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2)

二品大员栗浓毕竟是个鬼,她在掌握武装力量的司法佐模糊不清的态度下,成功成为了榆城的一把手,不过只能是幕后的,不能暴露在□□之下。

栗浓做为影子一把手,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放粮——这粮食还是打着刘乡豪的旗号放的。这样,纵使刘乡豪意识到老家被偷,气急之下直接派人弄死她,却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将放粮一事拦腰斩断。

第二件事就是派了一批人去佛寺里装医生。这帮人里有草泽医者,也有行脚医,但专业人才超不过占比的百分之五,更多的是对于医术一窍不通的普通人。

这帮人的意义不言而喻,朝廷不让僧人行医,就算栗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架不住有人秋后算账,不如索性找个幌子,有人明面上装医生,僧人背地里真行医——绝对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家彼此装瞎就好。

除此之外,栗浓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老钱对下封锁消息的政策。如果民众们知道了真相,知道老钱在事发之后收受萧家银钱,根据萧家家主的授意,压下不上报,一场暴动难以避免。

栗浓没将这一遭抖搂出去,不是给谁人面子。

榆城已经烂得跟个破篓子一般,不能再打了。

她在等。

在等疫情被控制住,在等递上去的折子,等上面的态度,等刘乡豪的反应。

皇帝是不爱搭理这种地方上的微末小事的。闹疫情的地方那么多,他懒得看哪个州县死的十室九空,也不想知道小吏们怎样不畏生死奋斗在第一线。

他只想听好消息。就是那种,病全治好了,州郡不再向户部要钱还能交税了的那种好消息。

榆城发来的奏折堆在车载斗量的奏折海里,老皇帝一面看写满惨状的折子一面揪头发,在头发揪秃之前,终于看到了榆城的文书。

皇帝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激动得热泪盈眶,终于,终于有一个好消息了!

顾临川交出神策军兵符,而后面色灰败地上了几日朝,皇帝日日关心他的身体,终于把他关怀得病倒了,或者说是装病不朝,总之顾临川消极怠工,好几天不去上班。

皇帝立刻召他的另一位宰相左相李穆元前来议事。

皇帝自然不是兴奋于大宇又多了两位为国捐躯的好官,而是兴奋于萧家犯事了。

他家犯事了,不就可以抄家了吗!一抄家,户部国库的亏空,皇帝瘪了的钱袋子,不就填回来了吗!

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李穆元眼珠一转,对皇帝道:“萧家罪不容诛,理当抄没家产。可是陛下,老臣以为,如今大宇元气大伤,萧家是第一大商号,若是连根拔起,难免会伤到大宇商脉。且萧家向来忠心,造下大孽,兴许有什么内情也未可知。不如给萧家一个机会,陛下派遣一位特使,前去萧家问责,萧家情知有错,诚心悔过也就罢了。来日方长啊,陛下。”

他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乍一看倒像是为萧家说情一样,实际上的皇帝稍微一咂摸便回味过来了,“诚心悔过”,这个诚心与否当然是看萧家够不够乖,能吐出多少钱来。他这意思不就是‘一头羊宰了吃肉是挺爽,可留着慢慢薅羊毛是不是更长久?’

皇帝深以为是。他捻了捻胡须,肃然道:“爱卿所言极是,先有人祸后又天灾,死伤过重,实在不宜再造杀孽。”

“陛下英明。”

皇帝由此更加欣赏李穆元,本来李穆元和造反的李维捷是沾亲不带故的同一大族中人,皇帝一听李字就头痛,冷待了他许多,这一遭便态度回暖。

皇帝明了,李穆元完全可以等皇帝处置萧家,等到萧家上下疏通,求到他头上时再狮子大开口,吞下一大笔钱,帮不帮忙再两说。可李穆元没有那么做,反而是出了个让皇帝充实私囊对外好主意,完全没有从中渔利的可能。他只落下一个人情,大局来看,还是皇帝占便宜,可见他是真的忠心。

这要换了顾临川,一定恨不得自己当御史,直接提剑去杀了萧氏全族,让谁也捞不到好。

所以顾临川讨厌。

皇帝不知道,李穆元里外赚了三波人情,皇帝一波,萧家一波,长公主那里还有一波。

前两波自不必说,长公主这里先按下不表。

皇帝不过喜了片刻,迅速又犯起愁来。他这笔钱入了兜,很快又要花出去。

这点子是他刚刚想出来的,还没有任何人知道。眼下他看李穆元顺眼,于是透露了风声:“如今灾厄不断。朕想要办场喜事来冲一冲。”

李穆元立刻立起了耳朵,笑道:“不知是那位殿下的喜事?”李穆元的嫡女是当今齐王的王妃,齐王的母亲又是李穆元的妹妹,因为这两层关系,齐王是当仁不让最大势的皇子,由是李穆元对皇室宗亲的婚姻非常关心。只是,他此刻的笑更有戏谑意味,他已然知道皇帝要说什么。

圣人只道:“顾卿在这次平叛中,居功至伟。”他的眼神暗下去。

可不是居功至伟,神策军虎符还了回来,神策军的心却还不回来。谁握虎符已经不重要,将士们只认顾临川。

哦,说什么冲喜,这,又是给人下套子呢。

李穆元道:“顾相妻子确实亡故许多年。”

圣人道:“清河长公主也已经守寡多年。”

鳏夫和寡妇配对。皇帝这媒婆当的,不错。

李穆元笑道:“陛下英明。”

栗浓看着地上的死人。

阿栋默不作声。

没话说,麻木了麻木了。

刘乡豪可以肆无忌惮地派人来杀她,可见,刘乡豪在萧家陈米这件事上,问心无愧。

刘乡豪是想做官的人,他想要走得更远,他想要好名声。按照席若泽那套贵贱理论来说,出身卑贱能够爬上高位很难,所以他很谨慎。

罢了,不杀他了。

栗浓并不知道,刘乡豪在得知她给朝廷送过一封奏折后,下意识以为奏折上内容和信上内容是一致的,连忙给皇帝去了一封请罪的折子,根据郭都督的话,写得非常模糊,只提疫情,只提管理失力,触及核心的一嘴不提,只是一直请罪,恨不得以死谢罪。

倘若他胡咧咧两句,自己说漏了钱马二人受贿的事情,他的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他没有,可见人各有命。

夜空中一轮明月。

这破地方可是一刻也留不下去了。

栗浓沉了一口气,道:“出来吧。”

院落中蝉鸣声声入耳,再无人声,屋顶上瓦片蓦地一动,司法佐轻轻巧巧落在地上。

栗浓丝毫不意外,她一撩眼皮,道:“刘乡豪让你杀掉我……”她笑了笑,想象了一下刘乡豪发怒的样子:“他很气急败坏吧?”

司法佐茫然了一瞬。孙立么……关于他的消息很少,都是传言,他们之间只打过几回照面,印象里她杀伐果断,处事从容,少与人言。

她现在立在月下风里,头发有点乱,声音有点软,很像个……女的。

是人耶,是鬼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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