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君这些日子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按理说他身为神族,早应不惧寒暑,但那并不代表他就对温度完全无感,况且只要稍一留意便能分辨出微弱的阴气痕迹,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十分肯定熊孩子的确切位置离他百八十丈远呢。这还不完全是温度上的问题,坐立起行一阵一阵阴风拂过,换个白痴来也得察觉到有问题。
不过,昆仑山圣是什么人啊,只要他不懒,什么伎俩在他面前都不顶用。掌中控力外放,没几个回合,一缕淡淡的阴气便被他抓在手里把玩起来。
少年远远现身,像只小耗子般,一步一挪的蹭了过来。
“长本事了哈。”昆仑君不咸不淡的甩出一句
少年不语,低眉顺眼的乖乖站好,昆仑肯同他说话了,那骂也好,训也好,于他而言都可以的。
昆仑君手中抓着那缕阴气捏扁搓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你跟了我也不短日子,应该知道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但凡能通融的我也不会太较真。可你每次犯错一概不问缘由,只知认错,蒙混过去了,下回还犯,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错了。”少年糯糯的说了一句
“我不想要听你认错,真的,你能不能说点别的?”昆仑君的无力感很重,这孩子好难教。
“我下次不敢了。”少年说
“你能说说你不敢什么了吗?咱们来比较看你想到的,跟我认为的,是不是一样?”昆仑君才不信这熊孩子能忽然有所觉悟呢,就那死不改悔的性子,除非日月星辰统统搬到无光之地去常驻。
少年沉默良久,其实他刚刚差点脱口而出——‘我再也不敢动你的东西了’。可是忽然又觉得这样说不好,那个面具是他取自己的骨骼所做,似乎那个应该算是他自己的‘东西’才对,如果硬说成是昆仑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呢?大庆那样说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若是让他自己说,他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呢!
面对少年的沉默,昆仑君却有些起急,有事说事,他最讨厌这种,沉默着负隅顽抗的。
脾气上来,理智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哪还管那些嘱咐过猫儿的,小孩心思重,什么话都当真的那一套。
“算了,我不是个教书育人的材料,你一个鬼王本也该是这世间最肆意的,不必每天跟在我身边受拘束,你觉得哪里好就去哪得了。”昆仑君有些气馁,更有些赌气。
“我,我跟着你,跟着你就觉得好。”少年惊恐的抬头,满眼惶然。
“可别,我担不起,你看看你,天生就逍遥于尘世之外,想干什么都成,非得跟在我身边,吃不饱穿不暖,没事还挨我训斥,何必呢?我也想过了,我本没有资格教训你,也不过是仗着点岁数,才嘴欠的去招你,很是对你不起,你看咱们趁着没撕破脸,就这么各奔东西怎么样?好歹还能留下点情分~~”昆仑君温柔的碎碎念,表面一副有商有量的模样,瞳仁里却呼呼冒着火。
“不要,”少年惊的飞扑过去,跪伏于地紧紧抓住昆仑君的衣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赶我!”
“我不是赶你,你跟着我也没什么好处啊!”昆仑君拍了拍少年的头:“你说你厉害的跟个狼崽子似的,却被我日日当兔子养,我是无所谓看个乐呵,你个鬼王的面子还要不要啦?你得自个出去闯荡闯荡,哪天等你厉害了,就算回来把我撕吧撕吧嚼了,我都能挺欣慰的。可现在这样,成天跟只猫混日子,满脑子都是自己主子高兴了还是不高兴了,这不对,我是大庆的主子,可我不是你的主子。”
“我不走,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少年紧紧的攥住昆仑君的衣襟就是不撒手
昆仑君头痛的扶额:“你讲讲道理,大庆是我养大的,他认我为主,我虽把他当儿子疼,可也当儿子踹啊。你不一样,你就是半路上跟我搭个伴,走一段路,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等道不同了,就该各走各的,你总不能指望我再收一个‘儿子’吧?“
“我~,我~,我不走,我给你杀,是你不要的,是你说要留下我,我不走,你不能不要我……“少年抽抽嗒嗒耍赖般双手抱紧昆仑君的腿
“我不是不要你,我是觉得你跟着我学不了好,我总以为教你些尘世之规是为你好,可我现在觉得这是把你往废里养呢,你看那破猫都什么样子了,你再跟着我,早晚也就是他的下场。“昆仑君有些烦躁,他觉得自己好像就没做过什么正经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