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30
三天后，拉·罗马雷达球场。
终场哨响的时候，齐达内带着满脸掩盖不住的笑容从替补席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场边的皇家萨拉戈萨的主教练费尔南德斯身旁。西班牙人恍惚地注视着不大的球场和愤怒而悲伤的球迷。这可能是他执教这支球队的最后一场比赛。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苦涩地微笑一下。“祝贺你们。”他低沉地说着，匆匆和齐达内握了下手，便走进了球员通道。
齐达内望了眼那个颓丧的背影，心中同情闪了一下——噢，尽管他不想显得很没有同理心，但他得承认那情绪的确很快消失了。毕竟，他实在没有理由不开心。
回过身时，他的面色又是喜气洋洋。贝托尼走过来，他便和助理教练拥抱了一下。
“两个月前，我以为我们这赛季的最大比分已经定了。”他的身边，姆赛伊迪的声音响起，满是调侃与笑意，“但现在……Hmm，齐内丁，告诉我吧，我是否应该立刻去买一张押注9:0的彩票？”
哄笑声四起。齐达内也笑了，他看向大屏幕，那里仍然显示着这轮国王杯的最终比分：
0:8.
主队在前，客队在后。
这无疑是个疯狂的比分。
齐达内闭了闭眼睛，他发现这场比赛的每一幕都清晰地停留在他眼前，而每一幕都极其美妙。
开场仅仅30秒，他们就进球了。特奥在后场断球，莫德里奇随即和克罗斯引导了一次令人目眩的快速传切，这次反击皇马只不过用了几秒就打到了萨拉戈萨的半场。最终阿扎尔的挑传让本泽马直接形成单刀，而法国人自然当仁不让地首开纪录。
这粒猝不及防的进球让萨拉戈萨的球员开始头脑发懵。于是阿扎尔在第4分钟时就扩大了比分。那是一记来自克罗斯的直塞，比利时人接到球后一拉一扣轻松晃过了对方后卫，小角度打门钻过了拉顿的五指关。
伴随着客队看台狂喜的震动，齐达内看到了萨拉戈萨开始前压。
这其实是个正确的选择。国王杯是单回合比赛，输1个还是输5个的结果都是出局。但是，很可惜，他们多少顾忌着皇马强大的中前场而不敢彻底压上。
而这，就又给了他的球员们进球的机会。
第12分钟，又是特奥断球后发起反击，这回他自己操刀，一脚贴地直传从左路后场直接滑向了右路前场，打穿了对手。拿球后，巴斯克斯内切打门一气呵成，攻入了他的赛季处子球。
至此，皇马的首发三叉戟已经尽皆有一粒进球入账。但这还没完。
6分钟后，巴尔韦德和对方中场起跳争顶，皮球被顶向身后。前锋香川真司迅速向落点跑动，但莫德里奇更快一筹。他不等球落地，直接连断带传，将球分向左路。而后，克罗斯送出精准传中球，本泽马跃起把球近距离顶进门中。
这时，齐达内才终于听到了不远处的费尔南德斯在大声呼喊球员退回到己方半区，加强防守。
他在场边斟酌两秒，认为四个进球已经足够稳妥，而冲得太猛对己方防线并不是好事，便做了个手掌下压的手势，示意球员稳一稳。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的确没有进球产生，但是……只维持了二十分钟。
上半场最后阶段，又是本泽马。他接到莫德里奇的传球，一路风驰电掣突入禁区。在禁区内，他假射真扣骗过对方后卫，又一个脚底拉球抹过门将，把球送入空门。
0:5！这是法国人第一次半场完成帽子戏法。
比赛已经毫无悬念。于是齐达内半场换人，让莫德里奇得到休息，备战下场联赛。楚斯特替补登场，踢左中卫，特奥则位置前移，和巴尔韦德搭档后腰。
而这个换人的效果是……
无与伦比。原谅他的得意，但是除了这个词，他不知如何去形容。
下半场刚开始1分钟，阿扎尔就在左路底线前被犯规，皇马获得任意球机会。这球克罗斯主动让给特奥去处理。而年轻的比利时人也以完美且出乎意料的挑传球给到人墙后点，找到阿扎尔，助攻自己的国家队队长梅开二度。
而在比赛进行到60分钟时，比分又被改写为0:7——依然是特奥和阿扎尔之间的默契配合。前者送出快而准确的过顶传球，后者反越位成功，只将旋转着的皮球稍停一下，便抬腿将球爆抽入网。
3顶帽子戏法之后，任谁都看得出来，萨拉戈萨的球员已经彻底被打傻了。
就连齐达内都有些无话可说。他直接用完了剩余的两个换人名额，阿扎尔和本泽马全部下场。
当他回转身看向替补席，所有人都很兴奋，他们板凳上的那么多前锋替补每个都蠢蠢欲动，渴望上场。但他当然没办法给所有人时间，他只好选了下场可能有机会出场的两个人：Vini和罗德里戈。
他们的阵型随之变成一个不太平衡且没有中锋的奇怪442。当时，他必须得说，他是有些无所谓了。
结果巴西小孩还是进球了。罗德里戈和巴尔韦德做出快速的二过一配合，而后罗德里戈从右切入禁区，左脚把皮球捅进了球门。
这是全场第8个进球，也是最后一个。
凭借这场漂亮的大胜，皇马成功挺进国王杯八强。
齐达内收回目光，心情仍然因胜利而极度愉悦。他玩笑道：“买吧。但在你被举报离职前，记得把钱分我们一份。”
说完，他拍了下大笑起来的分析师的背，走向了仍不愿离去的客队看台。看到他的身影逐渐变大，球迷们马上发出了愈发响亮的欢呼和怪叫。
“噢，我记得打入了三粒进球的是我……和你吧，卡里姆？”阿扎尔委屈地说道。
“可不是么。多么令人难过啊……”本泽马迅速地跟上抱怨着。
齐达内扭过头，当即看见了他们俩嬉皮笑脸的表情。他于是往两人的后脑勺上各呼了一巴掌，没有收力，但又在痛呼响起的时候揉了两把。
“是的，你们今天令人惊叹。但是先生们，我更期待你们把好状态带回到伯纳乌。好吗？”
这句话他不仅是在对阿扎尔和本泽马说，且是在对所有人说。而球员们自然大声地回应了他。齐达内点了下头，带着微笑向球迷们鼓鼓掌，然后拍了下不远处的特奥的脑袋。
男孩笑着扭过头，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是自己的主教练干的好事。于是齐达内接下去便看见那笑容被转瞬间扭成了一本正经的神色。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轻轻拍了下那头金发，道：“放轻松。我只是来说下场你会继续首发。”
就像预料的那样，他没看见任何惊讶，只有一些喜悦印在了那双绿眼睛里。特奥笑了下，诚恳地道：“谢谢，教练。”
齐达内摇了下头，示意不必言谢，“好好表现。”说罢他笑着转过了身。
——
更衣室里满是极其喧闹的笑声和聊天声，而且还有不知道谁的手机在播放一首震耳欲聋的说唱。互相烘托下，吵闹的程度简直直线上涨。
不过卡瓦哈尔没怎么在意。大胜以后就是应该庆祝，这是传统惯例了，更别说还是这样一场大胜。好多人都留了下来，没像往常那样急着走。他没有参与那群正自拍着的，或者是那群正跳舞着的，只是笑着看着他们，不时和阿雷奥拉揶揄几句谁的舞姿。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特奥裹着浴巾从淋浴间走了出来。当他关好门转过身，前头的巴尔韦德正巧向后退了一步，直直被绊倒摔进了他的怀里。但乌拉圭人没动，就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坏笑着说了什么话，特奥便翻了个白眼，一把把他推到了一旁。
这样的声浪下，卡瓦哈尔当然听不清巴尔韦德说了什么，但他觉得那大概率是个gay joke. 在特奥和蒂博的恋人关系在更衣室里成为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之后，也就只有这个乌拉圭人才敢接着开这种玩笑了。
不过实话实说，如果这段禁忌关系的主角不是特奥和蒂博，他有的是冒犯至极的玩笑和垃圾话乐意奉上，但既然是这两个人……他只希望他们能开心。
但是，他的所谓开心，当然不是指特奥软磨硬泡要和他换位置的那种！
看着比利时人走到他身边的3号座位，冲他微笑着点了下下巴，卡哈瓦尔清清嗓子，有个问题他留了很久没问，他觉得今天是个还不错的时机。
——
特奥把柜子里的所有衣服都拿了出来，再锁上柜门。上面凸起的数字是一个端正的“3”。
几天前，在奥利奥租借拜仁官宣之后，齐达内便让他和罗德里戈都换了位子。他去到原本属于米利唐的3号，而巴西人则拥有了19号。至于他们留下的位置，据主教练先生的说法，他正在和青年队教练劳尔争取楚斯特的“所有权”。
3号，传统上，代表的是左后卫。身披3号的那么多人中，最传奇的莫过于马尔蒂尼。不过实际上，现在许多球队的主力中后卫也拥有这个号码。比如，巴萨的皮克。
也许齐达内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别的含义，但这个更衣室里想来没有那么天真的人。
特奥又看了眼那个数字，笑了下。所以，下场对阵马竞的德比战，他当然会首发。
他套上牛仔裤，坐了下来。刚开始，他还坐错过一次位置，不过这两天，他终于已经习惯了。
“特奥。”卡瓦哈尔的声音。
特奥于是暂时没有穿他的T恤，而是用手拿着，他看向西班牙人，“怎么了？”
卡瓦哈尔倒没有看他，他眼神闪避了下，“你喜欢‘3’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