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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贩毒团伙清理门户(2 / 2)

两天两万,这也不少了,最起码让经济拮据的孬九眼睛亮了。他脱口道:“见面分一半啊。”

“卧槽,你比鬼哥还黑啊,你俩分一半。”葛二屁道。出于阶级兄弟的感情,他实在不好意思独吞,分出一摞来。邢猛志顺手把孬九的手推开,钱让回去了,直道:“别价,请顿客就行了,好容易赚点辛苦钱我们怎么好意思拿?”

“没事,不辛苦,就打了一堆包装箱,吃得好睡得好,鬼哥给了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拿呢……给,别说兄弟我不仗义啊。”葛二屁谦让着。

这哥们儿虽然有点浑,但绝对是讲义气的。有钱一起花,有妞一起嫖,那是做人的信条,给钱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谦让不过,孬九跟邢猛志分了一半。三人商量着出去打打牙祭吃顿好的,可又觉得不妥。这些天平哥一个人窝在家里都没出过门,连换药都是波姐请的医生直接上门。三人嘀咕着,是不是得喝水不忘挖井人,把平哥也叫上。

这可有点难度了,挥刀断腕那档子事让平哥有了绝对的权威,可也在他们心里留下了绝对的威慑,这号狠人怕是连老鬼那样的老江湖都未必下得了手。

“我觉得咱们仨一起去请,平哥性格虽然孤僻,但绝对够意思,是个好人。我们呢得多劝劝他,不能老一个人闷着,你们说呢?”邢猛志用了“好人”这个词定义连天平,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不过在兄弟们的眼里,有钱一起赚、有难独自扛的,绝对够得上“好人”的称呼。葛二屁点头道:“对,要不是平哥这一刀,咱们怕是难过了。”

“那走。”孬九带着两人,径直去后院了。

转过巷抬头时,邢猛志不自觉地愣了下。可能是早得到了消息,连天平正在楼口瞧着,吊着打着绷带的石膏模子,一连几天惨兮兮的样子,今天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元气满满、笑容满满地看着几人,随口道了句:“上来吧,订上菜了,一块儿喝。二屁,赚了吧?”

“哎哎……嘿嘿。”葛二屁边应声边傻乐。

三人拾阶而上,邢猛志关切地问:“平哥,你这伤,能喝吗?”

“小花雕又不醉人,就好这口啊……进来吧。”连天平道,他掀着门帘。

坏了,这是有事?邢猛志心里咯噔一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很适用于这个世界。

或者是好事?有眉目了,邢猛志心里暗道。神经一下子又抽紧了,迅速想着可能出来的情况以及最佳的对策,他知道这时候一步都不能走错。

刚坐下,没想到葛二屁马屁拍得不错,早有准备,腰里揣了几盒大重九给连天平递上去,还傻呵呵地解释着:“老鬼发的,一百块一盒呢,我没舍得抽,给哥你带回来了。”

“哈哈,好嘞,谢了啊,那得一起抽。”连天平笑道。孬九帮忙拆着烟盒,各撒一支,对火点上,烟雾腾腾地一冒起来。孬九兴高采烈地问道:“平哥,是不是老大给咱们派活儿啦?”

“嗯。”连天平笑着点头道。

孬九高兴地一拍大腿道:“就是嘛,我就说了,冲哥你这忠肝义胆,老大他不能找别人啊。”

“哎,不对不对。话是这样说的,虽然是叫哥,可曹老大跟我叔是一辈,就我这样啊,也就曹老大敢收留。这人得知恩图报啊。哎呀,这事整的。我一直以为徐老虎是嫌贫爱富去舔老晋的屁股,谁承想,这是曹哥的计策,计策懂不?”连天平格外兴奋,笑着道。

不懂,葛二屁和孬九直摇头。连天平看向邢猛志,邢猛志想摇头,可装傻就不擅长了,他好奇道:“我倒是懂,可不理解啊,反正我是单干,我就觉着,这黑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牵涉越多越容易出事啊。”

“嘿,对喽,猛子脑瓜好用。”连天平道,一转折又否定了,“但还是不够用。”

“那当然,要够用不也当老大了吗?”邢猛志道。

“有机会的,有些钱真不是一两个人能赚的。刚才老大说,现在叫什么,共享经济……得学会分享,其实和咱们说有钱一起赚是一个道理,只不过老大眼光更高更远,唉……这事闹的,是我对不起大哥。”连天平道,言语中流露出的竟然是深深的愧疚。

人总是有感情的,哪怕是烂人坏人。他们的情感很可笑,比如有些山炮就是警察把枪顶他脑门他都敢嚷敢骂,比如有的浑球儿打砸抢了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那真不是装的,他内心其实就是这么认为的。这类直肠子和拗性子的嫌疑人从警务的角度去看就可怕了。

因为他们犯罪纯属自觉自愿,哪怕败露也只会归咎于运气不佳,而不会有任何悔罪表现。

几人热火朝天地聊着,电话来了,是送餐电话。邢猛志赶紧起身道:“我去,哥几个等着……哎,平哥,垃圾我给你倒了。”

那俩被平哥说得发财心动的自然求之不得,邢猛志抽着垃圾塑料袋子快步下楼,奔到市场门外,外卖小哥已经在慢吞吞地开着摩托车后的箱子了。邢猛志奔向近前时,远远地把垃圾往前方一扔。那快递小哥已经快速在说着:“家里传话,一切小心,察觉危险可以随时撤离。”

“知道了。”

“家里正在加大排查,以期打草惊蛇,来一个围捕。具体时间会在门口通知你。”

快递员指指农贸市场乱七八糟的小广告,其中一幅就是传讯的明码。联系用的是最原始的方式,每天会换人在农贸市场逗留,估计连天平今天的订餐被支队大数据捕捉到了。

“知道了,今天葛二屁回来了,连天平心情很好,看样子,可能会有什么动作,再具体就不知道了……对了,家里要的DNA样本那包垃圾里可能有。”

“好的,老猫即将锁定,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抓捕开始后,会有人带你归队。注意安全,目标涉嫌故意杀人。”

这句话让拿吃食的邢猛志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点点头,拿起东西付了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位“快递员”技术颇佳,驱车前行不远,在垃圾袋旁放慢速度,脚轻轻一挑,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垃圾。嘈杂而凌乱的夜市街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邢猛志这些天就是这样度过的,与他接头的可能是买菜的中年男,可能是蹬三轮的苦力,可能是挑担的乡下人。禁毒支队的化装水平让邢猛志叹为观止,可恰恰进入团伙的是自己这样业余的,但现在也不具价值了。

想到此处邢猛志有点黯然落寞。家里在厉兵秣马排兵布阵,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团伙一定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恰恰连天平这个可怜兄弟要闲下来。邢猛志几乎可判断出,连天平扮演的角色和自己没有什么两样,会是炮灰,会是弃子,会是舍车保帅的那个车。

“来了来了……平哥,咋订了这么多啊?”邢猛志强装欢颜,进了门,摆着菜。此时再看替自己挡了一刀的笑吟吟的平哥,他心里奇怪地有种愧疚的感觉。他知道可能不久之后,不管是他动手,还是上头的老大支使,都会将这个耿直的嫌疑人送上一条路:绝路!

“来,哥。我得先敬你一杯,有句话我知道说出来不合适,但我憋得慌,我得告诉您。”邢猛志举着酒杯,很诚恳地道。

连天平一饮而尽,顿着酒杯道:“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说!”

“我想……走。”邢猛志犹豫了一下,直接道。

“啊?”连天平脸色骤变。那俩怔了,孬九愤愤道:“咋了?谁惹你了?”

“不是,真别误会,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平哥您被警察逮过,孬九、二屁,包括我,都上榜了。咱们四个是实打实的兄弟,同病相怜。这些吧我倒不在乎,在乎的是啊,咱们一被警察盯上,可相当于有污点了,不可能被重用了。”邢猛志道。

“什么意思?我咋没明白?”葛二屁愣着问。

“别打岔,继续说,所以你就要走?”连天平反而安静了。

“对,平哥,我真不是挑拨你和老大的关系啊,这事是明摆着的。咱们肯定被警察盯上了,之所以没被抓,就是事还不够大,人家想放长线钓大鱼。老板不可能想不到这儿,可要想到这儿还用您,那就不好说了。”邢猛志干脆实话实说。在座的除了葛二屁,都不傻,这节骨眼还当出头鸟,不是脑子进水,就是根本没脑子。

孬九眼神黯了,扎心了。葛二屁嚼着吃食,给吓了一跳,即便想不到这儿,也被邢猛志点明了。他瞪着眼道:“平哥,猛子脑子好使,没错啊。那些雷子鬼着呢,要弄你的时候不声不吭就弄了。黑标、毒强可都还在里头呢,保不齐被挤出点什么事来啊!”

孬九的脸上苦色更甚,虽然没加砝码,可也被这哥儿俩说得疑神疑鬼了,他轻声提醒着:“哥,黑标和毒强扛得住,秦寿生未必扛得住,不得不防着点啊?”

连天平的脸色听得变了几变。他脸上的狠辣一闪而过,嘿嘿一笑,一大杯子酒一倒,给几人倒满,一拍邢猛志的肩膀说:“和我想一块儿了,我在这地方待了七八年,也该挪窝了……一起走,咋样兄弟?跟着我,就这几天,趁着好日子一起撤。”

“去哪儿?”葛二屁咧嘴问。

“哈哈,找个钱多妞靓的地方浪去呗。”连天平笑道。

“那成,这叫啥来着……”葛二屁兴奋了。

孬九替他补充了:“你说理想?”

“真有文化,不过还差了点,我说的是梦想。”葛二屁端着杯子往前伸,“敬哥一杯。”

邢猛志没有端杯。连天平笑吟吟地看着他道:“猛子,你要真觉得我们没出息,要弃兄弟们不顾自己走,那没说的,给你取点钱送你走。”

“那倒不至于……平哥,您这是还想干一票再走吧?”邢猛志忧虑地道。

连天平放下杯子,竖了个大拇指,点点头:“手里有枪,兜里有钱,那才叫逃亡。光着屁股走,那叫逃难,你看我像逃难的吗?”

“不像,可您这伤?”邢猛志关切地又问。

“兄弟啊,仁义,我听出来了,左右都是担心我,谢谢了……来。”连天平举着杯子邀请着,“要真担心我,就帮哥哥我干这一票。成了,远走高飞逍遥快活;成不了,有哥这颗脑袋前头顶着,轮不着你挡枪子……给个痛快的,干不干?”

要干一票了,孬九激动得直咂吧嘴,葛二屁早两眼放光了,唯独邢猛志眉头紧皱,尴尬不已。他本想以稳妥的方式结束自己这个角色,却不料连天平入戏比他还深,真把他当成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了。

“啧啧啧,什么意思啊?吓尿裤了?”葛二屁怒了。

“滚。猛子不干则已,要干比咱俩绑一块儿都厉害。”孬九训了句。他也认可这个同伙了,毕竟邢猛志有过不少惊艳表现。他劝了句道:“猛子,像咱们这样的穷逼货,搁社会上没人正眼瞧咱一眼,也就平哥仗义,肯出面替咱们扛那一刀。要是这样你还觉得不够意思,要走,那我也不说了。”

这么推心置腹的,把邢猛志给逼到不得不表态的境地了。他二话不说,拿起大杯子,咕嘟一口一饮而尽。杯子重重地顿在桌上,只见邢猛志咬牙切齿,发红的两眼露出狠色,豪气干云地来了句:“干了!要么快活,要么快死,总比窝囊成这样强。”

“说得好,干!”

“干!”

几只杯盏重重碰在一起,昏黄的灯光下几张狰狞的脸,俱露出疯狂之色。毫无疑问,不管是作案的,还是查案的,这都将是——一票大的!

玄机一刹悟

十月秋高!随着最后一只秋老虎带走了炎热,北方的清晨会冻得来不及换装的行人瑟瑟发抖。每到早晨,窗前已经开始挂上一层细细的霜白,那预示北方的冬天快来了。

鲁江南轻轻地抹了抹观测镜上的霜层,把帘子小心翼翼地遮挡好,让镜头自花盆的缝隙伸出去,正对着十一楼那个拉着帘子的窗口。

这里是千峰路宝利华小区,是他的辖区。这里发生过“抢劫”案后,他负责在这里设点,一直观察着那个没人的窗口。

“队长,您歇会儿吧,都看了几天,没人。”一位队员道。

“是啊,我也觉得不会再有人了啊,可支队长说一定会有。”鲁江南道。他不太明白上层的意思,这里发生黑吃黑之后,两名受伤的嫌疑人是被晋昊娱乐的保安背走的。他们时机抓得很巧妙,在110到场前就把人带走了。之后嫌疑人在医院仅住了一天,又不知去向了。

“真不知道支队这是干吗呀,咱们都快憋疯了,愣是没点动静。”队员发牢骚道。

“捉人没赃,一场空忙。涉毒犯罪中我们抓到中高层贩卖嫌疑人机会并不多,现在就让抓,有什么用?抓不到毒品,还不是瞎忙乎?”鲁江南道。

“如果真是大宗贩运,那掉脑袋的活儿,没有准确信息,也不可能让咱们逮到啊。”队员道。

“所以得有耐心啊!你就是猴屁股坐不住,这次支队可是下狠心了,从来没有封队封过这么长时间……”鲁江南回头道。正要再说话,那队员眼睛一愣,睁大了一圈,惊愕地指着观测成像屏。鲁江南一回头,表情雷同。那个密闭数日的窗帘拉开了,一名男子半身像清晰地显示在观测镜里。

“就是他,孙仁!后面那个是石国中。这两人吃了熊胆了,还回来?”队员愕然道。

观测镜里,两名三十岁许的男子,中等身材。孙仁短发,石国中长发。两人正放下行李箱,像是远出归来,一个在收拾凌乱的房间,另一个瘫在沙发上抽烟。鲁江南兴奋了,喃喃道:“厉害啊,贺支怎么知道一定会回来?”

“猜的吧?”队员道。

“如果让支队长猜到行踪,那他们就快玩儿完了,快,传回去……”鲁江南提醒道。

“就是他!”

会议室里,一位警服男指着孙仁的体貌道:“我在滨海抓到的毒贩指认供货人,就是这个人,刚刚重新确认了一下。”

谭政委递着详细资料道:“一个叫孙仁,一个叫石国中,他们刚刚回到市内。伍大队长啊,要资料我们可以全部提供,要人可得等等了。

“有指认完全可以形成证据链,甚至可以通过他们找到毒源,我们怀疑毒源就在这里。蓝精灵流在我市市面上的不在少数,应该都是这拨人干的。”滨海警方来人诧异地看着贺炯,带着质问的眼光。

“别误会。”谭政委示意周景万送人,客气道,“除恶务尽,除毒务尽……这样吧,伍队长,给你一个行动小组,时机到了,您亲自带队抓捕。”

那队长兴奋了,起身敬礼,随着周景万出去了。

谭政委关上门回头时,贺炯还在盯着回传的影像看。谭政委提醒道:“连天平的DNA和浙省警方提供的生物证据吻合,可以确认他就是十二年前入室杀人的凶手。兄弟单位的人今天晚上会到。老贺,我不动手可说不过去了啊。”

“时机,时机,他们肯定在选最佳的时机。这个时机不到,憋死也不能动,一动就是前功尽弃。”贺炯道。

“天网恢恢,还有不漏却疏的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啊?”谭政委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贺炯呛了句。

“咳,老贺,你情绪好像不对啊,临战状态紧张了?”谭政委笑道。

“说不紧张是假的。我们故意打草惊蛇,如果真让这些家伙逃之夭夭,那我这辈子警服是白穿了……政委啊,你仔细揣度下,在我们的故意施压,情况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们有胆量选择走吗?”贺炯问。

“这不是废话吗?猛子传话,要干票大的,应该假不了。和咱们的判断一致,连续几天我们已经出动警力五千人次,这种地毯式的排查,我们都快扛不住了,我不信谁扛得住。再加上扫黑除恶的声势,他们必走无疑,已经留下这么多破绽了,再等就只有死路一条。”谭政委道。案件板已经写满了嫌疑人,所差无非是最后的抓捕、厘清而已。

“那你说……为什么孙仁、石国中又回来了?”贺炯问。

“根据我们的经验,所有的涉毒犯罪都会布下多个疑兵。可能分出几股少量货源故意让我们抓,扰乱我们的追捕视线,进而隐藏他们真正的大宗贩运。这活儿估计谁干也得这么干,鸡蛋不可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谭政委道。

“所以,孙仁顶多是个疑兵,抓他有什么意思?甚至能看到的,我觉得都是疑兵,都不用抓。不管他们在晋阳市的贩毒网里是什么位置的棋子,现在都即将成为弃子,你说呢?”贺炯道。

没错,毒枭要挪窝,整个贩毒网络包括曾经用过的成员,都可能弃之不用。

“可那位幕后还没出来啊,即便我们知道是谁,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谭政委道,这是个终极难题,无解。

“所以说,时机呀,时机太重要了。得一网全擒,我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时机,他们这耐心也太好了,咋还不动手呢?”

贺炯抚着下巴,咂吧着嘴,一直在喃喃念叨“时机”这个词,被卡住了……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强戒区的走廊里,整个戒毒所都听得清清楚楚。林拓医生自监控上看到两名缉毒警架着乱踢乱蹬的张强离开时,他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恰看到了武燕打开车后门。

林拓不悦地道:“嘿,这是干什么呢?”

“手续齐全,支队命令押解走这个重点嫌疑人。”武燕道。

“他还没有恢复啊,执法不文明也就算了,有没有点人道主义精神啊?”林拓气愤地道。

“他涉嫌贩毒、故意杀人,吸食毒品不能成为逃避打击的理由啊。”武燕笑吟吟地对林医生说,一回头却变脸了,瞪眼吼着,“号什么号?带上去。”

这一声河东狮吼惊得毒强一个激灵,怔了下。被缉毒警往车上带时,他乱蹬着,整个人吊在警员挟着他的胳膊上,边挣扎边嚷着:“我交代,我交代,是平哥让我找人干的。我什么也没干,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病人。”

“上去,把他弄上去,现在交代都晚了。”武燕怒道。

毒强被塞进了车里,兀自在车里乱踢着车门。警车驶出戒毒所,武燕要走时,看看发怔的林拓,好奇地问着:“林医生,理论上过两周的强戒,完全可以剔除生理依赖的因素,我们提人是合理合法的。您很不舒服?”

“他的健康状况很差,不符合看守所羁押条件。”林拓道。

“这恰恰是很多吸食人员逃避法律制裁的方式。您也不希望因为您对失足人员的这些帮助变成嫌疑人的帮凶吧?”武燕道。

“那……那肯定不会。”林拓难堪地道。

“谢谢。”武燕礼貌地一点头,笑了,走了两步,又回头问着,“噢,对了,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正发呆的林拓怔了下,下意识地问:“什么?”

“就是……您好像说过等案子结束了,会请我吃饭的。怎么?这才几天啊,居然已经给忘了。你不会和其他男人一样那么不靠谱吧?”武燕质问里带着一丝幽怨的口气。

这好像不对了,一直追警花的林医生好容易守到云开一丝了,反而犹豫和却步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河东狮吼给吓的。他怔了几怔,点点头道:“噢,没忘,我这几天出差,到沪市参加个学术会议,等我回来一定请。”

“出差?什么时候走?”武燕眉毛一挑,像是不高兴了。

“今晚的动车。”林拓道。

“要不,我送送你,我这车不怕堵。”武燕道,抬头示意着戒毒所外的押解车辆。

林拓苦着脸,摆摆手,连说不用,被这彪悍女警的做派吓到败退了,直到奔回办公室还能听到武燕爽朗的笑声。他踮着脚偷瞄了瞄,表情十足的难堪。

踱出戒毒所跳上车的武燕和司机以及坐在身侧的马汉卫相视一笑,神情有点鬼祟。车启动时,武燕问他:“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还不兴别人笑了?”马汉卫道。

“下次对练我挑你,别啊。”武燕道。

“想得美,在你这位纯爷们儿面前认输不丢人。”马汉卫耍无赖道。禁毒支队比武操练已有数届,女子特警队出身的武燕蝉联三届冠军却是第一人,招数阴损到已经没有男警敢跟她对垒。

以前听到这话武燕是得意的表情,不过今天似乎有变化了。她有点怅然若失,而且意外地没发飙。马汉卫瞅了瞅,小声安慰道:“燕子,其实你露凶相的时候,还是挺漂亮的。这终身大事吧,不能太当回事,你看我不也单着吗?”

“别贫,我不是想这事。”武燕道。

“那你想啥事?”马汉卫问。

武燕回头看了眼隔离网后的毒强,压低了声音问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干的尽是无用功啊?每天查查查,莫名其妙地乱查一气。今天可好了,又把这些个涉案涉毒的嫌疑人来回换押,有意义吗?”

马汉卫眉毛一挑,小声问:“你真不明白?”

“明白什么?”武燕问。

“你一直在支队,对基层不清楚。我问你,半年多来,各大队、中队人员互相调拨有多少次?”马汉卫问。

“哟……”武燕脸色一凛,不过旋即舒展,随意道,“调动次数多是因为支队怀疑可能有内鬼,后来不证实对方有黑客了吗?”

“但是精准地把毒品卖到吸食人员手里,甚至使用的人员就是涉毒嫌疑人,这个谜题还没解开啊。”马汉卫道。

“啊?”武燕回头看了眼那高墙林立的戒毒所。她不信地道:“不可能啊,这里面管教人员有一半民警,在这地儿鼓捣小动作,那不找死吗?”

“所以打草惊蛇,把这条毒蛇也得惊出来,假如有的话。”马汉卫道。

武燕不信地问:“你觉得有吗?”

“不知道。”马汉卫摇头。

“切……”武燕鄙夷一声,侧头了。

“支队长也不知道,否则早布置抓捕了,还用费这工夫来回换押?”马汉卫道。

“为什么还不抓呀?我都快憋疯了,你说这些家伙还真沉得住气,咱们都快掘地三尺,他们愣是不动。”武燕捏得双手骨节咯咯作响。

“再忍忍,等动手的时候,一定挑几个最生猛的让你发泄发泄啊。”马汉卫紧张道。惹得其余两位小警也跟着笑。

他们一天都在忙这个,把几个戒毒所的涉毒人员来回换地羁押。换不过来了,还征用了大队的留置室。那些本身涉毒的人员进了大队不是耍赖装毒瘾发作,就是和审讯人员兜圈子,把大队也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嗖!”弹弓发射,易拉罐子飞了起来。

孬九高兴地嚷着:“卧槽,中了中了。”

“不错,继续。短拉后手定位要准,颧骨部位你记清楚。把你的动作练成全机械的,拿起来就在同一位置,那水平提高就快了。”邢猛志站在他身后教。

连着两天勤学苦练,孬九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已经到了十中五六的水平了。这水平葛二屁是看不上的,早钻在屋子里跟人斗地主去了。这一屋子人包括波姐、他和孬九全部被禁足了,哪儿也不准去。这架势让邢猛志想起了队里的行动,在行动之前,也是这样把人圈起来,只等着时机一到,雷霆一击。

恰恰这个把邢猛志给难住了。他瞄了眼屋里,能听到那群人渣的大呼小叫,有活动自由的只有波姐,顶多是指挥人给送点饭食饮料。而连天平更看不透了,天天窝在房间里要么喝喝小酒,要么喝喝茶,竟然看不出一点着急的样子。

“啊!”有人尖叫了一声,跟着孬九嚷了声“哎,妈呀”。

“你咋不死呢?”女人大骂的声音从拐角传了出来,是波姐。孬九一弹弓钢珠估计打到波姐身上了。转眼一胖大身影挪进来了,搬着个大箱子,骂骂咧咧的。孬九赶紧赔着笑脸道:“这不是新手吗,波姐多担待点啊。”

“多大个人,天天耍弹弓,瞧你那点出息……接着。”波姐把箱子扔地上,气呼呼地走了,边走边嚷着,“平子,东西回来了。”

孬九仰脖子喊着:“平哥,搬你屋啊?”

“啊……”连天平应声间,从楼上下来了,看那箱子不小,指指道,“就放下面吧。”

“我来……”邢猛志搭着手。

“不重。”孬九直接抱起,往屋里放去了。下来的连天平饶有兴趣地瞄着邢猛志手里的弹弓,呵呵笑了。邢猛志关切地问:“平哥,你伤不碍事吧?”

“没事,现在医学多发达,看,早能动了。”连天平亮着打着绷带的左手,几根指头已经能伸缩了。他右手伸着,邢猛志怔了下,把弹弓交到了他手里。连天平饶有兴趣地看看,狐疑地看着邢猛志。邢猛志无奈道:“是不是吵到你了?实在是无聊,那我们不玩了。”

“不是不是,我是听说,你一只手都能放弓?屋里有个货就是你一只手伤的。”连天平好奇地问。

“噢……那是这样玩的。”邢猛志接过弹弓,右手持弓,上弹。牙一咬弹弓包,一拉皮子。身正头斜,噌地一放,叭一声正中十米开外的目标。连天平看得倒吸凉气,直竖大拇指。

“玩多了就会了,没啥稀罕的,等你手腕的伤好了,我教你。”邢猛志笑道。

“拿两根皮筋绷雷子去?我可干不来!哈哈,等急了吧?”连天平笑着,揽着邢猛志的肩道,“陪我走走,有些日子没出去透个气了。这地臭得真他妈不是人待的地方。”

“咱们换个地方等吧,还没准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邢猛志道。小心翼翼地搀了连天平一把,生怕他踩到污水里似的。

连天平下意识地仰头,看看天空,眉头皱了片刻,自言自语了一句:“应该差不多了,不用换了。”

“什么时候差不多啊?”邢猛志好奇地问。

“呵呵,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别多想了,这些天雷子像疯狗一样乱刨乱挖,轻易动一动,那得正好落到他们的手里。得等他们顾头顾不住腚,我们才能动手啊。”连天平道。

邢猛志想再问,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陪着连天平出了菜市场遛了一圈,连大门口都没到,连天平的电话就响了。一接电话,连天平无奈地往回返,这光景把邢猛志给吓了一跳。那意味着,连平哥的处境也和他一样,处在监视之下,门都没出就会有人知道。

黑客,还是那个令人头疼的黑客,估计能监视到连天平的手机。

把连天平送回房间,邢猛志缩回了那烟雾腾腾、臭味四溢的房间里,蜷在床角无聊地想用睡觉打发时光。可惜未能如愿,这些天睡得太多了,想睡着都难了。

平哥说差不多,不用换了,那应该很快了。

他知道很快,却又不知道准确的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难道,他们有内幕消息?

想及此处,邢猛志浑身汗毛倒竖。如果警察里有内鬼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可也不像啊,即便有内鬼也接触不到支队内部。那儿的封队可比看守所还严,没有人能从那里得到消息。即便有也送不出来,何况支队还指着他这儿的消息呢。

否决了以上几个猜测,邢猛志继续想着连天平无意识透露的信息。什么情况下会让警察“顾头顾不住腚”呢?欠的东风会是什么?这里已经伺机而动,那“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呢?

“谁又抽了?抽不死你,开开窗透透气。”

“二屁,你把鞋穿上,我说牌这么臭。”

“麻棍,开开窗。”

“九哥,这边离醋厂不远,有霾的时候那味酸爽着呢,比咱屋里的味可大了。”

“就是,现在吸霾比吸粉危害还大。我抽几年粉没事,我有个兄弟不抽粉,吸霾吸成肺癌你们信不?”

“扯什么淡呢?出牌。”

屋里臭味伴着脏话此起彼伏,这无意间的一句话,让邢猛志的耳朵动了动。他对着墙的表情舒展了,笑了。然后像瞬间充满电一样不再萎靡,起了床,找着易拉罐,开始在院子里玩着连珠打罐的动作,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嘀……嘀……嘀……

贺炯和谭嗣亮的警务通手机同时响起来了,这是有重要信息接入。贺炯一按通话问着信息中心:“嗯,什么情况?”

“A号哨位要求直接通话。”

“接进来。”

两人的心提起来了,谭政委道了句:“猛子被看得很紧,都四十多小时联系不上了。”

“看来有消息了……”贺炯喃喃道,视频亮了,一位观测点的外勤通话了,“支队长,有个特殊情况……您看。”

一段视频,是邢猛志在玩弹弓,一个后羿射日,正射,把易拉罐打起来了;又一个犀牛望月,背射,把在空中的易拉罐打中了;跟着又来一个长拉射,那落下来的罐身又被击中了。视频一闪而过,观测点外勤汇报道:“我们约定是,如果观测到双连射,那是要求接触;如果三连射,就是紧急情况了。可射完他就回去了,我们一直没等到有什么情况,所以就在墙外找了找,把这个被三连射打中的罐子找回来了。在罐身里我们找到了一块皮子,上面写了两个字母,不知道什么含义。”

放着近距离视频拍摄,两个字母:P、M。

“好的,马上送回来,肯定有特殊含义。”

“是。”

视频切断,画面从打印机里喷吐出来。谭政委起身拿着,是邢猛志常用的弹弓扁皮,应该是匆匆写就的。可就两个字母,会是什么紧急情况?

纸张被递到了贺炯的手里,他皱着眉头想了想:“P……代表平哥?M代表谁?”

“不会是人吧?应该是个什么情况?现在重要的是出货时间……PM,代表下午?”谭政委不确定地道。

贺炯一愣,道:“不可能啊,这都快傍晚了,还什么下午?出也来不及了。”

“是啊。”谭政委疑惑地坐下。再看监视记录,那儿一切正常,根本没什么动静。

“这个咱们脑子不够用,得找够用的。”贺炯拨着手机,直通丁灿。一接通,丁灿说道:“支队长,您怎么亲自打电话?”

“问候一下,这几天你们辛苦了啊,还能憋得住吗?”贺炯问。

“还行,这里比咱们信息中心条件又不差。”丁灿道。

“小邱也在吧?”贺炯问。

“在,在我身边。”丁灿道。

问候几句,贺炯把情况一讲,让两人找答案。一听是猛子发来的消息,那边两人重视了,而且反应极快,邱小妹迅速给了备选答案。

“PM意思有十几种,PAY ME付费给我,奔腾M架构,POST MESSAGE发短信息,漂亮妹妹也可能缩写为PM,还有英文排版软件也叫PM,项目经理也缩写为PM……”

丁灿插话:“别整那难度大的,他英语及格都难,应该是最简单的那个。”

这头谭政委好奇地问:“哪一个最简单?”

“PM颗粒物嘛,天气污染指数现在不都用PM衡量?”丁灿抢答着。

“嘭!”贺炯灵光一现,拍案而起,直接扣了电话,急急地拿着手机在查。谭政委凑上,发现贺炯在查的是一周天气预报。当那个页面显示出来时,谭政委也瞬间恍然大悟,脱口道:“他们在等雾霾天气,PM含量会在明天下午达到峰值,重度污染预警即将发出。”

“没错,他们等的应该就是这个时机。交通大面积瘫痪,能见度降低,天网功效大打折扣,那是作案的最佳时机。”贺炯兴奋道。

“对呀。”谭政委喃喃道,“咱们晋阳一怕风沙二怕霾。一到起风起霾的时候,咱们的警力就严重不足了。光交通就要忙得焦头烂额,这个时机……错不了,如果这个判断正确的话,那蓝精灵一案相关的人员,就快开始有动静了。”

“好家伙,作案连气候因素也考虑进去了,这想法对路……哎,对了,这个判断如果正确,那更证明操纵蓝精灵的人对我们警务有一定的熟悉,知道这个时候是我们防范和行动能力最弱的时候。”贺炯道。

“那该有点动静啊?”谭政委狐疑道。

贺炯摇摇头道:“没那么快,估计到天黑以后了……看来我们可以准备动员了。”

“再等等,目前还看不到端倪啊。”谭政委小心翼翼地道,生怕这个判断太过武断。

“是啊,该有点端倪了,准备工作应该开始了啊!”贺炯被政委说得又开始怀疑了。

两人正相视疑惑着,手里的手机蓦地响起来了,一看是徐局长的号码。贺炯一怔,道:“不会是都凑到一起来了吧?怎么徐局也正好在这个时候来电了……喂,我是贺炯,徐局您好……嗯?重大情况?什么,刘蓓蓓回来了……嗯,嗯……好……”

贺炯的表情越说越舒展,等听完放下电话,谭政委急不可待地问道:“和秦寿生接头,‘9·29’行动后出国的那个刘蓓蓓?”

“对,她回国了,乘坐的航班已经到晋阳机场了。”贺炯笑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不对啊,徐局怎么可能知道这消息?”谭政委迷糊了。

“呵呵,因为刘蓓蓓在境外直接向省厅扫黑除恶领导小组举报重大犯罪线索,在得到证人保护的允诺后才乘机回国,这是省厅转来的信息,现在领导小组正派专车接她回厅里安排的住地。”贺炯笑道。谭政委听完也笑了。

两人相视而笑,谭政委笑道:“那这就是端倪了,他们肯定要混淆侦查视线,瞒天过海,我想刘蓓蓓回来举报的,一定是晋昊然。”

“而且一定会否认她试图招募秦寿生给她干活,相比那个没有证据的事,她的举报分量肯定足以让领导小组重视。”贺炯道。

“万一我们把重心放到她身上,那正好中计……时间卡得很准啊,看来大动静就在今夜或者明天了。”谭政委道。

“哈哈……那我们看来得……”贺炯长笑着,铿锵道,然后谭政委和他一样斩钉截铁、喜出望外地异口同声来了句:“干票大的!”

云开又见雾

刘蓓蓓是下午四点下飞机直接被省厅的人接走的,便衣,去向不明。即便以徐中元局长的身份,也花费了数小时才和省厅直属的扫黑除恶领导小组协调好,又等了数小时才得到具体地点的通知:省干休所一处高干疗养院。

贺支队长陪同徐局长到场,轮到他们询问,已经快晚上九点了。两人从休息室被领出来,那位办案人员的级别和贺支相当,一路叮嘱,注意措辞,注意方式方法。这位举报人给的线索非常重要,连徐局长想询问一句具体的情况,也被驳回了。

得请示领导小组才能决定。

两人面面相觑,进了独幢的院子,两层,从这个独立的休养地方可见刘蓓蓓受到多大的优待了。两人在客厅等候片刻,听到了楼上高跟鞋的声音,在一位女警的陪同下,归国的刘蓓蓓出现了。长发,曲蜷着满头波浪,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双眉有点愁容,在女警陪同下怯生生地坐下了。

陪同的人员提醒道:“刘女士,您面前这位是禁毒局徐中元局长,另一位是禁毒支队贺支队长,他们正在查的案子也和你举报的人相关,有几个小问题问你几句。可以吗?”

刘蓓蓓点点头,徐中元局长出声道:“对于你主动举报犯罪行为我们表示欢迎,接下来,贺支队长问你几个相关的问题,希望你为我们提供线索。”

刘蓓蓓轻“嗯”了一声,贺炯注意到,她的手颤了颤,不自然地在拿捏。

“你走的时间是九月三十日早上对吧?”贺炯单刀直入。

“对。”

“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我害怕。”

女人一句万金油的话,可以应付所有的质问,贺炯却是紧追不舍:“害怕什么?”

“前一天……前一天……”刘蓓蓓喃喃道,“警察冲进了晋昊娱乐,我想应该是犯事了,所以就……

“就跑了……”刘蓓蓓喃喃说着,不自然地看着贺炯。

贺炯笑了笑问:“那为什么又回来呢?也没什么事嘛。”

“迟早要有事,我知道的情况都交待给你们了。其实我就负责娱乐场所的酒水饮料,记记流水账,是郭律师拿我的身份证去注册公司的。我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注销公司的时候是我办的,是晋总晋昊然安排我办的。我是法人代表,我本人和证件得到场,开完税证明我才发现,公司的账上走了接近一个亿……我想……”

“这个你不用重复了。”

话被领路的人打断了,他提醒道:“贺支,您直接问相关的问题,这个举报案情,我请示后你们可以阅知。”

“好,你走前一晚,和谁在一块儿?”贺炯问。

“我没回家,没和谁在一块儿,一个人。”

“我问的是,警察冲进去的时候,晋昊娱乐排查。”

“和秦寿生,还有一个好像姓孔,我忘名了。”

“和他们在一块儿,干什么?”

“是徐经理约了他们两人,让我留了个包间等他,结果徐经理还没来,警察就冲进来了。”

“谈话的内容呢?”

“唉……”

刘蓓蓓轻叹一声,低下了头。

徐局长适时道:“刘女士,你能走出这一步,我们非常欢迎,而且非常敬佩。不管有过什么事情,你已经向好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千万不要犹豫,这一撮坏人,我们肯定要查清他们的犯罪事实。”

刘蓓蓓思忖片刻,抬头道:“好像是秦寿生和那个姓孔的路子很广,销货很多,徐经理想把他们挖过来替他办事。”

“什么货?”贺炯问。

“不知道。”刘蓓蓓摇头。

“撒谎,夜场的要不知道,那就真说不通了。”贺炯道。

“我确实不知道,也没撒谎,我知道您所指的是什么,但不可能让我这种身份的知道具体是什么,夜场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K粉、摇头丸、冰毒、烫片片……我们寄人篱下打工的,就偶尔看见,也只能装自己是瞎子啊。”刘蓓蓓诚恳道。

徐中元默默点头,贺炯出声道:“对不起,你这样讲就非常可信了,据秦寿生讲,你给他们开出的条件很优厚,是这样的吗?”

“嗯,徐经理交代给他们提成高两成,还安排我给他们找两个陪酒的好好招待,先谈着把客人招待高兴了……反正娱乐场所,也就那么回事,即便让我去陪酒陪什么的,该干也得干。”刘蓓蓓道,她难堪地低下头,尴尬地拨弄着手指。

“徐经理,是指徐虎?”贺炯又问。

“嗯,私下里大家都叫他徐老虎,是晋总的亲信,保安经理。那种场合每天喝酒打架闹事的不少,都是他处理的。”刘蓓蓓道。

“哦。”贺炯悠悠一声,这无懈可击的回答,反而让他讷言了。

又问几句,刘蓓蓓都一一回答。整个过程和审讯秦寿生、孔龙的情况可以印证,是刘蓓蓓邀约的他们两人,之前双方确实不认识,是徐虎牵的线,而且秦寿生、孔龙并不知道徐虎主使此事。当夜看到秦寿生和孔龙被抓时,刘蓓蓓慌乱间连夜出省,次日飞往国外。

这就是整个经过,问完徐中元和贺炯都显得有点失望,客气地向刘蓓蓓辞行,领路人再把两人领到休息室,徐局长打了十几个电话,领导小组才同意知悉大致案情。

那位接洽的显得有点不耐烦,又用十几分钟的时间总结了一页纸的概略递给两人,就在这儿看,看完就得销毁,不得带走,不得把任何信息传递出去。

两人粗粗一览,徐中元局长惊讶道:“啊?晋昊然涉嫌网络赌博、非法洗钱?数额巨大。”

“对,疑似是我们省网赌的幕后庄家,现在此人在澳门未归,领导小组正在研究采取针对方案,所以你们离开后会收到保密处的提醒。”领路人道。

“这个放心,按正常程序办,都是几十年的老公安了,理解。非常感谢,给您添麻烦了。”徐中元客气道。

“一家人,别客气,我们也是出于举报人的安全考虑。”领路人道。

“问您两个小问题,第一个是,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得到晋昊然组织网络赌博的证据?”贺炯直接问,“能透露一下是什么样的证据吗?”

“她负责给下线大大小小的庄家提供安装指导,负责把钱兑换成虚拟游戏币,而且,人长得很漂亮。”领路人道。

“漂亮也是凭证?”贺炯不解。

“你说呢?不是凭证,但让得到证据成为可能总没问题吧?”领路人笑道。

“明白了,和晋昊然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吧?”贺炯问。

领路人笑笑,没有回答,不过笑容就是最好的回答了,他问道:“您问得够多了,再回答你恐怕我得犯错误了。”

“那就不用回答,我猜一下,从举报到回来,不到二十四小时吧?举报的内容一定有网络数据,而且一定是特别的方式吧?”贺炯好奇地问。

那位领路人眼睛一睁,脱口道:“咦,你怎么知道?她是直接联系到了祁副厅长,也是领导小组组长,数据是直接传到领导小组邮箱的,具体我不清楚,不过肯定足够震撼了……怎么了?难道有问题?”

“没问题,绝对百分百保真,绝对能把晋昊然送进去。”贺炯说着这话却已经扭头走了,徐中元急急跟着。可把接洽的领路人给蒙得一头雾水了,有点莫名其妙。

出去的徐中元追着上车,车驶出干休所不远就停下来。贺炯习惯性地摸着烟盒,不经意发现自己和徐局在一起时,又缩了回去,徐中元却是催着:“抽吧,不抽会把你憋死。”

“呵呵,那倒不至于,我真抽了啊。”贺炯点上一支,悠悠一口惬意一吸。徐中元好奇道:“你一露出这德行,就差不多了。期限明天就到了,我可再编不出借口来拖了。你就说吧,咋回事?”

“如果刘蓓蓓是老板睡过的女人,你说徐虎一打手应该指挥她呀,还是听她的?”贺炯问。

“这个没证据能证明啊,况且她反映的秦寿生、孔龙的情况,基本可以印证,等徐虎落网一比对,那不就清楚了?”徐中元道。

“错,等抓到人,一切就都晚了。”贺炯道。

“我还是没明白。”徐中元道。

“简单地说,假如我市存在一个毒源,已经有秦寿生一条线十余人落网,连天平、徐虎都进入到我们的视线里,而且我们连续进行地毯式排查,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撤走制毒工厂,还是把余货清仓,最佳的时机应该选择什么?前提条件是,我们已经盯到严防死守的程度。”贺炯问。

“转移视线,抛出诱饵,扰乱侦查?”徐局脱口道。

“对喽。”贺炯点头道。

“你是说,刘蓓蓓是受人指使跳出来举报的?”徐中元吓了一跳。

“举报直达厅里,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吧?就脸蛋好看点,哪怕是晋昊然的入幕之宾,总不能在被潜规则之前就已经想到要留存证据了吧?网赌案是八月的案子,怎么到现在才举报?而且网赌组织需要很高的代码水平,一般人都看不懂那些APP代码,哪怕她负责兑换游戏币,也不可能掌握电子证据,假如她到那个层次,估计早赚得盆满钵盈了,来举报不是找死吗?”贺炯挑了一大堆问题。

徐局长想想反驳着:“也许是被晋老板始乱终弃,出于报复心理,女人可比嫌疑人难猜多了。”

“对,我们对手正想把我们带到难猜的境地,像囚徒困境一样无从选择。动手抓吧,徐虎肯定是个小角色,抓人等于报信;不抓吧,他已经实打实地涉案了。关键是案中还有案,可能网赌涉及的金额比贩毒还大,这种情况下,您说我们怎么选择啊?”贺炯道。

“对呀,晋昊然不在本地,肯定不敢采取行动。如果不想打草惊蛇,那就要投鼠忌器了。”徐中元局长马上判断出了领导小组可能采取的方案。

“那就没错了,她举报的内容是晋昊然涉赌、涉嫌洗钱、涉毒,如果没有那条内线的话,我还真的相信晋昊然就是蓝精灵毒源的主谋了。”贺炯道。

“看来你有谱了。”徐局长道,好奇地问,“内线传来了什么消息?”

“出货的时间。”贺炯道。

徐局长眼睛一瞪,狂喜,然后又一愣,脱口道:“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马仔的位置,准确的时间不可能知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我觉得这个时间点是毒贩唯一的机会。”贺炯道,他摸索地掏出手机。徐局还未开口,手机已经亮到了他的面前,是天气预报,未来二十四小时,晋阳市PM值已经达到重度污染,红色警报已经亮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摇下车窗看看,瞬间明白了。

“对呀,雾霾最严重的时候,市里的能见度不过十几米,根本无法保证正常的警务,交通都要出现混乱,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你能确定吗?”徐局长问。

“本来不太确定,但恰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刘蓓蓓回来了,那我就更确定了。”贺炯道。

“是啊,这个时间点回来得太巧合了,如果真是对方想金蝉脱壳的话,那就麻烦了。我们如果没有准确的情报,很可能错失机会……而且,我们掌握的顶多是中底层人员,这些人随时可能成为弃子,真正的毒枭在这种条件下,瞒天过海很容易……对了,他们还有个黑客,那个大害还没处理掉……”徐局长喃喃说着,越说越惶恐,半晌他才发现贺炯在悠悠地抽烟,那样子竟然一点都不着急,他蓦地笑了,挖苦了句,“本来压担子我还有些于心不忍,现在看来,我压得有点轻了。德行,瞒着我有成就感?”

“当然有,如果成了,这将是我职业生涯最高的成就。当然,成绩主要是徐局您领导有方。”贺炯笑道。

“别扯,到底怎么回事?”徐中元急急问。

“跟我走,从现在开始,行动的指挥权要交到您手上。”贺炯道,发动着车。

徐中元吓了一跳:“行动什么时候开始?怎么也没提前汇报?那个黑客,是要拔掉的第一个钉子,有谱吗?”

“呵呵,早就盯上他了,我们要拔掉的是所有的钉子。”

贺炯驾着车,摁上了车窗,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

车里一路无话,行动发起得突然却不仓促,徐中元局长没想到天天推诿扯皮的贺炯,把他也瞒过去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回传的画面:各大队的院子、中队的院子、协同作战的武警训练基地……各个地点都是趿趿踏踏的人影,整队列队,迅速从武器运送车辆前走过,武器车里发放的是微冲、手枪、拦截车辆的钉架。支队所属的十个大队中队,包括协同作战的武警特战队,已经开始全部动员了。

恢恢天网,在雾霾渐重的暗夜,已经无声无息地张开了它的触角……喜欢《余罪》作者:弹弓神警(全3册)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余罪》作者:弹弓神警(全3册)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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