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 风烈烈。
白色的老虎口吐人言,它的语言不似任何一种人间语言,她却毫无障碍地听懂了它的意思。
少女没有意外,她盯着白老虎顺滑的的皮毛:“你吃了, 东西。”
它掩盖在皮毛下的肚子似乎在发光,里面横冲直撞着一团团发光的人形。
毛茸茸的老虎脑袋歪了歪,晃了晃沾到皮毛上的小虫子,轻轻抬抓放过了它们。
它打正要说话, 却打个嗝,这一个嗝,让雪白皮毛,举止庄严有度的老虎有些无措, 它想维护庄严典雅, 大猫的本能却不由自主地驱使尾巴尖颤了颤, 便轻轻扭过大脑袋,磁性轻灵的声音答道:“我只是吞了一些早该消失的东西。”
“倒是你, 灾劫已至, 却不知自己的危险。”
少女便蹙眉问道:“?你是, 谁?”
大老虎摇头晃脑,大大的猫眼愣是飞出了凌波目的美妙, 它没有答话,只是朝悬崖凌空一跃, 红绫相缠却不伤害它, 便被它轻轻挣脱, 四足踏云而去。
“!”她一惊,脚尖一点,横飞悬崖,直追白虎。
但是白虎早已凌空而去,出了密林,恒河水汽托着它漫步而行,无论她如何紧追慢赶,她永远离它有数尺之遥。
而天边已然晨曦微光。
早早起来的人们,在昏暗却已有微光的河边,见到了在空中前后相逐的少女与虎。
其中的一些人慌忙跪倒河岸边,头顶地,双手合十,竟就地喃喃祈祷起来。
渐渐,河边跪倒的人越来越多,祈祷声便聚成了众。
白虎却漫步空中,饶有兴致地观察人间,时不时地一张口,便吞噬了恒河沿岸的祈祷者,祈祷声汇聚成的一些人形光团。
少女一路固执地相随。
等行到某处,白虎似乎又吃饱了,便打嗝落下。
它回首,见少女仍在它身后,固执地,非要它给出一个答案。
便似嗔似喜,叹道:“痴儿。”
浑身微光显现,摇身一变,白色皮毛的虎,竟显化一尊少年之神相,莲花为冠冕,纱衣披身,容貌轻灵俊美,无数飞天香花虚影显现,佛音仙乐浅唱。
落伽山上慈悲主,潮音洞里观世音。
但是再行数步,少年神祗的模样;又幻化作慈眉善目的恒河女神模样,恒河滔滔,送来两岸肥沃;
再行一步,又复原作白虎相,吞食诸神。
一行七十二步,便有三千变化。
他既青春年少,又老成稳重,既是俊美的男儿,又是妩媚的女儿。
既曾现华冠帛带王子皇孙容,也曾有低眉赤足苦行僧侣貌,
眨眼是千年无声穷苦人,变换作义旗高举杀身士。
最后一步,他回身一望,定格时,是一位背着枪,打着绑腿,高瘦的少年,目光纯粹坚定,头戴土帽,土帽中间却别着一颗闪闪发亮的红星。
他问少女:“你可认出了我是谁?”
她怔怔地摇摇头。
他便莞尔一笑:“人世诸国,我有百千相。红尘万丈,你有一真心。痴儿,什么时候认出我的真貌,辨出你的真心,再来寻我。”
诸容千相一晃而过,皮毛雪白神异的虎,又在身前。
晨光大亮,秃鹫已在恒河上徘徊,白虎朝空一跃,化作无数光点消失了。
少女独孤地站在河岸边,远处,何云鹏他们终于找到了她。
“上校,我们找了你一晚上,你去哪里了?”
何云鹏神色匆匆而严肃,都叫上了军衔:
“昨晚,纳萨尔派已经包围了附近,我们趁机夺车而出。”
“刚刚,我们接到了国内的通知:不需顾及其他,立刻返回中国,印度政变了。”
越野车已经开到面前,上面还留着几个弹孔。
张玉准备上车前,何云鹏忽然问:“小姑娘,你之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感觉?”她回头,听到何云鹏问:“比如,纳萨尔游击队来临前,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少女答道:“枪声?喊声?”
何云鹏搓了搓手:“不是这种感觉,这些我们也听到了。我是说,比如你的特质,有没有什么异动?”
少女有些迷惑地看着他:“脏东西,一直有,这里,河上,城上,很多。”
“其他的呢?”
少女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便摇了摇了头。
何云鹏见此,打了个哈哈:“那就好,走,我们上车吧。”
他向其他战友悄悄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将放枪的位置调整了一下。
*
“印度政变了?”
坐在火车上的陈薇接到消息,吓了一大跳:“那小玉怎么办?”
陶术安慰她:“别急,听说已经撤了大批国人回国,撤下所有通往印度的航班,而且边境驻军开始严防死守。我听老师说,小玉作为宝贵的特质者,他们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现在肯定在赶回国的路上。”
陈薇却还是神思不定,心有不安,问道:“王队他们去日本,有消息吗?”
这列通往远东的火车是老式的绿皮火车,信号极差。
“听说日本那边是灵异鬼怪类文本,王队和褚哥,刚好克制这类文本,问题不大。何况又不是只有我国的特殊安全部门,日本和美国的特殊安全人才也在那等着他们汇合。”
陈薇只能点点头。
她和陶术被调往东北,与俄罗斯方面接应。
俄罗斯出现的文本,据说他们两个的辅助类能力正好合适。
俄罗斯方,在西伯利亚的一座定居点等他们。
但是自从在国界处换了一次火车,上了俄罗斯的火车部分后,两个人简直是坐卧不安。
无他,太慢。
年久失修的铁路,不知道服役多少年的绿皮火车,慢腾腾在地轨道上爬。
还有人烟的时候,从车窗看出去,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位老太太骑着自行车,悠哉悠哉从火车边超过去。
他们问目前火车速度的时候,火车上总是带着可疑酒气的乘务员,口齿不清地安慰他们:“没事的,总能到的。总能到的。”
如果不是他们的目的地在西伯利亚一个小城,坐飞机到莫斯科再转坐火车到小城,要花更久的时间的话,当时陈薇差点就说了:“你干脆让我们下车自己走过去好了!”
信号很差,又没有网,只能拿着下载好的电子书、小游戏打发时间,还不敢多玩,生怕充电宝没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