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燕把平板递到汪冰滢的面前,几屏监视截图,汪冰滢眼睛一闭,无语了。那是两人很仓促的一次会面,被人偷拍到了。
“这是个涉毒嫌疑人,身上牵着重大案情,现在下落不明。汪女士,您不会恰巧不知道他的去向吧?”谭政委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们这么亲密的关系,如何解释呢?”
“法律上讲,叫不正当男女关系,可以吗?”
“呃……”
完全低估了汪冰滢的脸皮厚度,她侃侃解释了这种关系,倒把谭政委给噎住了,汪冰滢却是两手一摊道:“好吧,无耻、下流、不要脸,不管你们心里怎么评价吧,不要问我在车里干什么,那是不可描述的事。”
“好,不问,换个问题。我们查到你在近六个月有大额的消费,包括出境旅游、购买奢侈品,以及数额较大的流水账,这个和您的收入似乎不符啊。”谭政委又道。
“呵呵,答案已经给过了,既然和一个或者不止一个男人有不正当关系成立,那其他就不用解释了,愿意为美女买单的男人可多的是,这只能以道德水准衡量,不违法吧?”汪冰滢笑道。
武燕听得愕然不已,惊声问着:“啊?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恰巧我也要这样问你们,无凭无据上门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执法者的颜面还在吗?”汪冰滢很文明地反驳了一句恶心话,把武燕给呛住了。
“好好,这个不用争,我接受你的解释,这样吧……”谭政委作势要起身,汪冰滢心里一喜,以为结束,可不料谭政委又安生坐好了,迸了一句,“对,还有个人你认识,叫薛铭文。”
“谁?”汪冰滢皱眉。
“外号老猫啊。”谭政委道。
“不认识。”汪冰滢眼皮一跳,手一抖,直接否认。
武燕微微笑了,谭政委笑道:“我觉得你还是认识的好,否则他把你交代出来证明你说谎,场面会很尴尬的。认识又不违法不是?”
“我真不认识,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汪冰滢摊手道。
“这个问题也不重要,那再换一个。你说你不认识薛铭文,为什么薛铭文那儿,和你这里有通信联络呢?而且用的是很先进的软件,看完就删,叫什么来着?”谭政委问。
“阅后即焚。”武燕提醒道。
“不可能,我根本不认识,这什么跟什么啊?”汪冰滢否认道。话音刚落,包里的手机响了,是个特定的提示音,清晨的鸟鸣,一听这声音她表情陡然剧变,先惊再愕,然后满脸恐惧地看着谭政委。
武燕替她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到她面前,那上面发了条信息:安全。发信息人是:老C。
“每隔十五分钟汇报一次,准时吧?”谭政委笑着问。
汪冰滢目瞪口呆地看着谭政委,良久无语,她咬紧牙关,一言未发,仇视着谭政委,早已经忘了自己急着要走。
不过恐怕走不了了,警察肯定有些证据。不对,不可能有证据,我是清白的,我和那些事根本无关……心里模拟过无数遍的托词开始发挥作用……
“这盘棋下得足够大啊,我已经迫切地想知道棋手是谁了。”
徐局长叹了句,黑客、托家(中间人)、运输路线,脉络在渐渐清晰,而幕后依然云里雾里。
“不急。”贺炯淡定道。
话音未落步话就传来汇报:藏锋4号汇报,烛光上了高速,似乎与目标嫌疑人发生了争执,烛光似乎被对方挟持。
这可急了,贺炯命令道:现场监控发回来。
现场图像出来了,应该是对面驶过的车辆偷拍的,放大的画面里,能看到副驾上的连天平用枪指着邢猛志。徐局长眼皮跳了跳道:“这个人得先摁了啊,否则我们的人危险。”
“只要对方没有觉察到危险,那他暂时就没有危险。”贺炯传达着命令,“咬紧喽,按约定的计划办,行动命令下达时给他一个橙色信号。”
四号得令,听得出是马汉卫的声音。发布命令的贺炯随即陷入了纠结。他刚下意识地摸烟盒,一支烟递到了他嘴边,他愕然叼着,徐局长笑着给他点火,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的胃口是不是大了点?这几路人马都填不饱你?”徐局长问。
“大头没出来啊,黑客盯的没有这一路,那这三路很可能也是被扔出来当炮灰的。被下套的都是曹戈的嫡系,哪怕有一个通知曹戈,那这条大鱼想钉住就没那么容易了。”贺炯忧虑道。
“先是投石问路,测测深浅;然后明修栈道,吸引火力;最后才有可能是暗度陈仓。你的意思是,这几路都是小杂鱼?有可能都是他的眼线?”徐局长道。
“完全有可能,这是提着脑袋的活儿,不论哪一个毒枭都是诡计多端,不可能不层层设防。”贺炯道。
徐局长跟着忧虑了,他抚着下颌问着:“那我们的战线可能要拉长了,现在的路线是几个方向,连天平往南,孙仁往西,徐虎这一拨往北,不管追丢哪一拨都是后患无穷。”
“是啊,可为什么大鱼还没露头啊?该出来了啊。徐局,我们得有耐心,耐心越大,收获越大,更何况终极目标还不知道是谁。”贺炯道。
想到这一层,两人又觉得手到擒来的难度似乎又在无限提升,忧思中,又沉默了。
从会议室到信息中心,这里回传的信息几乎全是监控的图像。清晨的浓雾中,偶尔出现几辆前行的车,乏善可陈的景色在雾霾中变得渐渐模糊,甚至有两条高速因为雾霾已经暂时封闭了。只有在天网示意图上才能看到虚拟化的端倪,原来围城的红点分成了几个箭头,追着目标走,恢恢天网像被撕破了,变成了凌乱的几簇。
此时,清晨六时三十分,雾霾更重了……
丁零零……
几声老式的电话铃声响起,连天平摸着身上,开车的邢猛志问:“哟,不是手机扔了吗?”
“呵呵,你知道得还不够多嘛。”连天平笑了笑,掏出手机,放在耳边接听,“喂,哥,我出来了。”
“到哪儿了?”声音听得出是老鬼。
“到榆祁地界了,这么大雾,看样子高速都封路了。”连天平道。
“没情况?”对方问。
“没有,毛都没一根。”连天平道。
“嗯,走远点,下个口子,麻子接你,事办完前面走。”对方道。
“嗯。”连天平应了声扣了电话,是台老式的键盘机,他往置物箱里一放,笑着问邢猛志,“猛子,好奇吗?是不是和这雾霾一样转晕圈了?”
“你知道我的好奇心不大,知道得太多很麻烦。”邢猛志不动声色道。他隐隐地感觉到了一股危险,却不知道来自何方,眼前的路迷茫而漫长,约定的橙色信号也看不到。他想可能是被组织坑了,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连贩毒组织也把他坑了。
“半天不说话,你很郁闷对吧?”连天平问,离市区这么远,他很放松了。
邢猛志笑了声道:“怎么讲?”
“呵呵,这个世界好人也好混,坏人也好混,不管好坏他们都心安理得。但最难的有一种不好混,就是那种不好不坏、不黑不白的人,比如……你。”连天平笑道。
“这不是没事吗?平哥你啥意思?怎么一直认为我是内鬼呢?”邢猛志骂道。
连天平长笑道:“我倒希望你能把消息传出去,可惜你是个失败的内鬼,现在该绝望了吧?说实话啊,如果你在高速口下车,说不定我会心软放你一马,再往前十公里,路可就到头了。”
“是吗?不怕我和你同归于尽,方向盘在我手里。”邢猛志恶狠狠地道。
“你一定没注意到这是辆教练车,副驾的位置也有刹车。当然,你也可以尝试一下,对于我这类人,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威胁有用吗?呵呵……前面那个小弯,往死里撞。”连天平无所谓地道。
这是个亡命徒,邢猛志知道这货的脑子里恐怕没有恐惧那根神经,他叹了口气,没撞。
“看,你还是很理智的,这就对了。要不考虑一下跟我走,说不定咱们真能成警匪一家啊……哦,对了,你在警察里是个什么职位?不会真是临时工吧?抓了我们能升几级啊?……哦,判不了我们刑你也没功劳可说,这个我可真帮不上你,你跟了这么久都看到了,我是一点毒品都没沾过吧?”连天平笑着调戏道。
上当了?露馅儿了?
邢猛志脑子迅速转着,却无从知道破绽何在,他出声问着:“凭什么就非说我是内鬼啊?我他妈连手机都不带,门都没出过,有这么当内鬼的吗?”
“想知道吗?”连天平笑着问,一只手把玩着枪,玩味似的道,“第一个破绽是,你那么重情义,都没回去看过你老娘……呵呵,我去看了,她已经不在环卫上了,自从你和孬九、葛二屁搭上线,她就不在环卫干了,是不是?”
“就凭这个啊,我给不了你解释啊。我这样的逆子都没脸回去。”邢猛志叹了声。
“感情我不懂,解释我也不要,如果这个不算的话,还有个更直接的你想起来了吗?”连天平问。
邢猛志心一跳:“什么?”
“秦寿生老婆,刘淼淼。”连天平道。
这一下如同雷击,邢猛志心一抽,下意识地松了一下油门,刹那的失态让连天平捕捉到了,他笑着道:“看来你想起来了,可以告诉你,其实我老大原来是经营过网赌的庄家,波姐是下线,秦寿生老婆是波姐的下线。也不算老婆,那妞原来坐过台,和孬九还有过一腿,后来勾搭秦寿生上线赌博,两人还真搞一块儿了……那傻逼成天抱着个烂货当宝贝。”
邢猛志的嘴里发苦,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连天平笑看着邢猛志的表情,看不清,不过他觉得应该是绝望的表情,他吹着枪口笑着道:“本来查谁卖假药坑我们,这妞一描述,怎么他妈觉得像你。嘿,悄悄让她一认,还就是你……我说警察真够损的啊,抓不着贩毒的,就自己去贩假毒品坑害吸毒人员?猛子,说说呗,这一茬你解释得过去吗?”
“过不去,我输了。”邢猛志坦然道。
“嗯,这才像你,有胆色。可以教你一课,越做大案越不喜欢有脑子有想法的人。即便你没有什么问题,也不会用你,顶多会用葛二屁、毒强、黑标那类人……前方榆祁口下高速吧,货已经走了,抓我也没有用了。你猜得不错,我们都是炮灰,我是毒贩的炮灰,你是警察的炮灰,同病相怜,我不为难你……有一天我要真落到警察手里,不知道你会不会为难我。”连天平笑着道。
“不会,恐怕以后我没机会了。”邢猛志嗓子沙哑地道。
连天平笑了,前方,显示的榆祁出口两公里的路牌,这趟卧底之路,走到了尽头……
“快……快……合板子,麻利点。”
昏黄的灯光下,几名彪形大汉把成箱的货往一辆货车上装。体形肥硕的董小花在这里赫然是指挥级别的,她偶尔叼上烟,袁玉山这号人物都赶紧给她点火。
“波姐,这干啥?好歹我跟平哥是兄弟了,怎么净干搬运工的活儿?”
拍着肩膀的葛二屁咧咧着上来。
波姐笑道:“咋了,替姐干点活儿就累?过来过来。”
葛二屁凑上来。波姐掏出成摞的钱往屁哥兜里一塞,顺手揩了把油劝着:“跟上车,卸货就得你这身板呢……今天包你大赚,回头姐挑俩水灵的伺候你。去吧。”
“嗯……谢谢姐啊。”葛二屁喜滋滋地上了车,一上车愣了下,副驾空着,可副驾后的休息位置还有两人,他坐下好奇地问,“往哪儿送呢?”
“别多问,自己数钱玩……老鬼。”波姐拍拍车门示意安静,嚷了声,她是向上喊的,站在货仓顶部的老鬼顺着一根杆溜下来了,波姐问道,“没事吧?”
“有个球,啥也看不见。”老鬼道。
“走吧,差不多了。平子、孙二、徐老虎都出去了,老猫没发现情况……直接走,手机。”波姐说着,伸手要过了老鬼的手机,车上几人把随身的手机都递下来,老鬼袁玉山上车,波姐开着大铁门,大货车轰轰几声,缓缓地开出去了。
那车上的标志居然是:太行药业!
“坏了,这一路是暗线,他掌握不了。”
丁灿突然醒悟道。
“他”……是被枪指着的黑客薛铭文刚刚输完一切正常的信息,他同意配合了,给外面的三路都发出了假信息,可只有三路,似乎都不像大宗毒源。
“薛铭文,和你联系的女人你见过吗?”周景万迂回着问。
薛铭文愣了下,后面持枪的特警枪口一杵喝着:“问你呢?”
“见过一次……没当面见着,是远远看见的。”薛铭文回忆道,是一次接收手机送来的,都是送到楼下的信报箱里通知他,他是偶尔看见过一次。
“是不是她?”周景万问,亮着汪冰滢的照片。
薛铭文看着手机屏幕,机械地摇摇头。
又亮出刘蓓蓓的照片,薛铭文继续摇头。
“你确定?”周景万苦脸了,可能要错了。
“确定,不是,绝对不是她。”薛铭文紧张道。
“明星。”周景万喊了声。任明星赶紧问着:“说说大致体貌特征,什么发型?身高?你描述我画。”
“不不……不……”薛铭文奇怪地喷着。
“敢说不知道,想好后果啊。”周景万怒道。
“不是不是,不用画,就是种特别胖的那种……有两人那么粗。”薛铭文戴着手铐的手比画着。
在场的参案人员俱是一愣,马上想到是谁了,不过都是惊恐和怀疑的眼光。邱小妹喃喃道:“坏了,就怕疏漏,还真出灯下黑了。如果还有一出大宗货源,那前面都是投石问路……快看高久富在什么地方。”
丁灿趴在桌上瞄了瞄,车还在行进,已经在214道走了一大半,可这只是个车上摄像头,看不到车里的人,如果中途下车的话,就无从判断了。他回溯的录像,在二十几分钟之前,确定有过停顿。
“坏了,我们被带偏了。”丁灿看着监控停顿的地点,懊丧地道。
话说是祸不单行,这里显示手机提供的大致区域信号,消失了……
一室皆愕,面面相觑着。周景万急急拿起通信呼叫着:“藏锋3号汇报,我们可能出现疏漏,和老猫直接联系的人是董小花……”
在扑朔迷离的辨识和追踪内容里,武燕也被搞蒙了,她以为自己接到的是最轻松的活儿,可没想到,这里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汪冰滢脸上的表情慢慢地舒缓了,十八时三十分的钟声轻响一下时,她脸上的微笑更甚了几分,就像她听到两次手机短信的声音一样,每一次都让她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一点。
“汪女士啊,咱们别兜圈子了,现在全国扫黑除恶的大形势下,像晋昊然、曹戈这类人物,我们肯定会依法查清他们的犯罪事实。您呢,又是高知,又是有身份有面子的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选择错啊……嗯,实话实说,对于晋昊然我们暂时没兴趣。我们呢,掌握了曹戈涉毒的线索,我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谭政委的语气越来越客气,越来越礼貌。
汪冰滢注意到称呼已经换成了“您”,她微笑着道:“我一直很配合啊,可是警官先生啊,您不会认为他贩毒的事也会告诉我吧?假如他真贩的话。”
“那他人在哪儿,以您和他的关系,总该知道吧?”谭政委道。
汪冰滢摇摇头,很羞涩地道:“除了上床的时候,他一般不会找我。我对他在哪儿,一般也不会有兴趣……你们可以鄙视我,但这就是事实。”
最羞最难堪的事都摆到桌面上,那信任度就提高很多了。
谭政委咂吧着嘴,征询似的看着武燕,武燕莫名其妙地点点头,然后谭政委更难堪了,他为难道:“汪女士,其实我们即将采取一项抓捕行动,别误会,是抓毒贩,万一抓到的毒贩和您有牵连的话,那样就不好了……所以,我觉得,您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给我们提供点线索,万一真有事,这也是个争取宽大的态度嘛。”
汪冰滢叹了口气,欠欠身子,像是被触动了,她直视着谭政委问:“如果没牵连呢?我倒觉得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向我道歉,对于今天非法限制我人身自由的事,我会保留起诉的权利。”
义正词严,把谭政委呛得尴尬了,而谭政委的眼光,却在有意无意地瞟着武燕,武燕又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谭政委尴尬的表情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蔑的微笑。那微笑传递的信息让汪冰滢的心又跳了跳,不过她故作镇静,很矜持地坐正了,看来准备耗上了……
那个OK手势传回了家里,信息大屏前,警装鲜亮的两位指挥员走到了正中央,所有已经熬得两眼发涩发红的技侦员回头看着。最激动人心的一刻即将来临,所有被疲惫煎熬的日子,所有被黑暗灼痛思维的长夜,终于在这一刻即将画上句号。
贺炯心疼地看看手下的兵,向他们敬了个礼,挥手道:“姑娘们小伙子们,辛苦了,启动红色警报,通知所有藏锋行动组成员,立即进入战斗准备。”
没有应声,这些技术警员坐的位置就是战场,一转身就是战斗,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音和键盘上手指优美的影子,就是最精彩的战斗姿势。
拿起指挥步话机的贺炯笑着递给了徐中元道:“徐局,您来吧!”
徐局长笑着接过了步话机,他的视线停留在开始回传的现场视频上,整齐划一的潜伏警力,正检查着武器,黑暗中看不真切,可看得清熠熠生辉的警徽。像所有危难时刻一样,这些可爱的小伙子会迎着刀尖枪口,会迎着生死搏杀,以雷霆之势扑向罪恶。
按捺着这一刻的心潮澎湃,徐中元局长对着指挥器铿锵命令:“我是晋阳市禁毒局局长徐中元,所有参案的藏锋队员注意,现在我命令——立即行动!”
现场的红蓝警灯霎时亮起,像点亮了指挥部的所有信息屏幕,这里被绚烂的颜色淹没了……
侥幸难逃生
“立即行动!”
随着命令的传达,田湘川第一时间拉响了警报,尾随着的这辆殡葬车辆已经出了市区,警笛响起,司机随即加速。
前车的徐虎一路提心吊胆出市,现在已经安生地抽上烟了,被警报声吓得一哆嗦,烟掉裤子上了。司机踩油门的脚一哆嗦,脱口喷了句:“二毛,看啥警车。”
“交警吧,今天不都是交警上路?”副驾上一个愣头青道。
“不是抓咱们的吧?”司机紧张了。
“你别紧张,一紧张不抓也得查查你……嗯?虎哥,咋办?”愣头青也没主意了。
“慢点,匀速,这车是民政车辆,没人查……”徐虎安抚道,闭着眼睛给自己打强心针。
害怕什么,就来什么,刚说完就听到了喊话:
“前面的殡葬车,停车检查……马上停车检查。”
警车开始加速,一辆变成了三辆,这时候车里人醒悟了,是冲他们来的,副驾位置的愣头青表情一狰狞,噌地拔出枪来,恶狠狠地道:“妈的,拼了。”
“拼你妈呢?拼得过吗?找死吗?”司机怒骂。
愣头青说了:“拉这么多货好像还有活路似的。”
他回头看徐虎,徐虎咬牙切齿地迸了两个字:“加速。”
“兄弟们看谁命大了啊,二毛,跳车吧……”
司机踩着油门加速,后面的警车追得不急不缓,正当三人觉得尚有机会时,前面一辆行驶中的货厢车毫无征兆地停下了,把殡葬车别得急急刹停。副驾的愣头青砸着骂着,却不料话没出口就咬了舌头。只见那货厢后门洞开,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往下跳黑衣特警,黑压压的一片朝他们扑来,那沉重的脚步声听得令人心悸,三人连滚带爬下车,又是连滚带爬往地里、往城郊村里窜。
“站住,不许动!”
砰砰……枪声。
“站住,不许动。”
嗒嗒嗒……微冲鸣枪示警。
养尊处优的徐虎根本没跑多远,就被后面直接开进菜地里的越野警车堵上了。一位缉毒警适时一开门,顺势一脚把他踹翻,然后整个人凌空扑上去,跟着又有几人扑下去,死死地摁着他的两只手。
砰……砰……被追的一名毒贩向后胡乱开枪了。
一位追捕的特警立时单腿跪下,瞄准……嫌疑人再一次回头时,嗵一声闷响,眼见着那枪飞上了天空,被击中手的毒贩哭爹喊娘地满地打滚乱叫,被追来的特警摁倒了。
第三个被潮涌而来的特警吓晕乎了,没几步就跌了个嘴啃泥,起身就举双手,大叫别开枪,被缉毒警提溜回来了。
嫌疑车辆被迅速检查,二十几箱的货被搬下来取证、拍照、检查,娱乐场所用的品种很全,“桂圆红枣奶茶”“咖啡伴侣”“劲跳”“立顿”,倒有七八个品种,殡葬车的后厢拉得满满的。
“警察叔叔,我就一个开车的,我啥也没干。”嫌疑人狡辩着。
一个缉毒警怒不可遏问着:“拉着这是什么?这叫什么也没干?”
“哦,这不是小食品吗?”司机搪塞。
“哦,你吃两袋,马上放你怎么样?”田湘川开了个玩笑,那嫌疑人悻悻蹲下了,拿着步话机的田湘川汇报着,“藏锋5号汇报,目标已经拿下,正在清点,花样比较多,蓝精灵有一箱……”
“藏锋5号,我命令你带队迅速从东村上绕城高速,以最快速度赶往榆祁东出口。”
“啊?那现场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马上执行。”
“是!”
田湘川得了个不讲情理的命令,留了一部分警力,带着武装特警风驰电掣疾走上高速……
“立即行动!”
鲁江南部鸣响了警笛,自高速服务区奔出来一队持枪特警。
服务区里已经接上头,正在交易的石国中、孙仁二人一愣,傻眼了。
买家看卖家,卖家看买家。买家怒骂着:“钓鱼?”
“谁告密了?”孙仁骂道。
双方同一时间拔枪,买家更横一点,一枪正中孙仁大腿。石国中眼看不妙,懒驴打滚爬着躲到车后,买家一拉挡杆就跑,却不料出口蓦地驶来了一辆庞然大物,结结实实堵上了。
完了,被包饺子了,跳下车的特警鸣枪示警,以车为依托,先行打爆了买家的前车轮,两个嫌疑人钻在车里胡乱放枪。卖家溜了一个,试图翻过路杆往野地里跑,被眼疾手快的鲁江南一枪敲在屁股上,直愣愣地趴下去了。
粗暴、直接、激烈……这就是缉毒!
那辆假警车里拉了足足四箱,一万两千多粒“蓝精灵”,看得鲁江南眼睛都直了,如果不是抓住,都不敢想象这对货穿着假警服,这么大摇大摆地贩过多少次毒!
他们同样得到了一个奇怪的命令:马上放弃突审,迅速驰往榆祁东出口……
驶在214国道上的高久富,被捕……
返回市区的董小花,在路上被捕……
六大队、四大队联合的警力封锁了晋昊娱乐,参与此事的保安人等,被刑事传唤……
农贸市场,三大队警力查封了冷库……
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抓捕这些人没有悬念,可支队的眉头却皱紧了,他和徐局眼巴巴地盯着藏锋6号的行进位置,贺炯按捺不住地催着:“6号,加速,迅速打出示意灯光。”
“是,我已经看到他了。”
视线里,看到了那辆目标车辆,接近了。
“这儿警力怎么配置的?”徐局长不悦地问,这是接应“烛光行动”的布置,可是才一个组,三个人。
贺炯郁闷道:“连天平这个人比较警觉,他和高久富分开了,一路走214,一上高速,6号只能咬着见机行动,可一直没有机会。”
“会不会暴露啊?”徐中元问。
“应该不会啊,他们的信息早被切断了。”贺炯道。
眼看着两车就要接触了……
前车里,邢猛志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面的灯光,闪着双闪,光是橙色的。他一颗心松了,叹了一口气。
连天平好奇地问着:“怎么了?”
“我在想,假如你落到我的手里,我是不是也会像你这样得意扬扬?其实我心里一直有点不忍,你确实对我们够意思。”邢猛志车速稍慢。
连天平嗤笑了声道:“你一定会得意的,不过恐怕没机会了。”
“所以我说假如嘛,其实我有点不信,你真会对我开枪啊?你又没贩毒,我就真是警察,好像也拿你没办法啊。”邢猛志道。
“呵呵,你怕了……呵呵,我说嘛,还真有不怕死的。”连天平轻蔑道。
“是啊,平哥,我都没机会害你,你不至于要我命吧?”邢猛志像在服软,眼瞟着后车跟着他下了匝道,车速慢下来。
连天平玩着枪,对着邢猛志,嘴里发出砰的一声,揶揄地说了两个字:“你猜。”然后他哈哈大笑,笑时手一收,这电光石火间邢猛志猛地一踩刹车,连天平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倾了下,撞到了玻璃上。邢猛志顺手嗒地开车门,嗖地飞身而下,被惯性带得沿路往下滚。一下子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连天平砰砰开枪,不料一开枪……咣的一声,后面直撞到车后,他一仰身,又被惯性撞回座位上。
子弹偏了,在邢猛志耳边溅起了一团石碴儿,刮得邢猛志耳根直疼。
此时邢猛志斜斜地往坡下滚爬,前方就是高速收费站,被撞的车失控地向收费站窜去。连天平挣扎着往驾驶的位置爬,后面车里伸出手来的警察砰砰开枪,大喊缴枪。那车绕了个回环,把邢猛志挡在了车后。开门跳下车的两位警员追着连天平的车开枪,把刚上驾驶位的连天平吓得又缩了回去。
邢猛志在车身掩护后扯着嗓子喊着:“小心,他身上有炸弹。”
话音未落,嗖地已经扔出来了,眼疾手快的马汉卫捡起来远远朝无人处一扔,轰一声炸响,石沙扑簌簌漫天撒起来,伏倒再抬头的马汉卫看到了瘸着跑向收费站外的连天平,他吼了声“站住”,奋起直追。
砰……枪响了,自收费站外泊停的一辆车里伸出来的枪口冒着轻烟。
“马哥……”跟随他的队员来不及去救,一个侧翻,朝着开枪的那辆车里砰砰连击,子弹穿进了车身,他刚要起身,连天平又回身砰砰开枪。
司机急眼了,喊着:“马哥……马哥……”可眼看着马汉卫一头栽倒,应不上声来了,他咬牙切齿拔着枪,朝着连天平砰砰连击。“哟”一声惨叫中弹的连天平倒下了,向车的方向爬着前行,他边爬边喊着:“麻哥,快点,往后倒……”
车里的枪又响了,发动机引擎吼起来,对方的枪压制了两名警员的射击,那车往后倒着要接应受伤的连天平。两位警员几次想换位射击,都被车里的射手精准地打回原地,两人被死死地压在收费站的水泥掩体后起不了身。
“啊……马哥……马哥……”
邢猛志从车身往下看,躺着的马汉卫在抽搐,身下淌着一摊殷红的血。他手在抖,腿在抖,浑身在抖,一瞬间紧张让他觉得恶心呕吐,两眼发黑,可眼泪却忍不住地簌簌直流。再一次看时,那车呼吼着已经倒回来了,连天平翻身过了水泥台阶,爬着从另一面射击的死角上车。
一瞬间的热血上头让邢猛志咬牙拉开了车门,他在这一刹那目眦欲裂地坐到了接应车上。躺在地上血淋淋的战友,躲在车里射击的凶手。在驶离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脸,是麻子郑魁。他像野兽一样“嗷”地吼了起来,吼得比车引擎的声音还大,他吼着狠狠地踏油门,朝着逃逸的车辆飞驰而去。
“别……别……猛子……”
“猛子……”
两位缉毒警喊着,那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像射出去的子弹,挟着疾恶如仇的恨,带着势不可当的惨烈,加速加速再加速,加速撞向那辆已经跑起来的嫌疑车。
咣……一声巨响,逃逸的车辆被撞得方向失控,翻滚着下了路面,轰一声起火了。
两位缉毒警一位去扶马汉卫,翻过倒伏的马汉卫,捂着他流血的胸口,霎时号啕大哭。另一位奔向现场,几十米外,在路面上冒烟的车辆里,邢猛志软软地瘫在方向盘上,嘴里汩汩地流着血。不远处,那辆险些逃走的车倒扣在地里,车里伸出来两只手,在大声地喊救命……
六时四十八分,藏锋6组接应警员求援,遭遇枪战,嫌疑人一死两伤,两名警员重伤……
凌乱的现场,成队的警员已经抬下去的担架,一位随警医护指挥着从冒烟的车里抬出来一具尸体,被擒的两名嫌疑人是躺着上警车的,三辆车全部撞毁,不过几分钟延迟,这里已经堵了一公里长的车流。
信息中心那些内勤眼睛红红地看着现场,都是便衣,认不清谁是敌谁是友,可想得出刚刚的遭遇是何等惨烈。那位战友可能认识,可能不认识,不过并没妨碍让每个人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牺牲?!
没人敢想这个沉重的词,一想眼泪就止不住地出来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而是总会发生在缉毒警身上的事。
“大家振作一下,我们战友已经在抢救中了,现在不是悲痛和伤心的时候,如果再出现疏漏,就会让他们的流血和牺牲失去价值……”徐中元局长想说句鼓舞的话,可一说自己竟然没有忍住,一下子热泪盈眶,他捂着眼睛,避开了大家的视线。
几位女警一捂嘴,捂住了要迸出来的哭声,信息中心的气氛一下子压抑到了极点。
“由于对嫌疑人武器装备情况预估不足,警力配备失误导致藏锋6组三人在和对方的枪战中负伤,我对此事负全责……大家的伤心我理解。”
贺炯开口了,这位亲手把两位数的毒贩送上刑场的支队长心一向很硬,他眼睛不见红,反而露着狠色,让人畏惧的狠色,就听他铿锵道:“我理解并不等于我赞同,他们遭遇的是连天平、郑魁等三个彻头彻尾反社会的悍匪,而且对方准备充分,火力凶猛。我觉得伤心的是他们应该躲避危险,安安全全地回来,可他们没有。在这场不对等的遭遇战里,他们在弱势火力下,能把三个悍匪击毙打残,我一点都不悲伤,我觉得很骄傲、很自豪。流血和牺牲对于普通人是痛苦和绝望,可对于警察,那是誓言,那是荣耀……所有人打起精神来,今天是狭路相逢,你死我活,罪犯这么张牙舞爪,我们的藏锋,也该亮剑了。”
他慷慨几句,目光更坚毅了,身挺得更直了。那些悲伤的警员现在是一股悲愤涌起,一直腰,又投入到自己的职责中。
此时,信息中心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天网示意图,那些布置的警力奇怪地沿着晋阳市以南六十公里的地方,呈现一个半包围形状……
“这个分量应该够了吧?”
谭政委和武燕还在和汪冰滢磨洋工,武燕的手机架在汪冰滢面前,把刚刚发生的抓捕给汪冰滢放了十几秒钟。汪冰滢肤色太白,实在看不出是不是脸色煞白,不过不太好,一直阴着脸,那个笑靥如花的美女终于变色了。
“我是晋昊娱乐的总经理助理,负责的仅仅是人事和法务,说起来也负不了什么责,属于丫鬟拿钥匙,当不了家也做不了主那种。谭警官,您要是非认为我也参与贩毒了,那跟你们走吧,我没什么可说的。”汪冰滢软软地道,那郁闷的样子让人可怜。
“没必要,在这里就可以交代或者举报……当然,如果自首我们会更欢迎。”谭政委道。
“我没贩毒,您让我说什么?我年薪二十万,年薪以外还有收入几十万,我需要贩毒吗?”汪冰滢道。
“事实和动机有时候无关,有些富豪还有偷东西的爱好呢。”谭政委笑道。汪冰滢苦笑着驳了句:“可我没有贩毒的爱好啊。”
“那你应该认识爱好贩毒的人吧?”谭政委问。
“徐虎吧,刚才看到了……其他人我还真不认识。”汪冰滢道。
“你看又回到老路上了,我们对你的询问,你的态度可以说是完全不配合啊。”谭政委道。
“配合啊,你可以带我走啊,完全配合。”汪冰滢道,看样子准备开启无赖模式了。
“你可想好啊,万一出现判断错误,自己就陷进去了。”谭政委笑道。
汪冰滢两手一摊道:“我陷什么?你们可以审徐虎啊,我要参与贩毒了,怎么都行。”
“你们不是一个层次,他交代不出你来。”谭政委道。
汪冰滢笑道:“法律都疑罪从无,那您准备凭猜测给我定罪?就因为我认识曹戈?”
“不,你一定认识刚才给你发信息的,叫薛铭文,是个黑客。”谭政委不经意间,在汪冰滢心神稳定的时候,冷不丁爆了个雷。
汪冰滢一怔,愣了,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掩饰似的转头看向窗外。
“你就没想想,人都抓了,为什么黑客都没有通知你?你们的信息中枢好像不灵了啊?”谭政委笑道。
武燕从未发现谭政委有这么黑色幽默的一面,那坏坏的笑容很是刺激人。这不,又继续刺激着:“信息传递一出问题,曹戈肯定也成睁眼瞎了,万一他出事,你说会不会交代出你来……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徐虎、孙仁、连天平等这几路人马,都是幌子?你们的制毒工厂在警方的威慑下干不下去了,要趁这个雾霾天气挪窝是吧?”
汪冰滢的手毫无征兆地颤抖了一下。她咽着喉咙,像发干了一样,恰巧这时候一杯水递了上来。是武燕,她笑着将水放在汪冰滢面前。汪冰滢端起来一饮而尽,放下时,却又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对,在紧张、焦虑的时候,喉咙容易出现发干的症状,这一个细微的动作无疑暴露了她的心态。
“不用紧张,囚徒困境听说过吧?你现在就是了……你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也不知道曹戈会交代多少,更不知道那位精通计算机的黑客能留下多少关于你们的证据……要想走出困境,只有一条路,全盘交代!”谭政委道。
汪冰滢的嘴唇哆嗦着,有点发青,她不自觉抹嘴时把口红印都抹乱了,但失神的双目还在坚持着。于是,谭政委笑着靠住沙发,淡淡地告诉她:“不用急,让我来打掉你最后这点侥幸。燕子,给她放开……对了,我们队伍里也有精通计算机的,他们不叫黑客,叫网警。”
武燕摁着电视机开关。这台网络电视机刚放了几秒广告,就忽然切换到了一个不明信号源的转播上,那场景是林立的警车、闪烁的警灯,没有声音,却给人一种肃杀的气势。
汪冰滢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视频里的地方是哪儿,也不知道被包围的会是谁,可恰恰因为不知道,她觉得更恐惧。渐渐地,她额上青筋渐显,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外冒……
最后的交锋
天地灰茫茫的一片,无从分辨,即便是打开雾灯,能见度也只有十几米。路上的车行得极其缓慢,哪怕睁大眼睛,也只能看清十米左右的汽车轮廓。
冬晨、水汽、污染组成的雾霾就是这个样子。周景万看看表,六点五十五分了,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公里,他催着司机道:“再快点。”
“周队,视线这么差,不敢再快了……出市郊以后会好点。”司机道。
周景万回头看看车后厢整装待发的特警队伍,愁眉不展。再牛逼的特警也架不住大自然不给力啊!这天气,就像故意的一样。9·29案件遭遇的那场大风,今天又遭遇入冬最重的雾霾,实在是天公不作美得厉害。
“周队,我有个问题。”车上的邱小妹道。
她是从抓捕黑客的现场被直接调走的,目标尚不明确,唯一的任务是就近捕捉移动蜂窝基站的可疑出入通话,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周景万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摇摇头:“对不起,我回答不了。”
“我还没问呢。”邱小妹郁闷了,这些缉毒警也太难说话了。
周景万摇摇头,又道:“想问我们为什么会知道目标?”
“对,目前来看,只有徐虎、孙仁这两路查获了毒品。徐虎是转移藏毒;而孙仁是交易。孙仁交易的除了蓝精灵,Y羟丁酸也属于新型毒品。而高久富拉的大半车是苄基腺嘌呤,也就是毒豆芽的生产原料,这东西虽然是管制化学物,可还归不到毒品里……”邱小妹捋着思路。
周景万没明白过来,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徐虎、孙仁、高久富这三路都是幌子,都是抛出来吸引我们视线的。黑客也是,他只管收钱,按老板命令办事,办的事要随时汇报老板,而老板自己要办的事,却不会通过他。所以……真正的毒枭可能已经借此金蝉脱壳了。”邱小妹道。哪怕真是如此,此次行动的收获也不是小数。
周景万傻笑半天,没有说话。
邱小妹愤愤道:“作为专案组的一分子,我有权利知道细节。这一定不是通过先进技术做的,否则大数据里能查到痕迹。”
“当然不是,那个黑客落网之前,我们连无线电都保持静默,必须用的时候都通过S级加密了。”周景万道。
邱小妹质问上了:“都这个时候还瞒着,这样的天气没有追踪方式,我们瞎摸啊!”
“我真不知道,你看我像能懂那玩意儿的?”周景万道。
这位粗线条的猛汉当然不像,邱小妹郁闷地一托腮,喃喃道:“那就坏了,如果棋差一着,结果很可能是满盘皆输。其他的事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可这种事,只要出了我们警务辖区,那可就海阔天空了。您一定不知道我省由南到北、由北到南的车流有多少吧?”
“多少?”周景万问。
“每分钟四百辆,峰值。而且我省是个货运大省,仅我市汽车保有量就达二百一十一万辆,其中货运车辆六十六万辆,还不包括未登记的机动车……在这么大的车流量里,别说警力,计算机的运算能力都跟不上啊。”邱小妹提醒道。
“你跟我说干什么?我能懂?”周景万愣了。司机笑一声,被他斥了句。
邱小妹道:“一定还有后手,否则不会平白无故让我们追上来,可能是手机号,可能是追踪信号源。可后手也该出来了,否则赶不上了啊,这天气……不得不说,这毒枭算计得真精明,我都怀疑他们与我们警方内部人员有关系。他们太熟悉警务了,甚至知道这个时候是警务最薄弱的时机。”
正说着,几人看到路上执勤的交警正使劲挥着信号灯警示,指挥着车辆慢行。交警身后,有辆不长眼的三轮戳到大车屁股后了,三轮车司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知道死活。
小心翼翼地通过之后,周景万都心虚了,几次拿着电话要拨,又不敢。憋了半天,他轻声道:“支队长说要形成铁壁合围,让我一步一步按命令走,谁要贻误战机,就严惩不贷。”
“战机?呵呵。”邱小妹笑了。
“请尊重一下你的前辈,去掉技术光环,我和你在他面前都是小屁孩。禁毒到了极限层次,斗的不是武器,不是悍勇更不是技术手段。”周景万道。
“是什么?”邱小妹不解。
“斗的是这里。”周景万点点自己的脑袋,“斗智。毒贩的性格特征最明显的是狡诈,想抓到这些人,必须在智商上碾压他们。在这一方面,贺支队长是我们的老师。”
邱小妹被说得神往,回忆着那位凶相毕露、初见能吓她一跳的支队长,她摇摇头评价道:“不像啊。要论颜值,支队长和犯罪嫌疑人有的一拼。”
司机和后面的两位听到的特警都按捺不住,扑哧笑了。邱小妹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后面的一位特警道:“警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没人教过我们服从颜值的。”
“好吧,我道歉,你们不许告诉支队长啊。”邱小妹不好意思道。那些纯爷们儿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司机说了:“支队长也出过化装侦查任务,当过不止一次‘毒贩’,他禁毒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出生呢。”
“这是唯资历论,很容易出现失误的。”邱小妹道。
“恰恰相反,贺支队长从不在意这个。如果他唯资历论,就不会挖你和辅警大队那几个活宝。你应该学会相信组织,你们这一代警员太过于特立独行。要知道,什么事都得分两面看,独立的思想也是如此。用对了是一枝独秀,用错了可是一根毒草,会害了集体啊。”周景万道。
“我也在尝试相信组织,可我免不了担心啊。”邱小妹道。
“你刚才说得对,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要论布局和识人善任,贺支队长是所有人的老师,包括那些毒贩。他们跑不了。”周景万信心百倍道。
“可……这……”邱小妹无从辩驳。
忽然,通信器嘀嘀作响,邱小妹膝上的电脑跳出来一个对话框,是经纬坐标,一个明亮的点,看来这就是追踪目标了。这么准确的信息,把邱小妹看得目瞪口呆,她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烛光已经重伤,信号是怎么发出来的?核实过没有?这个坐标可以精确到五米之内……还在移动中,除非是捕捉到了对方的手机信号,或者提前设置了GPS追踪……但又好像都不是……
指挥器里传来了贺炯的声音:藏锋3组,咬上去,保持距离,把他撵进包围圈。
“收到!检查武器。”
周景万应声命令道。紧接着,满车都是咔嚓拉枪机的声音,众人即刻进入了战斗准备状态……
抬头看不见电线杆头,低头看不清路面,左右是落着煤灰的庄稼地,视线所及只有十几米,货厢车走得像云里雾里。
许是蹲监狱久了,作案也多了,葛二屁在这种环境里心里有点发毛。他喃喃道:“鬼哥,我咋觉得心里憋闷得慌?”
“这鬼天气,好像谁心情舒畅一样。再走走视线就好了,也就市周边这片区域的霾严重,都是铁厂、钢厂给污染的。”驾车的袁玉山叼了根烟,点上。
葛二屁还是心慌地道:“不是,我觉得咋像要出事呢?”
“啪!”一耳光直接扇在了葛二屁脑袋上,一个门牙崩了一颗的男子骂道:“乌鸦嘴。”
另一个嗤笑,看着葛二屁发傻的样子逗趣道:“二屁,你是没干过吓的吧?后面车里拉的可是一车货,崩你一百回都富余。”
“笑话谁呢?我在市里骑摩托车大摇大摆送过货,切!”葛二屁不屑道。
崩牙匪笑问道:“那你吓个毛?啥年代不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货一送,咱们都得成富翁……啥叫富翁知道吗?想吃啥吃啥,想干吗干吗……二屁,想不想?哎,对了,波姐似乎对你有意思啊。”
“去去去……”葛二屁岔话题了,他最不愿意别人把他和波姐扯一块儿。
“别他妈嚼舌根啊,嘴巴管严点……都竖着驴耳朵听好啊,今天中午到地儿,拿上钱各走各的,谁也别联系谁,谁也别认识谁。”袁玉山又强调了一遍纪律,后面两位喏喏称是。葛二屁挠着脑袋问:“鬼哥,我去哪儿呀?”
“呵呵,你这么憨厚,跟着你哥我吧,实诚人到哪儿都不怕没饭吃。”袁玉山道。
这夸奖很受用,葛二屁认真地点头。不过,后面那俩可笑开了。那是说他傻呢!而且这行最核心的地方,要么用穷凶极恶的,要么用脑子进水的,葛二屁明显是后一种,居然还敢留下来继续干。这可是见光死的活儿,大多数长脑子的都干一票就溜了。
“咦哟……我怎么也觉得哪儿不对?”袁玉山的第六感觉终于起效果了,可他看着雾茫茫的前路、天空以及身后,却说不上哪儿不对来。
突然间,葛二屁一拍大腿,脱口道:“没车……这咋一辆车都没有?平时这拉煤道上,连大雪天都不断车啊。”
丰富的生活阅历弥补了脑筋缺陷,反而是最傻的点破了天机。袁玉山一想,脱口道:“兄弟们,抄家伙!要是有一两辆车堵的,操了狗日的。”
“要是再多呢?”崩牙匪拉着枪问。
“再多的话,被操的就是咱们了……不可能啊,都跑这么远了还能有什么事?”袁玉山不信了。如果泄密,这么大的事,早该发地震了。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看后面那俩,两匪急忙自证清白道:“鬼哥,我在追逃榜上,反水也是找死啊。”
“不是我们的事。几个月了,除了今天我们就没出过仓库门。”另一位道。
那剩下的只有葛二屁。葛二屁咬着手指,紧张地道:“我当叛徒也没有人相信啊,都觉得我傻。”
“哈哈,”袁玉山大笑几声,然后整肃面孔,道,“生当醉,死当睡,敢拦路的都是爷的枪下鬼……都上心点。”
话毕,他一踩油门,车开始加速。后面的俩货竖着大拇指赞道:“鬼哥威武!”
砰!一声枪响,驾驶位置的后视镜碎了。袁玉山一哆嗦,从另一个镜子往后看,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车顶上似乎有人。砰!第二枪响起,另一个后视镜也碎了。
“抄家伙,弟兄们拼啦……”
袁玉山表情狰狞,“呸”地吐出嘴里的烟,加速前进。车厢里响起了咔嚓上膛的枪机声。崩牙匪伸出枪管,嗵的一枪霰弹,叮叮当当打在了后面的玻璃上。他一回身,紧张道:“妈的,防弹的。”
“再给老子防。”袁玉山抽出腰上的手雷,牙一咬,在手里攥了几秒钟,嗖地一后甩。车一加速,冒着黑烟跑了。那手雷冒着烟飞向后车的前方,还未落地,轰一声炸了。运警车开得一个趔趄,打了个方向继续追了上去。
车里的邱小妹惊叫了一声,被周景万挡在身后。炸响后,他移开身体,看着惊魂未定的邱小妹道:“土雷,仿制的,顶多把防弹玻璃震裂。”
生平头回接触这种场合,邱小妹惊魂方定,又在周景万示意下回头,只见后面整齐划一的队伍一动未动,不但没有紧张情绪,而且个个见猎心喜似的瞄着前方。有人说了:“哟,火力不错,霰弹一支,哈工出的制式枪,仿制雷一颗,还有支九二式啊……”
随着他的点评,砰砰叭叭的枪声响在前方,不过毫无章法,是另一侧的匪徒在胡乱朝后开枪。周景万持着喊话器道:“我们吓吓他们。”
他是笑着说的,不过一喊话却是中气十足、威慑力十足:“袁玉山,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停车,缴械投降!袁玉山,你已经被包围了……”
砰——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那子弹打在了车前盖上,跳了起来。
周景万放下喊话器道:“这老小子不听话啊,呵呵。”
“有根八一杠,打他前轮逼停。”一个特警道。
“等等……微冲先上,打车顶钢板,往前撵撵。还不到地呢,真炸了窝不好逮。”周景万笑道。
车顶缓缓掀开了,司机驾着车往左一漂移,嗒嗒嗒一串子弹泻在货厢的车顶位置,吓得几个悍匪缩回来了。不一会儿,抽冷子的枪管伸出来,咦,车不见了……车里葛二屁喊着:“这边这边……啊!”
“嗒嗒……”又是一串微冲子弹钉上来,吓得葛二屁缩在座位下。没了后视镜实在不好瞄后面,袁玉山急得满头冒汗。后面的俩货急得问:“鬼哥鬼哥,咋办?”
“妈的,甩不掉……二屁,给你,往后扔。”袁玉山表情如恶鬼索命,拿着鹅蛋大的两颗雷塞给葛二屁。葛二屁“唉”了声,一伸脖子出去半个人,嗖地就扔了,然后赶紧缩回来。老鬼气得就是一巴掌:“拔引信。”
“唉……”葛二屁拔掉另一颗雷的引信,手伸出来,噌地就扔了。货厢咯噔了一下,碾雷上了,跟着没走多远,“轰”的一声炸了,倒炸得自己的车晃了几晃。葛二屁吓得手都塞嘴里了。袁玉山气得要打,手却落不下去了。葛二屁赶紧道:“鬼哥,再给我颗……我再练练。”
“完了。”袁玉山面如死灰,目视前方。
“你不还有吗?”葛二屁道,不经意间视线向前,也如同袁玉山一样,面如死灰,僵硬了。
只见视线已经稍稍开阔的前方,密密匝匝地停着警车,从路面到庄稼地,全是警车,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警车和警车上有多少枪口对着他们。就连两侧也来了警车,是从地外滩涂上驶过来的越野警车,把他们结结实实地围在了中间。
已经走出晋阳,几乎也走出雾霾,却再也走不出包围了。就这一愣神儿的工夫,后面也来了无数辆警车,把这里结结实实围成了一块绝地。红蓝警灯闪烁着,像一条河,像一堵墙,像一道天堑,无法跨越的天堑。
“兄弟们,路到头了。”
袁玉山面如死灰地嗫嚅着,手慢慢举起了枪。
此时喊话响起:“袁玉山,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下车,缴械投降……”
砰——一声闷响,给了警方一个意外的回复。
“特警队,上!”
特警从车里视线的死角处,猫着腰推着防护盾迅速移动,车左右、车顶、车下嗖嗖往里钻人。进攻到车前的刹那,特警一拉门,只见有人扔枪,有人投降。而驾驶的位置,袁玉山头仰着,天灵盖被掀了一半,红白的脑汁溅得满车满玻璃都是。车里的另一个,早吓得窝在车里瑟瑟发抖了……
装载的货物卸下,成箱的成品、半成品蓝精灵越摆越多,那些参案的警察没有被畏罪自杀的袁玉山吓住,却被这些毒贩拉着的毒品数量吓住了。看样子不能用克度量,得用吨!
“确认,是氟硝西泮……”
“确认,是氟硝西泮……”
“确认,这是已经中和好的半成品,一上成型机就OK,氟硝西泮……”
“确认……”
现场的缉毒警在依次打标、抽检、拍照,回传的视频里能看到各大队、中队的身影,还有各刑警大队的熟人。第一件事,肯定是要确认这来之不易的战果。不过没有人用“辉煌”来形容。触目惊心的毒品,如果流出去,会造成多大的毒祸,不敢想象啊。
随着一声一声确认的声音,在信息中心紧张观看视频的警员们心里的激动在发酵。夜以继日的奋战,终于在这一刻等到了云开雾散。
雾霾没有散,是心中的霾散了。
“啪啪!”不知道谁鼓了一下掌,“啪啪……”又有人跟上鼓掌了。大家像传染一样,慢慢地都鼓起来了,然后整个信息大厅被掌声淹没了。所有人都兴奋地看着徐局长,看着支队长,看着两人疲惫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久违的微笑。
“宜将剩勇追穷寇,扫清余毒,就在今日……姑娘们、小伙子们,今天加班,没意见吧?”贺炯喊道。
“没有!”这一声不约而同,整齐划一。
长笑着的贺炯踱着步走出了信息大厅,舒臂展胸,然后掏出烟盒,叼了一支点上,使劲地抽了一口。那种晕晕的感觉好爽,像站在峰顶那种眩晕的感觉。
“这就飘了?”泼凉水的人后脚就跟来了。
“徐局,喘口气啊。”贺炯幽幽道。
“驳回,今儿你光荣在岗位上,也得把这个毒枭抓回来。”徐中元笑着道,说罢他又觉得不近人情了,补充道,“这一战的荣耀恐怕我们俩一起都扛不动啊,太精彩了!投石问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后还有个舍车保帅、金蝉脱壳,可都架不住你洞若观火、绝地合围啊。哈哈……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徐局,你过誉了吧。”贺炯不好意思了。
“不不不,别理解错了。我是说我吹捧下属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哈哈。”徐中元笑到失态,逗起贺支队长了。老贺气得差点被烟呛到,愤愤地掐了烟道:“别寒碜我,抓毒枭前我得去办件事。”
“咳……开什么国际玩笑,这节骨眼你能走?”徐中元不客气了,直接拽住他。
无奈回头的贺炯此时眼眸伤感,轻声道:“我去接两个人。”
徐中元一愣,然后瞬间明白了,啪一声拍向自己的额头,一挥手道:“走,一起去。这里通信指挥就行了……哎,走啊……对了,老贺,最后这个坐标是哪儿冒出来的?你怎么可能有运货车辆的准确坐标?”
“领导,你别这样,你准备好几颗速效救心丸啊。”贺炯道。
“什么意思?我没心脏病,咒我。”徐中元愣道。
“秘密这么多,我怕你受不了,一会儿还抓毒枭呢。”贺炯不动声色道。
果真吓得不清。徐中元站定,使劲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脸上震惊的表情。贺炯阴阴一笑却先行走了。
“我命令你,必须马上告诉我……你不告诉我得把我急病了……别走,站住……”
徐局长追着贺炯出去了,几乎是拽着人在问……
“结束了,汪女士,你该做出一个选择了。这个设计很完美啊,天时地利都占了,抛出去几路让我们抓,然后真正的毒源趁着雾霾天气、警务薄弱的时机溜走……啧,我们掌握的可能比你想象的多。知道为什么要放出去市区几十公里抓吗?”谭政委在问。
面容枯槁的汪冰滢刚刚看完那个抓捕场景,还有搜出来的大量毒品,正紧咬着牙关。不过咬不住了,她的牙咯嘣嘣在响,紧张和恐惧让她极度痉挛。
“其实这个窝点我们已经掌握了,唯一的担心是万一见货不见人,或者见人不见货,那就麻烦了。所以只能耐心等着这儿装车上路,等着这些跳梁小丑一个个全部粉墨登场……呵呵,你也不简单啊,把贩毒巧妙地嫁接在晋昊娱乐身上,试图引开我们的侦破视线,其实你已经露馅了……从刘蓓蓓回来自首开始,你就已经露出破绽了……”谭政委道。
汪冰滢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谭政委。
谭政委笑着道:“昨天是你在这儿通的话,你一定不清楚大数据面前没有秘密吧?虽然你用了匿名号码,可毕竟得经过蜂窝移动基站,而昨天从附近基站打往东京机场的电话,只有四个。比如刘蓓蓓能认识的人,你说好查吗?估计这个时候,刘蓓蓓应该也开始交代了吧?”
汪冰滢的手毫无征兆地颤了下,面色发苦地看着谭政委,嗫嚅道:“我真不知道毒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运的。”
谭政委笑了,口一开,基本就聊开了。他一点也不怜悯地追问着:“这个我相信,您这种身份,不可能接触毒品,更不可能制毒。那您的角色是否能明示一下?”
“我……我就为他们提供资金转账的方便……”汪冰滢开始倒了。
谭政委笑着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我感兴趣的是幕后这位终极毒枭。”
“我……不知道。”汪冰滢声如蚊蚋,低下了头。
“你看你,我们一片诚意,给你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却置若罔闻,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一直就在我们身边?”谭政委笑道。
“啊……”汪冰滢如遭电击,抬头凄婉地看了谭政委一眼,然后头一歪,软软地倒在沙发上。
武燕伸手摸摸她的脉搏,回头道:“应该是吓昏厥了。”
“呵呵,叫救护车吧,心理防线已经崩了,直接问就行。”
谭政委起身,整整警服,不屑地看了汪冰滢一眼,踱着步出去了。他快步奔向车辆,且走且拨着电话。此时唯一揪心的事是那两位同志,不知道手术情况如何。得到准确消息时,他驱车迅速离开了。
是日,缉毒支队收缴的毒品清点共计一点四吨,武器若干,当天传唤、刑拘、抓捕的涉案嫌疑人迅速膨胀到接近两百人,一个特大的新型毒品制售犯罪团伙被连根拔起。主谋曹戈全国通缉,此人只逃了九个小时,就在浙江省沿海一渔村被抓获。
专案组准确地判断出了他的去向。是支队一位电脑高手通过数据定位到了他最后出现的大致区域,沿路追来的。落网时,他已经到了偷渡出海的码头。
全城警动、大案告破的消息迅速成了全省、全国的热点新闻,配图是浩浩荡荡的警车回城的壮观场面,新闻却是含糊其词,笼统而过。很不过瘾的媒体一遍又一遍从省厅找到禁毒局,甚至通过关系找到了政法委,就为了采访到第一手新闻。
所有的请求都被毫不留情地打回去了。禁毒支队直到入夜还是灯火通明,汽车来去匆匆,还是那副临战状态,一刻也没有懈怠。
因为,追捕还在继续……喜欢《余罪》作者:弹弓神警(全3册)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余罪》作者:弹弓神警(全3册)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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