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这酒醉得快,醒得也快,醒酒汤灌下去便已醒了七分,他明白过来南北东西时,笼屉里的螃蟹都还没蒸熟。
“螃蟹的味道?”苏修吸了吸鼻子,又左右看了看,“我是在家里还是在酒楼?”
醉过能意识到自己醉了,醒时亦能意识到自己醒了,安知这不是一种天赋?
穆华夏提壶斟满了水递过去,笑了笑,“怎么这醉了的人,鼻子反倒好使了?”
“这有螃蟹?”苏修眼睛亮了亮,他方才光顾着喝酒,螃蟹是真没吃够,这会儿酒醒了,颇以为憾。
“老爷临出门前吩咐蒸的,整整两筐,我去看了一眼,可比酒楼那些大了不少。”
“我爹?”苏修听闻是苏致远的吩咐,眼神黯淡了些许,小心地往门口瞧了瞧,“我爹看见了我?”
穆华夏却不急着答,慢条斯理地打量了苏修一番,而后挑挑眉,“你还嚷嚷着让老爷‘满饮此杯’呢!怎么?忘了?”
苏修此刻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了,他蓦地跳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昨日才挨过板子的屁股,疼,但好像没填新伤。
“我、我、我爹没说什么?”
“说把螃蟹给你蒸上。”
“没了?”苏修不信。
“还有......”穆华夏不急不缓地卖着关子,故作高深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老爷吩咐给你弄点儿醒酒的东西。”
苏修皱着眉头继续等着下文,穆华夏却耸耸肩,“这回真的没了。”
“怎么可能?”苏修几乎要蹦起来,“你看清了那是我爹?别是谁冒名顶替的吧?”
穆华夏笑着看他,并不说话,苏修被他笑得心虚,缩了缩脖子,“虽说也不太可能......”
看着苏修兀自纠结,穆华夏终于决定好心地告诉他原委,“鄂州战捷,老爷心里高兴,又听闻了你醉酒的缘由,便不再追究了。”
“鄂州战捷......”苏修喃喃重复了一遍,“是啊,鄂州战捷,谁不高兴呢?......我爹人呢?”
“出去了。”
穆华夏正说着,忽闻到了螃蟹的香气,转身看到已有侍女将蒸好的螃蟹端了上来。
“少爷,夫人吩咐,您刚刚酒醒,此刻不宜再饮。厨房备了些姜醋,去腥祛寒。”
苏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侍女将盘中的东西一样一样在桌上摆好,两筐的螃蟹,此时只端上来两笼而已。
苏修此刻倒不急得上手了,看着那两笼里面的四只蟹,“螃蟹都蒸了吗?”
侍女立在一旁,规矩回话,“按夫人吩咐,都蒸了。”
“那给我娘送去了没有?”
“送去了。”
“那剩下的你们分了吧,螃蟹须得趁热,冷了就不好吃了。”
苏府连侍女都教得极好,见过世面,也懂规矩,此时得了赏,也只是笑容浅淡地谢恩,喜未形于色,也不曾多半句多余的话。
苏修吩咐完了,挥挥手让她回了,又将看着肥一些的那笼推给穆华夏,“我爹日日讲饮食有节,这会儿倒让人把两筐蟹一气儿蒸了。”
“螃蟹本也不能久放,况且老爷今日高兴,许是一时忘了。”这么说着,穆华夏却没有下手,而是将那笼屉又推了回去。
苏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吃?”
穆华夏苦笑地揉揉肚子,“方才你只顾着喝酒,我只好吃蟹,这会儿实在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