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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昌叔娘子(1 / 2)

玄渊走了,只带了十几个人,但海寨好像突然一下子就变得空旷起来。

有的时候,映寒不自觉地想,一个人的气场能有多大呢,为什么陈玄渊好像是这海寨的灵魂一样?他在,这海寨就生机勃勃的,他若是不在,这海寨就显得死气沉沉的。

有一次她这么想着,不觉就愣了,突然觉得怪没趣的,知道自己这是要闲出毛病来了。

林伯不在,映寒也没旁人可以打扰,左右无事可做,便在自己竹楼外面开了个学堂教寨子里的娃娃们认字。

纸墨笔砚在这里是稀罕物,她虽然在大城买了,但也不舍得拿出来给不识字的娃娃们浪费,所以就想了个主意,每天早起,就和五娘蔓草一起把门前的地浇湿了,削了竹签出来,以地作纸,以竹为笔,教娃娃们认字。每日吃了早饭,教上一个时辰。

一开始,只来了两个娃娃,一个五岁,一个四岁。寨子里的女人口耳相传,孩子们之间互相攀比,五六天之后,来的孩子就多了起来,映寒的小竹楼前居然已经挤不下了,就换到了竹林之间的空地上。娃们到了时间都自己蹶哒噘哒地结伴跑来。然后开始有人给映寒带东西,有的娃娃手上包两个鸡蛋,有的娃娃拎着条鱼,还有的娃娃抱着棵菜,奶声奶气地说:“先生夫人,这是我娘给的。”

映寒好笑,蹲下问:“哪个让你们这么叫我?”

小娃娃脸上还有脏鼻涕留下的痕迹:“我爹说了,教人读书写字的人就是先生。我娘又说你是咱们海寨的压寨夫人,所以你就是先生夫人啊。”

映寒的心突然就化了,空下来的时候竟觉得,自己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山中无甲子的日子。除了心焦惦念着寻找父亲,大明的生活,广寒门的一切,此刻都已经淡得像上辈子一样了。就连云亭哥哥的模样都变得模糊起来。

有时映寒也会平静地想,云亭哥哥还好吗?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了,他是生气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呢?转念又笑自己自作多情,云亭哥哥是个磊落男儿,身担重任,前途远大,遇见她本就是偶然,真说朝夕相处也就是七八天的时间,哪里可能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跟他自己过不去?只怕现在,他已经好好地往前走了。自己不也已经往前走了吗?

或者,不是自己主动往前走了,更多的是毫无防备地,被事情强拉硬推着,懵懵懂懂地,就离最初的心境,已经越来越远了。

有些事,就好像那天被玄渊拆散了发髻一样,怎么也结不回去了。

真的,比起那些让人害羞的肌肤相亲来说,玄渊那天在亲吻时刻意打散了她的发,似乎带着更亲昵的暗示,好像想看见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想卸下她的所有防备和面具,想认真地把她据为己有,与她亲密无间。

他也成功了,看见了她毫无仪态地,崩溃地,哭成一团泥。

然后,他就扔下她,走了。

玄渊走了的十多天以后,一潭死水一样的海寨里,终于发生了一件大事——昌叔娘子回来了。

昌叔的竹楼,就在玄渊竹楼的旁边。所以昌叔娘子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映寒在竹林空地上教一群大小不一的娃娃们写字。她看见一个梳着汉人发髻,却穿着南洋桶裙的陌生姑娘蹲在地上,被一群小鬼头围着,拿着竹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明媚温柔的笑,眼睛亮晶晶的,立时就猜到这是谁了。

昌叔娘子并没有停步,若有所思地直接走过去了。后面跟着几个提担挑篮的人,喧闹非常。

映寒听见人声喧哗,抬眼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了昌叔娘子的背影,窈窕中带着几分婀娜,步步生姿,却又莫名地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意思。

她知道,这大约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昌叔娘子了。

昌叔娘子刚穿出竹林,就看到昌叔站在自家竹楼前等着自己了,忙微笑盈盈地快走了几步。昌叔也迎了上来,叫了一声:“阿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都没来得及派人去海上接你。”

昌叔娘子似嗔似喜地回:“老夫老妻的了,还说这种客气话。左不过我一两个月就回来一次,何必那么兴师动众的?”

昌叔嘿嘿一笑,说:“什么老夫老妻,你一点都不老,明明看起来比阿青大不了几岁。”

后面跟着的人见他二人原地打情骂俏起来,都不由得笑了,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领头的人和昌叔打了个招呼,便自散了。

昌叔娘子这才挽了昌叔的手臂,扭身去看竹林里那群学字的孩子,问:“那个……可是玄渊带回来的海寨夫人?”

昌叔拿眼角瞥了一眼,哼了一声。

昌叔娘子不由得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啊,直脾气一个,没我看着,肯定立刻忍不住去教训玄渊了。你就知道替阿青不值,也不仔细想想,玄渊这么做的缘故。”

说着抬腿往竹楼里走了进去。

昌叔愣了愣,拎起地上阿澄的随身行李,这才跟上:“有什么缘故?”

阿澄已径直进了里屋卧室,解了自己外面的罩衫,只穿了一件肚兜,正拿起毛巾去擦汗,半扭着头说:“你想想这邵小姐对玄渊的用处有多大,下一步的成败全着落在她身上。若是还没找到邵大人,她就在海寨出了意外,可怎么得了。你们这一群虎豹豺狼围着她,个个都是红眼儿的,若她不是玄渊的人,只怕不出三天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昌叔一进屋,兜头便看见这香艳的一幕,饶是已经成亲多年,也依然血脉喷张起来,一步走上来,一手环在阿澄的细腰上,轻声地说:“你可别夹枪带棍地捎带我,我已经有了你,什么大明暹罗的小姐,我可都再也看不上了。自然想不到这上面去……”

阿澄还要说什么,但嘴已经被堵上了。想说的话便也立刻忘了。

云雨初歇,阿澄将头枕在昌叔胸前,便又想起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你既然没忍住说了玄渊。你看他对这邵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昌叔正有几分慵懒惬意,便慢慢地说:“你也别怪我思虑不周全。依我看,玄渊这次是动了几分真心的。”

阿澄立刻抬起头,看着昌叔的脸,愣愣地说:“你怎么看出来的?玄渊什么样的人呢,心里又那么痛恨大明水师,但凡大明的姑娘落在他手里哪有好果子吃,怎会轻易对邵姑娘动心?怕不是想猫逗耗子一样的玩玩算了。”

昌叔垂眼瞟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不过后来阿蛋跟我讲了他们这一路上发生的事,那也当真是险象环生。这次他们在昆仑山遭遇了陆龙吸水,是这邵姑娘出手,他们才侥幸逃脱。出了这等险事之后,玄渊为了照顾邵小姐,便不大敢在夜间行船了。后来在旧港附近落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施家得了消息,玄渊居然被他们连夜抓到旧港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这邵小姐,单枪匹马走旧港,生生把玄渊救了回来。这个姑娘啊……也确实不可小觑。我跟你说,可不只是玄渊,此次跟着玄渊同去的人,现下说起这邵姑娘,一口一个海寨夫人,叫得那真是无比真心。说是五体投地都不过分。”

阿澄的头又落在了昌叔的胸膛上,手上一下一下地划着,轻声说:“那看来,这姑娘对玄渊,也确实有几分仁义。我本来觉得,这姑娘跟个肉票似的被玄渊绑了来,指不定要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呢,今天居然看见她在教寨子里的娃娃们认字,心里还着实奇怪。”

昌叔紧了紧手臂,低声说:“所以啊,我看咱们家阿青,是没戏了。除了模样漂亮一些,其他样样都没法跟这邵小姐比。”

阿澄点点头,说:“是,阿青性子骄纵,那点子温柔乖巧都给了玄渊,其实心里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单这一点,我看,就没法跟这个随遇而安的邵姑娘比。唉,女大不中留,阿青的婚事,我在苏门答腊帮她看着点吧。”

昌叔点头,说:“玄渊也是这个意思。”

阿澄本来已经有几分累了,听到这话又凝了神,簇着眉说:“玄渊也这么快就想打发了阿青吗?”

昌叔失笑:“你自己说要去外面给阿青找亲事,怎么又嫌玄渊着急?”

阿澄坐了起来,瞪着昌叔说:“这怎么一样,我是阿青的干娘,自然要替阿青惦记着,女人这一辈子再能干,也怕所托非人。我当然不能让阿青陪陈玄渊这臭小子干耗着。可是玄渊这小兔崽子这么着急,也真枉费了阿青这么多年的一片痴心!”越说越气:“阿青再有什么不好,那对玄渊总是一片真心。这大明来的姑娘,聪明能干,可谁知道她心里真地怎么想的?玄渊就这么笃定地非她不娶了?”

她只顾着自己说的恼,不留神自己这一坐起来,满园春色都落在了昌叔眼里。昌叔一把将她搂回怀里,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心也有个界限。倒是你,这么能干,将终身托付给我,在外人眼里看来才是委屈了呢。”

阿澄将头埋进昌叔怀里,半晌才闷声闷气地说:“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你就是我最好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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