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在发泄,倒不如说她在哭。待好不容易哭够了,那双眼眸便红红地盯着他。
“你又在生气些什么?”他脸上带有显而易见的愠怒,炽热的火气教她莫名其妙。
“你又在生气什么?”阿笙忍不住反问。她趁曹操不注意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却听见他冷笑一声。
“孤无理由和你解释。”
阿笙把头偏过一旁不去看他,嘴里装作毫不介意的口气:“那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这时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已经半天没有喝水,因而口中发干。
“我想喝水。”她摸遍全身上下却发现两袖空空,嗓子里渴得都快冒烟,难受得喉咙干涸像在燃烧。
曹操见她为难又焦急的模样,从马鞍上解下自己的水壶递给她。
“我有水。”
眼睑抽搐了几下,虽然很不情愿接受他的好意,但近水至少能解渴,于是阿笙犹豫了会儿还是很不客气地接过,仰脖咕噜噜猛灌了一口。
此刻的水犹如甘霖般滋润喉咙,她满足地喝了大半壶水,才将水壶还给他。她抹了把嘴上的水渍,却摸到脸上的皮肤好像在起褶皱。
随之而来一阵奇痒难耐的感觉袭上面部,阿笙忍不住对着脸挠了几下,却发现一张滑滑的物体被无意间揭开来,落到了掌心。
是那张人皮。
上面粗糙的五官扭曲着,甚至还有几道逼真的疤痕,丑得令她自己也觉得惨不忍睹。
她惊喜又难以置信地拍了拍脸,左顾右盼想找个水面照照自己,却被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曹操叫住了:
“别顾影自怜了。”
被这么一打击,她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关你何事。”
他却不以为忤地勾唇笑了,睫毛眨了眨:“阿笙姑娘,我好意替你恢复了容貌,你怎么不知感激呢”
“你在水里放了解药?”阿笙这才意识到那壶水的机密,急忙盯着他问。
他邀功似的得意一笑,明澈的双眼里绽发出星子般的神采,熠熠得令她不禁意动,“为了帮你我可是有备而来,总有办法让你上我的钩。”
不远处飞鸟的翅膀扑棱声叫醒了阿笙不经意的出身,她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后,朝他瞪了一眼便欲跨上马离开。
正要抓住马辔时,曹操却突然猝不及防地拉住她的手臂,指尖传来的温度令心倏地一颤,他的语气骤然软了下来:“阿笙,莫闹脾气了,跟我回去可否?”
不行,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当初城楼上他英雄救美,万军之前紧抱着那个女人,又与她一同弋猎,在群臣前展现了一出琴瑟和鸣美人配英雄的脉脉深情,这让阿笙一想到就来气。
若是就这么一笔翻篇既往不咎,也会让他看轻了自己,当她是个不记仇的软柿子。
她试图一把打落他的手,他却不依不饶紧紧地抓着。
阿笙气急:“你做什……”
“么”字还未出,却被他突然轻轻环住腰,不容她反应便发现自己被抱在了马上。
动作轻柔,却是不容拒绝的果断。
“无耻!”她忍不住骂。他却轻抬下巴,扬眉道:“可不是我想让你回家,是你的儿子天天哭喊着要找娘,你的丫鬟和乳母都哄也哄不了。我被他吵得心里烦,只好叫你回去。”
“丕儿?”虽说这漠然的语气让她很不舒服,但阿笙一听见他提及儿子,心里的柔软瞬间被触动了一大块,顷刻塌陷了。想来也好久没见儿子了,的确就算为了丕儿也不能跟曹操闹翻脸。
“那可先说好了。我这次肯跟你回去皆是为了我的儿子,与你曹阿瞒没有半分关系。”
“哦?”曹操轻轻挑眉,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阿笙,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他却自顾自地附耳悄道,“就算你耍小性子,但难道就不想想你那阿鹜的安危吗?”
一听这个名字,她警觉地剜了他一眼,双肘试图推开他的胸膛,“你都知晓了?”
“何止是知晓。”他呵出一个莫名的笑容,“不过倘若你能乖乖地随我回府,我会看在荀公达的面子上饶了她。”
拿泓雪做威胁,真是故意又戳她的软肋。她是最重情重性的人,阿笙自己知道,他却比她更清楚。
他好像每次都能技高一筹魔高一丈,把她算得极准吃的很死,几乎不留半分退路。于是全是她居于被动的处境,又只能心甘情愿听从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