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本来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最高的那个也才炼气后期,连筑基期都没到,也就能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乞丐, 吓唬吓唬不懂这些的百姓。
他们察觉到陆言卿修为更高, 立刻就软了下来。
“小兄弟, 小兄弟我们就是闹着玩儿。你,嘶——你先放开我!”被抓着的那个人勉强露出笑容。
“对对,都是自家人, 别伤了和气。”鹰钩鼻身后的那个人也赔笑道,“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各退一步。”
陆言卿神情阴沉, 他松开了对方的手。
他已经辨认出对方是天狗阁的弟子,这个天狗阁本来就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修炼的方向也向着阴狠歹毒方面专攻。
据说阁主是个老年才入修仙界的老头, 本就行为不端老不害臊,收的徒弟也臭味相投。天狗阁一共才十多个弟子,各个都不三不四, 几乎每个在云城都闹过事, 欺负过当地铺子老板。
也就是云城地区附近百公里内有两个大门派, 渡缘派和青霜门,这里的修仙界治安也被两个门派共同掌控, 所以这些天狗阁弟子才没敢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
虞楚和陆言卿来云城思念, 百姓熟悉他们, 其他门派却截然不知。陆言卿本意也不想招惹是非, 被其他门派发现。
“下不为例。”陆言卿冷冷地说。
三个人又点头又赔笑, 这才扶着被掐了手腕的那个人匆匆离开。
等到天狗阁的弟子离开, 身后的乞丐居民这才涌过来, 纷纷感谢陆言卿出手相助,几乎每个人都对天狗阁的弟子有怨言。
修仙界的和平秩序是由九州各地的正道门派共同维护,毕竟正统修仙门派都要脸面,连虞楚楚刚开始呆的那平庸不太出挑、规模也不大的昇阳派都很规矩森严,在乎名誉。
就连修魔的大门派也同样管理森严,人人都关心自己的名誉。
唯有这样不入流不要脸的小门派最难管,简直就是修仙界的土匪流氓。人家不要清誉、不要脸面,这个地方混不下去了大不了换个地方,甚至换个门派名称都可以,大家都无计可施。
云城居民终于有了可以诉苦的人,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过去天狗阁做的事情,陆言卿无奈,他伸手压下居民的声音。
“诸位,今天的事情请不要大规模议论,我们不想招惹多余的麻烦,请你们原谅。”陆言卿说,“我们要检查一下赵兄弟的伤势,请大家先散去吧。”
意犹未尽的居民们这才纷纷抱拳作揖,转身离开,只剩下那位求助的乞丐留了下来。
三人蹲在小赵的旁边,陆言卿细细地检查他的伤势,发现他的肋骨断了一根,手臂骨折,身上的擦伤和鼻血反而是最轻的了。
“赵兄弟,我可以用法术将你的骨折伤势恢复到一半左右,只不过会很痛,你能忍受吗?”陆言卿蹙眉道。
两个乞丐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小赵抽泣起来。
“仙长大人,您不必费心治疗我,您愿意救我一命我已经很感激了,我贱命一条,将这些仙术用在我的身上是浪费。”小赵抹着眼泪,“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会忘记,治疗就免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陆言卿没说话,沈怀安不爱听了,他皱眉道,“都是人命,都是娘生的,哪来的贱不贱的?倒是你有手有脚,也没有隐疾,就算是去打工也比做乞丐强,何必选择这种生活呢?”
沈怀安说什么,两个乞丐都是作揖听训的样子,那副你说什么我都听,但我不改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沈怀安欲言又止。
“好了。”陆言卿轻声制止道,“每个人的际遇和困境不同,没必要指手画脚。”
若是平时,沈怀安必定不会听陆言卿的话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陆言卿不让他说,他便真的不说了,闷闷着低头拨弄地上的草。
陆言卿运用木系属性的治愈力量,让小赵身上的皮肉伤全部恢复到凝结血痂,又帮他把手臂和肋骨骨裂骨折的地方修复到大约百分之七十的样子。
小赵额头都是汗水,嘴唇都白了,却一声未吭。陆言卿怕他的身体承受不了,便收了手。
“骨头长上了,但没有完全恢复好,你这个月小心做事。”陆言卿道,“下次下山我再查看你的伤情。”
两位乞丐自然感恩戴德。
临走时,沈怀安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碎银递给那乞丐。
“多吃点好的,恢复的快。”
接过碎银,小赵又想要哭了。
“两位爷,以后你们师徒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儿,为你们赴汤蹈火小的也在所不惜!”
沈怀安吐槽道,“可别了,你还是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师兄弟二人离开小巷来到主街上,便看到有两个人抱着东西等他们,看到他们出来了,那两个人立刻把自己手中满满当当的包袱塞到他们怀里。
“仙长,都是我们自己家卖的东西,拿回去用!”
不等陆言卿和沈怀安说什么,两个居民已经离开。
“拿走吧,人家的一片心意。”陆言卿无奈道。
他们二人从侧城门离开的时候,沈怀安总觉得这一路上都有云城居民在偷偷看他们。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就连巡城当差的似乎都对他们面带笑容点了点头。
沈怀安第一次感受这种被人爱戴关怀的感觉,这是和他作为少班主被其他弟子簇拥而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有点兴奋,将包裹背在身后,跟着陆言卿出了城门向山上去。
“陆言卿,你说我们是不是做了个好事?”沈怀安说。
陆言卿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上却看不出来有多开心。
沈怀安疑惑道,“你怎么了?”
陆言卿看向他,“师尊有没有跟你说过,要让我们不露声色,低调行事?”
沈怀安一僵,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情来。
上山的第一天,虞楚没教他别的,而是叮嘱过,他们所在的这个门派旧址属于上古灵地,是修仙者们都想寻找的宝地。
而如今还不到他们向修仙界露面的时候,所以最好低调一些,不要让其他人注意到他们,闷声大财才是真的。
可今天,他们却和其他门派的弟子有了纠葛……
“这,这怎么办啊?”沈怀安犹如冷水泼头,再也不见刚刚的兴奋,他闷闷地说,“完了,等回去之后,师尊一定会骂我了。”
“不一定。”陆言卿安抚他道。
这时,他脚步一停。
“怎么了?”沈怀安疑惑地看向陆言卿。
“我们被人跟踪了。”陆言卿沉声说。
“什么?”沈怀安不敢置信地说,“这不可能,我内力耳力都是一流的,如果有人,我怎么会没听见?”
陆言卿不再多言。沈怀安只觉得身体一轻,陆言卿拽着他的手臂,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树枝忽然如藤蔓般狂涨,正好一阵风/刮过来,树叶乱飞,密得人睁不开眼睛。
跟踪的天狗阁弟子下意识眯起眼睛,等风停下的时候,他们再往那边看去,哪儿还有人的影子?
陆言卿拽着沈怀安,几步轻功轻点,便进入玄古山脉的云雾之中,回到了结界里。
他们回到主峰,虞楚正站在门派主路上看路边花盆里新种的花,便看到两个徒弟有点慌乱地回来了。
“你们怎么了,被狼追了?”虞楚奇怪道。
沈怀安还未从修仙轻功和武林轻功天上地下的区别中回过神来,便听到陆言卿沉声道,“弟子惹祸了,与人起了争执。”
沈怀安回过神来,赶忙说,“是我先要去追他们的!”
看着两人互相揽罪的样子,虞楚无奈地说,“你们冷静一点,慢慢讲。”
陆言卿叙述,沈怀安插嘴补充,二人将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说完,他们有点忐忑的看向虞楚。
“我知道了。”虞楚点点头,说道,“去洗把脸,休息会儿吧。”
陆言卿和沈怀安互相注视彼此一眼。
“师尊,你不生气吗?”沈怀安小心地说,“你都说了要低调,我们还和别人起了争端……”
“你们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如果见死不救,我倒是觉得有点问题。”虞楚淡淡地说,“再者说,那天狗阁就是不入流的东西,你们也只是给个教训而已,远远算不上起争端那么严重。什么时候你们得罪了前五的门派,再和我说吧。”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虞楚不但没教训他们,还说的这么解气,他们也有点高兴。
“不过要注意一点,小人难防。”虞楚说,“就算成不了气候,这几个月你们也小心点就是了。”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陆言卿发觉到沈怀安虽然和他与虞楚聊天时都和过去一样外向活泼,但一个人发呆时看起来便有点闷闷不乐。
晚上,沈怀安坐在正房的台阶上看星星,陆言卿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有心事?”陆言卿问。
沈怀安抿起嘴,他飞快地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
“我困了,我先回去睡了。”他向着另一边的厢房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有点僵硬地说,“今天,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沈怀安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他将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便醒了,跑去找虞楚。虞楚一般早上会坐在主峰正殿前广场上的桌边喝茶,沈怀安来到主路,远远地便看到了她。
少年来到虞楚对面,他没像是平时那样自己坐下,而是站着不动,咬着嘴唇。
虞楚放下茶杯,“怎么了?”
“师尊,我可以开始学习修炼吗?”沈怀安低声说,“下一次,我不想再被人救了。”
虞楚猜也能想到,沈怀安可能是人生第一次遇到挫折。
他从小天之骄子,既是少庄主,又是少年英才,哪里受过这样的事情?如果对方是普通人,那只手根本就不会有伸到沈怀安眼前的机会。
“我本来也是想从今日开始教导你。”虞楚说,“但你性子急躁,要自己控制些。打基础很重要,你要做好长期准备。”
沈怀安抿着嘴唇,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虞楚知道沈怀安聪明,但聪明容易自大,容易急于求成。
如果她真顺着他的性格,或许他确实能做到一年升一级的实力。可那样的话有害无利。
修仙也是修心,就算沈怀安二十岁时便成为了能超越不少掌门的强者,可他性格未被锻造,只会成为一个高傲自大目无一切的人,那样才是毁了他。
吃点挫折挺好的。
至于修炼速度,虞楚已经想好如何教导他,要让他慢慢磨磨性子,别那么着急。
不过也算是好事,如果沈怀安去了其他门派很可能真的会被当做万里挑一的宝贝苗子供起来,可在她这样,沈怀安确实天赋出众,可陆言卿也是天才。
天才碰上天才,也就没有什么差异之分了。
有陆言卿带着,想必对沈怀安也是好事。
于是,沈怀安也正式开始修仙之路。
他之前以为修仙这事儿很简单,毕竟他学武林内功时都能带着让内丹自行运转,才会高烧那么多天。
结果实际操练起来时,沈怀安才发现挺难的,而且是和武术不一样的难。
静心对他而言是最困难的,不似刀剑,他喜欢那种速度、喜欢身体紧绷运动的高度集中状态。
可修炼是要静,而且不是几个时辰那么简单,刚开始打基础,他可能要一整天都要打坐,平心静气,还要细心探查自己身体内各处的力量,并且加以控制,这真的太难了。
陆言卿在山脉的另一个角落与虞楚上课,继续学习如何精进控制自己的木、水两种属性。
他回来时,便看到沈怀安平摊在院子里的地上,双眸无神,再也没有之前在天罗山庄一打十时的神采奕奕了。
陆言卿在沈怀安身边蹲下,无奈地说,“修炼而已,你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我快要烦死了,我的屁股都快坐出茧子了!”
没人关怀他还好。陆言卿一关心,沈怀安顿时耍起驴,在地上直蹬腿,气得自己晃自己。
沈怀安看向陆言卿,不满地说,“为什么你那么早就能练剑,师尊却让我不许碰剑,烦死了烦死了。”
“每个人性格各有优缺点,自然学习时的侧重方面也是不一样的。”陆言卿说,“我性子没什么锐气,需要练武去磨。你太急躁太锐利,也需要磨。”
“为什么非要磨来磨去呢?强不就行了?”沈怀安不开心的直晃腿。
陆言卿运用法术,团成一小团水,像是喷雾一样往陆言卿的脸上洒了洒水,让他清醒清醒。
“你继续努力,我去练剑了。”
沈怀安本来还瘫在地上,听到这句话,他来了精神,一骨碌爬了起来。
“陆言卿!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本来已经走到院边的陆言卿脚步一停,他转回头,疑惑地看向沈怀安。
“什么交易?”
“你教我修炼,我教你练剑。”沈怀安高声说,“不让我练,我还可以看着你练嘛!”
陆言卿有点无奈,沈怀安可真是个武痴,对练剑的热爱就像是上瘾,哪怕不练,也要看人练解解馋。
“你可真的想好了?”陆言卿道,“要是我教你修炼,你就没机会偷懒了。”
“我这么刻苦的人,我从不偷懒!”沈怀安立刻说,“来来来,那我们说定了,开始吧!”
因为要陪陆言卿练剑,沈怀安顿时恢复了活力。
二人来到练习场,陆言卿舞剑,沈怀安在旁边提出想法和建议,偶尔还能顺手拿剑做个示范,终于让他舒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