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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情关初开(1 / 2)

离开大城的这一天,曼娑将他们一行人一直送到了港口。上船前,映寒拉着她的手,俩人又低低的亲热地说了很久。最后曼娑还拂了拂映寒的头,映寒瞬间眼圈就红了,显见万分的不舍得。

俩人终于说完了悄悄话,映寒依依不舍地抽出了手,垂头丧气地经过玄渊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终于什么也没说,乖乖地上船去了。

玄渊一直在旁边冷眼瞧着,见她身影消失在甲板上,才走到曼娑身边,低声说:“真地不跟我们一起走吗?你去了海寨,还可以和这丫头一起作个伴儿。”

曼娑目光柔软宁和地看着他。

也许玄渊自己都没注意,他原来只会说“跟我走吧”,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我们”。这一字之差,已经什么都不一样了。

曼娑微笑,柔声说:“你们这一路上回海寨,还要途经旧港,万事小心,照顾好映寒。”

玄渊哧地一笑,说:“你俩不过相处了三五日而已,感情还真好。你现下对她,比对我还上心。放心吧,这丫头只要乖乖听话,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曼娑也乐了,说:“可不就是怕她不会乖乖听话?”

说着,收敛了笑意,替玄渊整了整衣襟,缓缓地说:“玄渊,映寒不比你遇到的其它姑娘,她自幼生长的环境简单,身边没有坏人,她自己又性子活泼,偏偏还主意特别大,所以你要懂得退让和妥协。姑娘家都是要哄的,不要动不动就与她对着吵。她这些日子,想通了好多事,并不是蛮不讲理娇横任性的人。”

听到曼娑如此婆婆妈妈,玄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你这都是在嘱咐什么,跟我娘似的。这丫头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比你清楚。你只看到她委屈,还没见过她把我当猴耍的时候,凶得要命。你怎么不怕她欺负了我?”

曼娑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低头笑了笑:“我看这邵姑娘,只会欺负自己心里在意的人。她不在意的人,怕是根本懒得花心思。”

玄渊失笑:“姐姐这是做什么,拉郎配吗?”

曼娑不语,半刻才说:“你把她带到海寨去,后面的事情,可想好了吗?你海寨里多少你继父的旧部,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她一个大明的姑娘,只身一人,若没有个名份,日子久了,会出什么事,你难道全没想过?”

玄渊当然想过,张口便来:“就说她和阿青一样,是我妹子。”

曼娑眼睛细细地瞧他,叹了口气,突然微笑了,缓缓地说:“罢了,也不知道你这是要骗谁。”

这一句话说得,话里有话,玄渊突然有点恼羞成怒,挑了眉,抿了嘴。

曼娑见他这样,又笑了:“你恼什么。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二,这满船上下,又有谁不知道她是邵大人的女儿,你回了海寨,说她是你妹子便是你妹子吗?她一个大明官员的女儿,生的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爹爹又不知所踪,这海寨上上下下,可有的是人要惦记了。”

玄渊下意识地冷笑,脱口而出说了一个字:“敢。”

痴心妄想惦记他的人,活腻了吗?

这一字出口,玄渊立刻反应了过来,脸登时就沉了。

曼娑掸了掸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说:“你喜欢招蜂引蝶,姐姐从来没说过什么。只是你从小到大一直都当女人是猫狗宠物,其实并没有真地为哪个姑娘走过心,动过情。这人间最难过的关,本是情关。情关之中最难过的,又是自己内心这一关。你且慢慢想明白吧。不过……”

玄渊还在细品曼娑的这几句话,听她又要提起别的,便心不在焉地说:“怎么?”

曼娑悄声说:“你知道映寒这几日老缠着我,在打听什么吗?”

嗯?玄渊还真没细想过,问:“什么?”

曼娑轻笑着:“她打听的事很多很杂,旁的都无关紧要,但是唯有一事她打听的特别用心,就是这南洋之上,除了作姑子,女人是否还有其他谋生的手段……”

玄渊听了这话,心内顿生一股无名之火。突然暴躁得想骂人,却又不知道要骂谁。只在心里恨恨地想:反了天了,这丫头要干嘛。还嫌他的麻烦少?

曼娑悠然地说:“所以,你可看好她吧,谁知道她那个小脑瓜里,到底在转些什么鬼主意……”

船开了。映寒一直站在船弦上,不停地挥着一个帕子,用力地和曼娑告别,唯恐曼娑看不见。曼娑微笑着,见她挥得狠了,便也抬起手来轻轻地摇两下。

玄渊无奈地站在映寒背后,哭笑不得。这丫头什么情况,与曼娑不过相处了这几日,交情好像比和自己还深。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船越行越远,岸上的曼娑终于变成了一个点,看不见了。

映寒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有了泪痕,看见玄渊就抱着臂站在自己身后,突然想起来离开泉州那天,他也是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背后,看着自己涕泗滂沱傻里傻气地和空无一人的海港告别,却从没有出言讥讽,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玄渊见她终于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毫无情绪,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买了新帕子?”

映寒一愣。

映寒那晚下定决心之后,便把云亭的手帕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掖在了包袱最底层,再也不贴身带着了。此刻挥的手帕是她从大城新买的。

只是这陈玄渊好像从来没正眼看过自己几回,此时却连她换了帕子都发现了,不由得心里发虚,神情警惕,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嘟囔着:“要你管。”从他身边闪身过去了。

玄渊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有点莫名其妙的开心,却不显在脸上。

哪知映寒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突然说:“陈玄渊,我想学凫水。”

陈玄渊听了这话,身上一僵,缓缓转身,挑着眉看她。

映寒理直气壮地说:“咱们这天天在海上行走,万一再有个风浪颠簸,我掉进水里,总不能次次都等着你来救。再说……”手上绞着帕子:“你有几条命,救了这个救那个,不怕自己再受伤吗。”

这一句话,可是陈玄渊从映寒嘴里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了。如果说他刚才只是有点开心,现在简直是心情大好了。

他沉着脸,慢慢地走到映寒身前,高大的身躯罩住了映寒的娇小,缓缓地低下头,不着痕迹地靠近了映寒的脸。正当映寒有点受不了这个距离和气势的时候,玄渊突然停下来了,就停在那个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危险距离边界上,凤眼微阖,眼里闪着一种懒洋洋的光,嘴里慢吞吞地说:“怎么了,担心我啊……”

映寒脸上立时挂不住了,扭过头去,强硬地想说“哈哈哈担心你才怪”,觉得不太合适,可真要说担心,又觉得这种情形,有些手足无措地奇怪,好像这句“担心”一出口,就像是应承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只能避而不答。

便说:“你知道的,这将来我要行走南洋,什么事情都可能碰上,多个一技傍身,总好过临时抱佛教。佛祖他老人家也很忙的,上次管了,不见得下次还有功夫。求人不如求己,所以……”

说着说着,觉出不对劲来了。面前的陈玄渊已经慢慢地站直了,脊背挺拔,满眼冷箭地看着自己。映寒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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