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乱微冷风沿着门窗缝隙摸黑钻入厅内,登时引得烛火摇曳,烛泪肆流,下人慌忙遮蔽着,劝束急躁的火苗,惹得那地下杂乱未定的影子更加急促不定。游雪三人全身戒备,冷眼瞧着面前的众人,姑苏坚一众亦是如此,把酒言欢的气氛随着风儿一起遁去,只剩下一阵寒气,灯火驱赶不走的寒气。
游雪、贾更贵、李闯三人初入繁世,凭着一身胆气武艺,不惧权势前来拜谒姑苏府,明知乃是虎豹之居所,却丝毫不怵,可谓勇气可嘉,况且在这郡城重地,他三人大摇大摆,堂而皇之拜府,一旦身残命陨,姑苏府也必脱不了干系,如此有何惧哉?
厅内半晌无言,静得出奇诡异,姑苏坚眼见饵上有鱼,可拉杆之事却不得不徐徐图之,他与众位师兄弟筹划已久,今日若被几个毛头小子当众逃脱,日后有何脸面再掌大业。姑苏坚等待着,等待游雪几人“出手”,如此他便可紧跟而动,施展下一手,决不能急躁出手,他环视四周,厅内几名紫衣弟子在他的暗示下收了兵器,默默地走近了门窗之处,负手而立,俨然对游雪三人形成了包围,成了合网捕捞之势,姑苏坚终究因谨慎而丢弃了鱼竿,选择了稳妥之法。
沉寂许久,厅内僵局被突兀打破,所有人都暗舒一口气。游雪颇谦恭地说道:“姑苏老爷这是何意?我等可有得罪之处?若有冒犯之处请不吝赐教!”游雪见这阵势,明晓今晚必不可善了,可趋于形势,委实不易出手,如姑苏坚打开窗儿说话倒还好,否则定是一场搏杀,念及此处,游雪侧目瞧了贾更贵、李闯二人,二人皆是面无惧色,游雪底气顿足。
姑苏坚假歉道:“三位兄弟不可多心,何来得罪之说……”言未毕,蘧象打断,朗声道:“坚师弟,我姑苏府向来光明磊落,今日之原由还是说与几位小兄弟吧!”姑苏坚脸上一阵微红,却也并无反驳之言,游雪见到此处,才知这蘧象在姑苏府的地位卓然超群,比那姑苏坚亦是不遑多让。
书生匡超轻挥折扇,飘然而出,拱手笑道:“让在下替师弟言语一番,诸位小兄弟莫怪,这南林郡跑马的生意一向由我姑苏调度,今贾贵、李迁老爷退位让贤,我等亦是无异,只是规矩却不可破,我想贾少爷与李少爷定知晓规矩为何?”说罢便退回。游雪对规矩属实不知,心中暗暗纳闷,总觉得自己上了贾李两家的道儿,不做言语。
贾更贵额头冷汗骤起,可仍有理可依,勉强回道:“尊府收了令旗,我山鸣县马帮再不属管辖之畴,何来的规矩?我等只知“道上”的规矩,不曾知晓尊府的规矩。”李闯附和道:“令旗既已收回,尊府便是不再看重我山鸣县,想必也是另有人接着,两不相干,以后我等只会遵守道上的规矩。”
二人刚说完,厅内一阵邪笑突起,笑声中夹杂着内力,震得茶杯微荡,门窗俱摇,贾更贵、李闯二人忙使内力护住身体,游雪冷眼瞧着那发出笑声之人,乃是那萧郎,亦是笑道:“我三人登门拜府,心诚身躬,蒙以厚待,不敢造次,可若妄图以势压人,却走错了道,萧前辈有话便说,为何笑声中暗藏内力,难道要动手吗?”音中亦是暗藏内力,只震得那厅内一阵摇曳,姑苏坚一众莫不是惊袭脸庞,暗暗赞叹,武功不济的几名紫衣男子已是半昏半觉,耳中嗡嗡作响,勉强站立。
姑苏坚暗道:“这游府小子果然不假,一路得到的消息看来亦是不假,哼!无知小儿,在我姑苏府,谅你有上天之能,焉能造起次来?”随收神转喜,赞道:“游兄弟好本事,我等枉修了如此多年!惭愧惭愧!”游雪心道:“这老小子还不动手?”
蘧象负手而出,拱手笑道:“游兄弟少年英雄,老夫佩服,只是今日之事,不可不论理一番。”游雪点头赞同,蘧象续道:“贾李二位老爷想必未曾多说,游兄弟,本郡跑马的行当一向由姑苏府统筹,往日山鸣县马帮有姑苏府的令旗,乃与我等一船之人,祸福相依,今日却不比往日,既无了令旗,便是普通之众,就要月付碎银,年上底金,游兄弟既是领头,初入郡城便当持账目入府,按比缴银,只因如此才有今夜之会。”
游雪释然,回道:“在下属实不知,这按比是怎个行法?”匡超笑道:“不多不少,两成即可,游兄弟要知姑苏府投入人财在跑马的道上颇多,行利便与客商巨贾,若无回利,何来这跑马的行当!”游雪回道:“今日可要让尊府失望了,我出门之时,贾李两位老爷未曾言及此处,恐有不便!”匡超收扇回道:“游兄弟此言差矣,这规矩设立几十多年,今日即使兄弟你上交了,两位老爷想必也无异议。”游雪道:“恕难从命!”贾更贵、李闯亦是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