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王茹芸双眼泛红,嘴唇张翕了几次,却说不出话来。赵不尤挠头笑了笑,几步走到王茹芸面前,伸臂抱住了她:“娘娘,让遇仙楼送几十盏蟹酿橙过来,今年还没吃到呢。”
“好……好……”王茹芸死死掐住赵不尤后背,终于呜咽出声。
好半晌,庭院内的侍女们开始前前后后奔走忙碌,主楼的偏厅内只留赵不尤一家三口。赵士起与王茹云坐在圆桌前抿茶,赵不尤尝试着慵慵散散躺向围子床,余光中察觉父母并无气恼,他便踏踏实实躺了下去,伸手自案几上取来一瓣金桔,塞到嘴里,满足地叹了口气,嘴里却嘟囔道:“娘娘,说了要吃蟹酿橙,你却拿金桔糊弄我。”
“呵。”王茹芸冷笑说道,“这些年天气愈发寒冷,洛阳的金桔成果愈来愈难,品相好的倒是更甜了,坊市间一果难求,价重京师,你若不吃便放下,哪有那么多言语。”
赵不尤腆颜一笑,伸手又抓了几瓣。
“说罢,此遭北上都做了什么,如何做的。赵楷的劄子里夸你有孙武之智、冠军侯之勇,我却不知自己如何生养了一个如此英雄豪杰的儿子……你要的蟹酿橙还得一会儿送来,厨房准备午食也得会儿,趁有空暇,劳烦你动动口舌,说与为娘的听听,省得再出门别人问起,我只会背劄子里的说词,让那些闲人们嫌弃。”
王茹芸气定神闲地说着,赵不尤却被呛得张口结舌,他眼珠子狂转,察觉爹爹赵士起坐视不救,连刚刚进门的舅舅王伦也是似笑非笑,毫无帮腔之意。
呃——
他们的确不敢帮腔,赵不尤想起过往他们在王茹芸面前的乖巧模样,掰着指头在想以前王茹芸在自个儿面前始终慈母模样,这般威风可曾展露?有过几遭?
思来想去却是毫无印象。
“咳咳咳咳——”
赵不尤假意被金桔酸到,干咳了几声却仍是无人理会,他起身抓起茶盏吞咽,掩住脸上尴尬,放下茶盏时已满面无辜,委屈道:“娘娘,如今朝廷的劄子何曾有半字可信?方腊杀人盈野时,王黼还说两浙歌舞升平呢……我在那边安分守己,遇险则退,遇功则抢,总算占下了夺取燕京的功绩……这不是与徽宗陛下关扑么,不抢来燕京之功,项上人头不安稳么……他赵楷不将我吹捧得英明神武,怎能糊弄官家。”
“是么?赵楷何时与你关系如此亲近了?”王茹芸的语调上扬,旋即重重下顿,“你当你父在西军中便无三两相识?你当见过安伯后,他不往家里来信……”
“孩儿错了。“不等王茹芸说完,赵不尤暗呼一声九爷爷误我……他顿时在围子床上坐正身躯,赔笑告饶,”是冒了些险,可儿子我胸有成竹,不是说燕地汉人日夜企盼王师早至么?再加上孩儿运道极好,去易州有九爷爷帮忙,高凤和王悰降了;到涿州,那常胜军郭药师急着攀附大宋,不仅投降,还自告奋勇要取燕京,说燕京守备空虚,毫无设防,走过去便能拿下。孩儿半信半疑,随他过去,果然就拿下了燕京……然后皇帝驾崩,国都被下,那辽国的人心便就散了,大家争先恐后投降,拦也拦不住……”
“鬼话连篇!”王茹芸拍案而起,狠狠剜了赵不尤一眼,随即起身走出房门。
赵不尤微微缩头,强笑着望向爹爹和舅舅。
舅舅王伦笑得诡异:“你惨了,日后只会与我一般,再无安宁之日,哈哈。”几句话后,他终于忍不出大笑出声。
而爹爹赵士起则皱眉望着他,说道:“你娘非是乡间拙笨愚妇,你不想令她忧心,也不该说得如此荒唐。避重就轻不会?”他摇了摇头,瞬间收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顶着笑脸赶紧出门,追随老妻去也。
赵不尤愁苦难当,转眼望见王伦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仍杵在那厢,俨然羞恼至极:“我告诉娘娘,你在洛阳养了外室——呜——”
“衙内饶命!”
王伦登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行至围子床前,伸手捂住赵不尤口鼻:“千万莫说!你要什么,舅都依你!”喜欢北宋皇族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北宋皇族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