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很熟悉,以至于昆仑君立时便记起了此人的身份,神农氏最得意的弟子,当初准备用来侵夺他山川权柄的那个北帝颛顼。
昆仑君一时间只觉得啼笑皆非,独善其身或可心安?安呐!他当然安,他有什么不能安的呢,这楞头小子居然还有脸当面质问他?神农自己就是个成天治病救人的,怎都不给自己徒儿正经配些药喝喝呢?
昆仑君这厢正在心中对神农教导出来并曾大言不惭吹嘘过可堪重任的这个衣钵传人叹为观止呢,也没及时答话,坐在地上那人却自以为山圣大人是心中有愧不敢应声,气焰一时高涨出三丈不止,口中言语更是没了顾忌。
“昆仑君,枉你自恃圣贤,富有天下山川,享大荒众生贡奉,却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你……”
“停!住口!”昆仑君不耐的轻斥一声,打断了目下有逐渐泛滥成长篇大论趋势的讨伐之言,无奈道:“你师傅是不是把你教傻了啊?这脑袋看着也不大,里面都装着黄泉河泥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什么圣贤?所谓圣贤,都是你家那位上师编来自己哄自己玩儿的。再说了,山川权柄我生来便掌,那个时候还没你们呢!是,昆仑山门前的确常年摆着各族贡奉,可那也不是我去讨要的啊!随便摆点吃喝我就得给你们舍生忘死?到底是你脑袋不灵光,还是根本当我是个傻瓜?自私?怕死?骂的多理直气壮啊!你什么人?啊?我怎样关你何事?你凭的什么跑我面前来叫嚣?难不成神农那些徒子徒孙中,只你脸皮比旁人更厚些便选了你来?说吧,你们家上师又抽的什么疯?好歹也是陪在身边多年的徒弟,这么不管不顾的把你赶下来送死?他那些比命还重的仁义道德呢?不打算要了吗?你也是个呆的,他让你下来,你就乖乖跑下来触我霉头?可真够听教听话的!”
“你,你,你……”颛顼歪在地上气得发抖,他是没想到一向自傲伟岸,被他视作天神的昆仑山圣能口出如此无赖之言,洪荒圣人不是都应该像神农上师那样正直端方、道貌岸然,将为大荒众生谋求福祉视为毕生宏愿的吗?难道他曾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的那些天灾都是假的吗?昆仑君起蓬莱神山救众生于危难都是假的吗?那个深刻在记忆中傲睨万物、不可一世的昆仑山圣怎么会成了这样?
“别你呀我的,我跟你家上师平辈论交,虽然他看起来比我老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就算他自己也不敢以我长辈自居,你个无知小儿在这口无遮拦,指着我鼻子你呀我的,像什么样子,念你是初犯,我暂且不罚你,赶紧滚上去,兴许让你家上师多喂几车药草,你这身皮囊还能在世上多耽搁几年呢。”昆仑君有些烦,恨不得赶紧把这惹祸的小子赶走,说实在的,五彩石上被砸了蛇蛋,这到底有什么用意连昆仑君自己都想不出,可他也舍不下那个脸面去问颛顼。
一个凡人能懂什么,还不都是神农教的,那老爷子也是个不消停的,死都死了,元神没事还跑出来给他添堵,真够麻烦的。
可颛顼闻言却诡异的一笑,口中阴森森道:“山圣大人怎知我还想要出去呢?”
昆仑君一愣,这才仔细打量倒在地上的人,凝神细看之下,心中狐疑更甚,遂皱眉问道:“你明明看得见,却装瞎,只为了引我出来骂几句?那么闲啊!”
颛顼却笑得嘲讽轻蔑之意十足道:“我这样的肉体凡胎自然是看不见的,可看不见不一定就瞎啊。”
昆仑君翻了个白眼:“你看不见又是怎么认出我的?神农给了你什么,让你能在这无光之地视物?”
“神农?那老东西自己都身无长物,又能给我什么?你们这些神族,利用别人的时候说的比唱的好听,用不着了便翻脸不认人。原来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被赶出地府,为什么原本答允我的一切通通不作数了,原来是因为你不肯就死。是呀,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大荒福祉,统统不及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活着多好!管旁人如何呢?你不肯放权,那我便没有了用处,他才会连个理由都不给便弃了我。”
“等等,等等,你先停会儿,什么意思?你家上师不要你了,你却跑来怪我不肯乖乖去死?”昆仑君难以置信的瞠目问道:“你们预谋要抢我的东西,抢不到内讧了也是我的错?你这病的可真不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