻子”。

两人均是齐四齐双成被灭口一案的重大嫌疑人,信息比对结果刚一出来,邱小妹就拿着打印的资料,几乎是奔着往会议室跑。

似乎今晚是个特殊的日子,魑魅魍魉要全部粉墨登场了……

夤夜群魔舞

周景万一行匆匆赶到千峰路宝利华小区时,现场已经失控了。出事点聚集的有一半是外籍人员,110指挥中心,市局都被惊动了。几人刚到现场就收到信息中心的消息,徐虎一行的车辆已经离开了小区。

三人相视无语,看来扫尾已经完成,他们恐怕没有机会了。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周景万带着两人通过了警员设置的警戒线,进了地下车库。那里面聚集了数位警务人员,还有十几位住户,夹杂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有时候说急了,外语就飙出来了,记录的警员听得一头雾水,对着步话找翻译。

“不好好学习不行,以后涉外警务会越来越多。”马汉卫自嘲道。

“嫌疑人是找了个绝好的伪装啊,这种地方和高档写字楼、五星酒店等场合一样,哪一级警务部门执法都会格外小心,小心到缩手缩脚的地步。”武燕道,对此颇有微词。

“警察就是戴着镣铐跳舞,这镣铐就是法制,得戴着,都没规矩了我们和嫌疑人还有什么区别……谁是领队?我们缉毒支队的,来,什么情况?”周景万道了句,揽住了现场一位像是带队的,借一步说话。

那位警员验过证件,指责道,两辆车的车窗被打了,应该用的是钢珠,也没丢什么值钱东西,好像只丢了两张出入卡。问过保安提取录像了,还来了两辆可疑车辆,在这儿吵了半天,把一位业主的车给撞了,意外的是被撞的车找不着业主,而且输入机动车辆信息库查询,被撞的车居然是辆套牌车……也没啥大事,但是玻璃被砸的车是两位外国人的,所以就报警了。

一辆玻璃被砸的车就在近前,武燕看到警员从车座位上提取了一枚钢珠时,她看了马汉卫一眼,两人有点羞愧地佯装不知,把视线转向了别处。而周景万却注意到那辆套牌的车辆,他指着那车思忖道:“那辆车……”思维像是迸出了火花,可这一刹那张口结舌就是说不上来。

马汉卫问:“那车怎么了?”

“敲这两辆车窗是为了拿到卡,然后两辆车进来,不撞别的车,为什么非撞那一辆?保安……那辆车的业主在哪个单元,叫什么名字?”周景万问着随警员协助的保安。

保安通过步话查了查给了个名字:“噢,就头顶这栋,十一层,1102,租赁的,登记的名字叫刘蓓蓓。”

三人瞬间像被施了定身法,愣了片刻,周景万点点头道:“噢,谢谢啊。”

“周队……”武燕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汉卫,通知支队协调一下,把那辆车扣了。”周景万道。

马汉卫应声,拿起电话和支队联系。武燕又叫了一声,周景万这才反应过来,直接道:“这小子出格得厉害,根本不是报复,是来作案了,一定是撞了那辆车,吸引上面的开门,正好给他们机会了。提取所有的监控记录,今天出现的人应该和9·29案多少有点关联。”

“这个不急,110指挥中心已经接手了。我是说,这边刚出事,关联的几拨就都动了,是他们露馅儿了,还是对方有什么特殊的途径?比如,我们盯监控,他们也可以啊……或者现在都有可能盯着我们。”武燕示意着那辆被撞的帕萨特。

“对呀……”周景万信步前行,到了那辆车前,手卷成筒状,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武燕和马汉卫堵着光线,周景万顺着车身、车玻璃往里照,偶尔亮起了手机自带照明。这是检测针孔摄像的粗略办法,如果有,在全暗的环境里,成像就能捕捉到一个光晕圈,或者更巧合的话,会有明显的反光。

武燕和马汉卫眼睛一刺,反光出现了,就在车窗前,是一只巴掌大的招财猫,其中的一只眼睛反光,再细看,眼睛还亮着米粒大一点的蓝幽幽的光。

移开,周景万佯作拍了几张照,三人离开,不约而同地向外走着,周景万已经开始向回汇报了:“车库里泊停的一辆帕萨特非常可疑,协调查扣;该业主居住楼层为1102,登记租户为刘蓓蓓,建立监视;尽快联系原房东,方便的话搞个搜查手续;根据现场的情况我们怀疑这里黑吃黑了,马上调取该小区今晚所有监控记录……完毕。”

汇报完周景万快步走着,马汉卫追问着:“周队,咱们不等队里来人啊?”

“这里肯定擦干净屁股了,我们找不到什么,接下来的事不会发生在这里……咝,如果黑吃黑,这动静似乎有点小了。”周景万疑惑道。

“对呀,以咱们对涉毒人员的经验,真要触到窝点,想兵不血刃解决,几乎是不可能的啊。”马汉卫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周景万道。不在事中,无法估量,恰在此时三人的手机同时响了,又是一个惊爆的信息来了:连天平被打昏,挟持走了。挟持他的正是很久未露面的两个重点嫌疑人:袁玉山、郑魁。

“好家伙,这里究竟发生了多大的事,把这两尊惊动了。”周景万回看了眼小区,惊愕地道。

“老鬼袁玉山少管所四年、伤害罪十一年、黑社会组织罪七年,在监狱里待得比外面时间还长,资格比邢天贵还老,能请动他的人可不多。”武燕插了句。

“上车,情况可能随时会变,我现在明白支队长的用意了,有这么个变数搅和进来,线索就多了……问问前沿的追踪在哪儿,我们跟上去,有可能需要策应。”周景万道。

不过情况并没有想象的好,前沿追踪袁玉山的外勤已经到了城外。而这个时间点,那种车少人稀的环境,明显无法建立有效的监视了。不过那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就在毗邻武宿村高速出口的地方,邢猛志去过那个废弃粮加厂。

准确地说那是一个屠宰场,没办证的黑屠宰场,不是正常作业的,但需要的时候,条件俱备。比如电,一拉闸就有;比如水,一拧开关就有。

当灯亮起,头上泼下一盆水时,连天平眯着的眼睛睁开了。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经常整人的地方被用作整他了。他慢慢地坐起,活动了下胳膊,被绑着,肯定用的是那种叫“勒死狗”的塑料扎带,勒得血脉不通,两条胳膊都有点肿胀了。

等到眼睛能看清时,徐虎那帅气的样子跃入了他的眼帘,两人互瞪了几秒,连天平呸地吐了一口,极尽不屑。

“劫的东西还回来,我当这事没发生过。”徐虎单刀直入道。

“什么东西?说清楚点。”连天平道,“老子一晚上都在溜达,你哪只狗眼看我劫东西了?”

“平子,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徐虎蹲下来。

“兄弟兄弟,背信弃义啊,我手下有俩不长眼的,好像跑你们晋昊去了,还被雷子给摁了。徐老虎啊,出事的时候,你是徐老鼠,钻那个娘们儿裤裆里不露面,让老子擦屁股。这事过去了,你又成徐老虎了,龇着牙咬人啊?”连天平骂道。

“那事我解释不了,但今天的事,你得给我个解释。”徐虎瞪着他,恶狠狠地道。

“我要是不呢?!”连天平睥睨道。

徐虎起身了,站起来狠狠一脚蹬在连天平的脖子上,倒地的连天平又坐起来,口角流血,得意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徐虎,像是胜过一筹一样。

“说你没文化,你犟嘴,就不想想老子怎么这么快找着你的。既然找着你了,就你手底下那群蠢货还跑得了?不服气是吧,等一会儿,让你们聚聚。”徐虎愤愤然又踹了连天平一脚,这一脚却是踹在了脸上,直把连天平踏在脚下。龇牙咧嘴咂着血花的连天平恨得两眼冒火。

“有种你今天弄死老子,敢留口气,老子回头杀你全家。”

连天平恶狠狠地说着,声音变调,脸被踩得变形,可那阴惨惨的凶相愣是把怒极动手的徐老虎吓得犹豫了……

屋外,院子里,奔驰车里观看到了手机回传的影像,副驾上的曹戈语气复杂道:“没用,这孩子轴,徐虎可压不住他。这事啊,也怨徐虎私下搞小动作,把平子一条线的生意几乎全断了,人都差点出不来,能不下黑手吗?”

“这号人就是不长眼,也不想想自己能吃下去吗,就敢下手。”汪冰滢不屑道。

有人出来了,拿着连天平随身的东西递进了车窗,汪冰滢拣出了手机,在充电口插上优盘,像在等什么。很快曹戈诧异地瞪圆了眼,那手机没有人动,自己像活过来一样,自动解锁,进系统,页面跳着查询着。

不一会儿,汪冰滢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是一个地图定位,一亮道:“拿上这部手机,老猫会给你们指示方位,把东西全部找回来,凡参与的人,都逮回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老鬼和麻子点头,拿起手机上车离开了。

“丢了有多少?”曹戈问。

“不少,够买他的命了。”汪冰滢道。

“啧……冰滢啊,这节骨眼儿上,不能出事啊。再说,平子也就是一时糊涂,要在平时,让他干吗那可是说一不二,真靠得住。估计也就是出这点事咱们晾了晾他,孩子猴屁股坐不住了。”曹戈语气恳切,明显在求情了。

“呵呵,这么坚定的反社会分子,真没命那就可惜了。不过老曹你镇得住才行啊,这胆大包天的,你不觉得害怕?真要露了馅儿让警察盯上,我们都要跟着倒霉……不过还真别说,他们有两把刷子,那么隐蔽的地方,不声不响地把货劫走了,要不是老猫留一手,还真让他们得手了。”汪冰滢掩饰不住地惊讶,这些江湖人的市井方式很是匪夷所思,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

“这个老猫……噢对,不问了。”曹戈顺口说漏嘴了,触到了这个禁忌,及时刹住了车。

汪冰滢却是不以为忤,笑道:“其实和你们叫老鬼、叫麻子、叫平子一个样,代号而已,只是你们在真实世界,而他在虚拟世界里……老曹啊,都移动互联网时代了,所谓江湖、所谓道上如果不接受这些新生事物,那就太落伍了。”

是啊,自己手下犯罪层次这么低,还在打家劫舍阶段,而且前脚劫,后脚就被人逮,曹戈老大羞愧得低头说不上话来了……

“你的……我的……你的……我的……你的……”

葛二屁嘴里喃喃有声,把一箱子钱一摞一摞分成两堆,一堆是邢猛志的,一堆是他的。把邢猛志的放回箱子里,连箱子扔到副驾邢猛志怀里,剩下的自个儿全往兜里揣,揣不下往怀里揣,即便对平哥只分一箱的吩咐有点意见,此时也被横财带来的欣喜冲淡了。

邢猛志往箱子里看看,足有二十几捆,他回头道:“二屁,你咋光咱俩分,孬九的呢?”

“甭理他,他们是大头。”葛二屁道。

邢猛志却是受之有愧地道:“孬九,要不我的也给你一份,也没干啥,拿这么多,心虚得慌。”

“拿着吧,要搁以前的光景,我们还真不把这点钱看在眼里。要不是徐老虎捣乱,下面就根本不会出事。下面要不出事啊,我们还是按摞数钱地生活。”孬九无比怀念地道。

“那咱们不是没出事吗?咋这么久也没啥生意呢?就让我送了一回货。”葛二屁问。

孬九难过地道:“干这行都小心第一,一出事,上头就信不过你了,就你拿钱都未必给你货。”

“那咋回事?”葛二屁没明白。

“蠢死你啊,已经上雷子的黑名单了,重点监控对象呗。”邢猛志道。

“噢对,明白了。”葛二屁道,不过一摸身上的钞票,这些问题又懒得去想了,直接道,“管他球呢,先吃了喝了嫖了玩爽了再说。”

“也对,人活着还不就为了去死?要能选,肯定选爽死对吧?哈哈。”孬九道。引得葛二屁直竖大拇指,称赞九哥有文化,说得太对了。

本以为是说笑,可谁承想孬九真把车开到澜波苑休闲中心了,车一停,他踌躇满志道:“兄弟们,这儿不要身份证,去爽个昏天黑地,短时间别联络啊,估计这档子事得有段时间才能过去。爽完自个儿走,谁也别告诉。”

“好嘞。”葛二屁蹦着迫不及待下车了。

这可糗了,来化装侦查,跟着犯罪分子作了一回案,然后抱着一堆钱回去?

邢猛志苦不堪言,慢吞吞地下车道:“孬九,要不咱们还在一块儿吧?出事有个照应,我总觉得心虚,万一有事,咱们分散着可容易被人收拾啊。”

“放心吧,在一块儿才容易被连窝端了呢……走喽,过几天联系,二屁,钱多少存点啊,别都塞娘们儿下面。”孬九喊了句。邢猛志悻悻关上车门,葛二屁应声时那车已经开走了,回头二屁拽着邢猛志要往休闲中心去。邢猛志端着钱箱难堪道:“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有这么端一箱钱去嫖娼的吗?我身上伤还没好呢!”

“哦,对……那咋办?”葛二屁瞅着邢猛志脸上的伤,而且端这么一箱钱的德行,穿得又这么破烂,实在不大应景。

“分头走,你可注意啊,这要被人逮着那可是要命的事,我明天一早回乡下,要不一起走?”邢猛志抱着最后的希望,劝着葛二屁。

没用,已经被钱烧昏、被妞吸引的二屁哥哪听得进去?早走出去好几步,摆手道:“那成,我先去了啊,明儿再联系,要联系不上就是没起床啊。”

说着已经进门了,在迎宾们“贵宾您好”的恭候声中,葛二屁被簇拥着走进休闲中心。邢猛志在原地愣了半晌,然后快步跑着,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只要有一条线,就能牵出一个面。

前方用孬九的电话拨出来的号码,牵出来的线索越来越多。宝利华小区的线索,捕捉到徐虎带人去小区了;那辆可疑车辆被查扣了,拖车正拖着秘密往支队送;1102住户究竟是谁,出入视频正在比对;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城郊无名路上那个废弃粮加厂改建的非法屠宰场,徐虎带的两辆车、曹戈和汪冰滢乘坐的奔驰,都在这一带停着,这里面干的事肯定不小,望风往外撒出去一公里,追踪的外勤根本无法靠近,只怕惊走这难得一聚的一群大鱼。

“看来是场内讧,出来的人是追着高久富的方向。”贺炯抚着腮道,越到这种时候,他反而不抽烟了,在回传的海量信息中寻找破案的线索。

这是一位公安指战员的基本素质,要对犯罪舆情有前瞻的推测,并采取相应的措施。如果判断是内讧,那结果就是:连带着邢猛志都危险了。

“这是个机会啊,孬九走得这么鬼祟,应该是捞了不少毒资或者毒品,假如采取措施……会出现什么连锁反应?”谭政委假设道这种取舍很难,特别是在你看到希望的时候,会无限放大你原本的企图。

贺炯明显属于胃口更大的人,他摇摇头道:“中的可能性很大,这个没问题,但问题是,只能逮住高久富;或者把老鬼袁玉山、麻子郑魁提溜了,这两位的人生一半时间都在监狱里,还能从他们嘴里掏出什么来?”

“问题就在这儿啊,你看屠宰场的站位,徐虎这些人在里面,车在院子里,而汪冰滢和曹戈的这辆车,泊在墙外有三百多米的树林边上……再往外围,还有两个浑球儿保安在望风,很专业啊。”谭政委评判道。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么专业的人士,想钉住他们就难了,最起码用毒品钉住不可能。伤害罪?估计也不可能,江湖人的事江湖了,哪怕就是解救了连天平,恐怕他也不会指认是谁抓他。

“情况不明,时机也不成熟,而且,你用什么钉住曹戈和汪冰滢?他们面都没露。”贺炯道。

“那我们只能等了……哎,这小子倒好,关键时候却不联系了。”谭政委焦灼地道。

“对啊,他现在该跳出圈子了,能去哪儿……通知一下周景万几个人,让他们随时待命。”贺炯道。他站在案件板前像入定一样,盯着几个名字发呆。

命令传出去了,谭政委看看表,此时时间指向二十三点十分。

二十分钟后,外勤捕捉到了袁玉山和郑魁的行踪,高久富也足够小心了,换了车,藏到了老城区穗园巷子一带,不过还是没有躲过袁玉山的追杀。外勤见他被牛高马大的袁玉山提溜着出了巷子,边走边一耳光一耳光扇着,然后扔到车上,直接开走了。

接下来落网的是葛二屁了。晋昊娱乐莫名地去了澜波苑休闲中心十几个保安,是硬冲进去的,不一会儿就见有人跳窗出来了,是葛二屁。他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了,大冷天只穿了个裤衩。就这都没跑脱,被数名持械的保安围着猛殴了一顿,然后是被抬上车拉走的。

时间指向零点的时候,贺炯都有点坐不住了,不时地搓着手。这说起来算是一个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一锅烩了,那至少能查到不少像样的线索,这些涉黑的保安,涉毒的嫌疑人,费费劲总能挤出点东西来。可要放弃这个机会,这些人再聚起来可就遥遥无期了。

“得下决心了,否则再等一会儿,警力都来不及调拨了。”谭政委提醒道。

贺炯在会议室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作为一名公安指挥员,公共安全永远是大局,四吨西布曲明,能制造出多少蓝精灵来?毒源在哪儿?涉毒的人员究竟有多少?他们的毒资是如何洗白的?这些个团伙首脑人物何在?如果我们动手,这些问题我们一个也解决不了,抓他们的命令容易下,即便能抓到少量毒品,即便能向上级交差,却要以错失毒枭的机会为代价啊。”

“好吧,我们只能期待猛子带回来的消息了。”谭政委显得有点郁闷。

“我相信,一定会有的。我的决心是不抓。粉墨登场的越多,就越容易辨识出来,究竟谁是主角。”贺炯重重地道,在汪冰滢、曹戈之外,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圈里却是个大大的问号。

那代表未知,而未知的才是最让他焦虑的。而唯一的倚仗,此时却杳无音信。他回头看着桌上的紧急联络号码,那是个反追踪的终端,也是连接着黑白世界唯一的一条线,它静默得太久了,久得让人快绝望了。

“失联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越看越像黑吃黑打劫了一把,要跑路的节奏啊?老贺,这小子毕竟年纪还小,心性不够稳啊,我真怕他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胡事来……”

政委的话音未落,桌上的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了,贺炯得意地“嘿嘿”笑了,政委不说话了,长舒了一口气。

信息是瞬间传输的,此时在五一路街边得到方位的周景万急打方向盘,风驰电掣朝着信号源奔来,十几公里的路程不到十分钟就飙到了。这是一个让人意外的地方,是丁灿的二手电脑店,不管是追杀的还是追踪的都没想到,邢猛志居然溜到了丁灿的店里。马汉卫一敲门,发现门都没关,黑暗里能看到角落里坐着人。武燕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周景万惊声问这是干什么,然后他们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跑得满头大汗的邢猛志正坐着喝饮料,面前扔着成摞的钱、手机、身份证、钱包,他对着来的同伴嘿嘿一笑道:“黑吃黑了,连天平让我们把徐虎的窝抢了,给我分了这么多钱。”

周景万几人互视一眼,对着还在傻乐的邢猛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环伺狼与虎

“嘭!”车关后厢的声音让被揍得惨兮兮的高久富一激灵,竖起了耳朵。片刻后他看到了预料中最不想发生的事——葛二屁被逮到了。二屁是光着屁股进来的,双手捂着私处,唯一的一条遮羞裤衩成布条了。后面几位面相不善的保安用棍子戳着,把他和高久富逼到一块儿,稍有不对,棍子就举起来了。葛二屁赶紧一捂脑袋喊着:“别打别打,这不是钱都给你们了,连炮钱都没给人付。”

葛二屁一捂脑袋,裤裆布掉了,成了全裸。观战的老鬼袁玉山和郑魁哈哈大笑着,没想到他是这么个货色。此时已有保安把一堆东西递给了徐虎,那是包着的成摞的钱,他招手叫着郑魁,郑魁和他小声嘀咕几句,然后出去了。

一出去,葛二屁菊花一紧,吓住了。一圈人围上来,个个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和高久富。此时还被捆着的连天平吼了句:“老鬼,有什么冲我来,别害我兄弟。”

“平子啊,我们也是兄弟啊,所以朝你呢,我可下不了手,不过不认识的嘛,就不一定了……嘿,你叫什么?”袁玉山踢踢抱头的葛二屁。

“葛洪,小号葛二屁,原来在西关街那带混,判死缓的邢天贵是我前大哥。”葛二屁报着门户。

“有前夫、前女友、前妻,还有前大哥这一说?”麻子郑魁笑了,一脸天花后遗症,满脸星星点点名副其实。

“有,必须有啊,出来混,不能忘本啊。”葛二屁道。

“甭他妈废话,知道你干什么了吗?”袁玉山睥睨问。

“知道,兄弟认栽。”葛二屁一向实在,知道是躲不过去了。

“好,比你现大哥明白。那说说吧,还差二十万在哪儿?”袁玉山问。

“没有差的吧,不都搜走了?”葛二屁道。

话音落时,几根棍子噼里啪啦没头没脑就敲了上去,葛二屁“爹呀妈呀大哥大叔呀”嚷了一会儿,疼得在地上乱打滚。一顿杀威棒后,袁玉山这才出声问着:“孬九,那个小兄弟叫什么来着,姓邢?”

“啊?妈的,不仗义。”葛二屁咬牙切齿地骂了孬九一句。

“二屁,瞒个球啊,咱们都被录下来了。”孬九惨兮兮道。

“哎哟我去,碰到高手了……别打别打,姓邢,叫猛志,我们都叫他猛子。我去大保健时分手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葛二屁道。

“那你最好想出来他在哪儿,要不这坎儿过不去啊。”郑魁低头道,那一脸麻子吓得葛二屁浑身一抽,紧张地捂着下半身。

“真不知道,那哥们儿山里出来的,正被警察抓着呢,手机没有,车是黑车,他不联系我们,我们根本找不着他。”葛二屁解释道。

“妈的,嘴硬。”郑魁一脚踹上去,葛二屁的脸和大脚丫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几乎就是开揍的信号,水管锯的棍子、桌腿、保安标配的甩棍,一阵没头没脑往葛二屁身上招呼。光着屁股毫无遮掩的葛二屁惨了,乱叫乱嚷乱滚乱跑,疼得抱着一个没防备的保安给自己当肉盾,死死抱着不敢放手。被抱着的保安急得直喊:“放开,弄不死你。”葛二屁喊:“不放,弄死也不放。”

“放开!”

“不放!”

二屁这个家伙绝对皮糙肉厚,又有点浑,场面乱得控制不住了。袁玉山招呼着歇会儿,那几位保安后退了几步。被抱的保安一个猛挣想挣脱出来,不料葛二屁抱得太紧,被狠狠一拉,朝前一栽,直挺挺地把个子小的保安给压在身下了。众人趁机上前又是一顿痛揍,葛二屁被打得鬼哭狼嚎,喊得比叫床还凶。郑魁眼见乱场,吼了两声才把打出真怒的两方给分开了。

袁玉山悄悄踅出去了,在门口和徐虎咬着耳朵道:“和孬九说的一样,应该是实话。”

“不管用什么办法,那个人一定得找到,否则咱们可能有危险。”徐虎道。

“不至于吧?和这些货一起混的,能有什么种?”袁玉山道。

“那可未必,自己看。”徐虎递着手机。

手机正播放着视频,那是邢猛志和葛二屁入室抢劫的片段,有几个让他们在意的细节,那个叫邢猛志的连人身上的口袋都摸了一遍,茶几上的手机、摸出来的钱包,一股脑儿全揣走了。

这可看得袁玉山眼睛都瞪圆了,紧张道:“他们把孙二的东西都摸走了?”

“对,天亮前还找不到,就该我们失踪了。这种事上,老板不敢冒险。”徐虎小声道。

“好,掘地三尺,我们也要把这孙子挖出来。”袁玉山道。

他喊着人,被喊的人电话联系着其他人,开始继续抓最后一条漏网之鱼了……

贺支队长和丁灿、邱小妹到场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是支队长亲自开车载着两人来的。连丁灿都没想到目的地居然是自己经营的店铺,这已经是第二次在这里聚首了。他到了这儿才知道目的,是要克隆两部手机,那两部手机开启了飞行模式,信号被关闭了。

他和邱小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干活儿。邱小妹不时地回眼瞟,那位她素来有些恐惧的邢猛志正坐在一堆钱旁边,脸上挂着笑,不过笑得很尴尬,气氛也很尴尬。听了几句她才明白,这位化装侦查的,去化装抢劫了一次,包括面前的手机、钱包,包括那堆钱,就是缴获了。

“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周景万小声结束了汇报,主要是复述了邢猛志讲的故事。邢猛志斜眼觑着,像在等着支队长的表态。

这可咋表态啊?化装侦查搞成化装抢劫了,现在徐虎手下的人正在四处找人,如果找着,八成得按江湖规矩来,最轻的也得住个院吧?如果找不着,那就不能排除涉毒人员嗅到危险而逃之夭夭的可能。

“哦,这小子,又把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了。”贺炯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这对邢猛志是个考验,对他的上司何尝不是考验?

个中的缘由没人说出来,邢猛志心如明镜,就此打住。这回生米煮成夹生饭,继续往下,恐怕得煮成熟饭。这才几天就干上黑吃黑的活儿了,离真正的黑还能有多远?再说,身上的这身藏蓝银徽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没人说话,哪怕一句解围的话也没有。贺炯看向几人,几人下意识地躲着他的目光。他想了想,蹲下,拉了台电脑机箱,坐下,顺手拿着那一摞一摞的钱掂掂,唉声叹气了一句:“好东西啊,干了这么多年警察都没攒够这么多。”

他看着邢猛志,邢猛志也看着他,两人眼中同样复杂。那种复杂来自行为和身份的相悖。黑与白,错与对的冲突,在警察这个职业中会体现得很明显,就像此时,带回来了对的线索,可却是以明显错误的方式。

怎么办?

愁肠百结的武燕思绪混乱。此时有人拉拉她的衣角,回头看是邱小妹。邱小妹示意着克隆已经完成,她示意噤声。

“你知道吗?抢犯罪分子的钱,也是犯罪啊。”贺炯幽幽地道了这么一句,挑着眉毛问,“你准备怎么办?”

“您说呢?”邢猛志同样挑着眉毛,把问题回敬了过去。

“没有机会警示家里?”贺炯问。

“不可能有,即便有,对方这只‘老猫’在,也不敢有。您都看到了,这才抢了几个小时,都被抓回去了。我当时就怀疑,对方可能在藏毒的窝点设置了远程监视,现在这种设备很容易,通过手机就可以实时看到远程的影像。”邢猛志道。

“这事,一定有心理负担吧?”贺炯问。

“有点吧,虽然抢的是贩毒的,可毕竟是抢劫,还是入室抢劫。”邢猛志道。

余众扑哧笑了,简单的一句常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景下透着黑色幽默的味道。

“既然有心理负担,那为什么还要做呢?”贺炯问。

“犯罪团伙及其成员之间,没有所谓的信任,连天平无非要把我当成个超级炮灰。抢成了大赚一笔,抢不成折两个团伙成员,他也没啥损失。可我要不敢去做,那根本没有机会进到他的团伙里……相比而言,我要空手回来,那心理负担可能会更重。”邢猛志道。

“所以,你就干了?”贺炯问。

“嗯,他们不太会干,还是我教的。这几个家伙水平不高,胆子奇大,有望成为贩毒团队里的猪队友。”邢猛志道。

贺炯呵呵笑了,道:“现在的情况是,除了你,都被逮回去了,而我们也无从判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关联到了两个疑似目标的异动,汪冰滢、曹戈。不过收获还是挺大的,齐双成被杀的嫌疑人袁玉山、郑魁被惊出来了,这个团伙的战斗力相当强悍啊。”

“能这么快被抓回去,更证明了对方精通网络技术。孬九和葛二屁估计是揣着手机,被黑客捕捉到方位了。”邢猛志道。

“没错,家里判断到了这种情况,也判断到了可能是黑吃黑。正如你所说,有两箱成品蓝精灵当时就在孬九高久富的车上,这东西被郑魁带走了,你猜……我为什么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贺炯道。

“因为你的胃口很大,找的是毒源,而不是零星的毒品。”邢猛志道。

“没错,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情况是,老鬼袁玉山和郑魁两人和齐双成被杀有关。资料你看下,都是几进宫的二劳、三劳分子,典型反社会型人物。被逮回去的高久富、葛二屁估计被收拾得不轻。”贺炯道。

“嗯,我知道了。”邢猛志道。

然后,两人谈话莫名中止,互视着,微笑着,不再有尴尬的复杂。

良久,贺炯问:“接下来呢?”

“我可能要被逮住,可能有危险。可要不被逮住,他们恐怕就感觉到危险了。”邢猛志道。

“我无法下这个命令,不管是出于我的本心还是我的职业道德,我都开不了口。我能做的是,尽全力保证你和母亲的安全,可这句话不管我用什么语气都显得苍白,因为在那个环境里,你是孤身一人。”贺炯道,眼光深邃。

“哪怕臂章上带个‘辅’字,我也是警队的一员,如果你们觉得我做错了,那就阻止我……时间不多了,我该走了。两个小时后,我会去找到我的车,仓皇出逃。如果这个点他们逮不着我,明天我会联系波姐。逃跑不容易,落网应该不难。”邢猛志道,找了个破袋子,钱、钱包、身份证、手机一股脑儿塞进去,提着出门。回头时,一屋人正注目着,没有人出声阻拦。他笑着道了句:“周队,别忘了给做几把弹弓啊,就我用的那样,材料找明星要。”

周景万机械地应了声,门关上了,邢猛志消失在凌晨的夜色里。武燕看着窗外,警惕地观察良久,确认无人发现后,心里蓦地又觉得有点堵。回头看时,贺支队长像瞬间苍老了一样,膝支着肘,肘支着头,狠狠在捋着自己的额头,那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让在场的人感同身受。

“再等十分钟走……小丁、小邱,尽快分析这两部手机。大周,通知外勤拉开距离,现在这个节点已经无法盯梢了。”贺炯道。

只有轻轻的应声。黑暗中大家又等了十分钟,武燕提醒时间时,贺炯慢慢起身,像是留恋一样看着这里。丁灿不放心地问着:“支队长,我怎么觉得像回去找死啊?”

“按江湖规矩,敢抢这种黑钱得追杀到不死不休,不回去也是找死,说不定还会祸及家人,毕竟干的都是掉脑袋的营生……他带回来的信息很重要啊,黑客参与、持有制式武器都可以确认了。”贺炯道。

“只有回去才有机会,不过最轻也得脱几层皮啊。”周景万幽幽道。

“有什么责任我来扛,但前提是一定要把毒源找出来,否则我们这些牺牲都会失去价值。”贺炯道,抬步出门。这时候邱小妹开口了,她直接道:“支队长,我觉得您这么纵容是错误的,用犯罪的方式去打击犯罪有悖我们的职业道德。”

嗯?!一句话把贺炯问住了,他慢慢回头,不悦地道,“你认为邢猛志在犯罪?”

“难道不是吗?”邱小妹问。

“犯罪组成的四个条件是什么?”贺炯问。

“犯罪的主体、主观、客观,以及犯罪客体。”邱小妹道。

“什么是犯罪对象和犯罪客体?”贺炯问。

“对象指具体的被害人,犯罪客体是指刑法所保护的公民人身权利不受非法侵害的这种社会关系。”邱小妹道。

“那好啊,你说说本案的犯罪对象以及犯罪客体。”贺炯道。

呃,邱小妹被噎住了,两个被抢的“犯罪对象”早被藏起来了,估计人家也不需要刑法来保护他们不受侵害。

“没有犯罪对象,没有报案,没有目击,我们连案发现场都无权进入,你就认定发生犯罪行为了?可把你能的。”贺炯轻飘飘地化解了这个沉重的质问,背着手出去了。

这位耿直的妹子虽然看不惯缉毒警的做派,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技术发挥。在回支队的路上她已经把克隆的数据分析出来了,通话记录、短信、微信、转账等等。最大的发现是,这两部手机和秘密检测过的连天平那台丢掉的手机一样,都被安装了一种叫FlexiSPY的间谍程序。不过几十KB的小软件功能强大,短信、电子邮件、通话和GPS定位都可以通过远程操作实现,而持机者可能浑然不觉。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客完全可以确认存在,不过能确认的名字仍然是一个代号:老猫。

电子证据没有达到期望值,而邢猛志抢到手的那两个“钱包”却是惊喜。两个涉毒嫌疑人上榜,一个叫孙仁、一个叫石国中。两人都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袭击、抢劫,没有任何伪装的证件落到了邢猛志手里,而且这两人很快查到了去处——已经被送往医院就诊。

方向是正确的,徐局长连夜赶到支队参会。当听到是个“黑吃黑”的布局,是个牵扯了多方势力的团伙,是个可以确认应用了间谍软件作案的团伙,他的表情凛然肃穆,不过问到的第一句话却是:“他在哪儿?”

“回去了。”贺炯道。

“老贺,你的胆子可真大啊!”徐局长怒了。

“我也知道危险,可如果撤回来,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目前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捕捉到了黑客的线索。如果这个节点被察觉,他们不管是被惊走,还是采取更换手法的方式,都可能再一次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所以,只能回去,这一点他很清楚。”贺炯道。

凝视良久,徐局莫名地唏嘘了一声:“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他的安全和他的后顾之忧,你们一定要解决好。特别是他的安全,这是现在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

“是,我们已经在做了,如果出现危险征兆,对现有的嫌疑人,我们会立即实施抓捕。”贺炯道。

他开了追踪的实时影像,却是一辆静静泊停着的面包车,在黑暗中,闪着一簇光亮,而四下里并无人迹。政委看着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三点,他轻轻地道了句:“时间到了。”

“这个观测点距离多远?”徐局长问。

“两千一百米,在座电力塔上,制高点,周围我们没有布置警力。”贺炯道。

徐局手不自然地抬起来,抚抚下颌,又不自然地放下,手足无措,无言以对。桌上的警示灯一闪一闪地亮起来,贺炯道了句:“来了。”

信息中心处理的画面换成了近景,即便是近景也模糊不清,拍不到体貌特征,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在快速接近这座冷库大院,目标是泊在院旁的面包车。他上车、发动,车灯亮了。车缓缓驶离了原地,驶出了几百米,贺炯和政委相顾愕然,似乎……没有发生原本预料的事。

仅仅是一刹那的松懈,广角的监视屏上一下子亮起了几束光,是数辆车从前后两个方向堵住了面包车的去向,把那地方照得如同白昼。打开车门试图逃跑的人影滞了下,一瞬间被涌上来的数人给挤压在车上,然后,被打倒,被拖到了车上……车随即开走,那些围堵的车灯光一暗,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这里又成了一片漆黑,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换屏,追踪跟进,那辆被劫持的面包车行驶在城市的街路上,无论它路过哪一个公安检查站的监控,都会分外耀眼。在此时,在今夜,在这座钢铁水泥丛林的迷雾都市,它就是一束光,正指引着正确的方向……喜欢《余罪》作者:弹弓神警(全3册)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余罪》作者:弹弓神警(全3册)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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