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趴在屋顶上的惊时一边吃桃一边看戏,随着剧情越深入越引人入胜,惊时心里鼓起掌来,愈发期待高/潮。

结果只见院外西北方天空上忽然飞起一只鸣镝,惊时皱了眉,心道不好,接着屋里风云突变,只听见刷啦啦一阵刀斧响,阿栋大吼一声:“放开她!”

惊时立刻动作,正要去救人,却听到栗浓声嘶力竭的声音:“惊时!带人去救我父亲!快!”

惊时犹豫片刻,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他终究一转身,招呼了一帮护院,杀出院去。

萧缜生在拥云别院外设下天罗地网,只等萧绘生来奔丧。

这手法何其熟悉,曾经萧绘生母亲将要离世的时候,他不就已经摆过一遭?

萧缜生道:“你不必害怕,反正也见不到最后一面。他根本进不来拥云别院,大概率他会拖着重伤的身子,爬到门前的台阶上,徒劳地怕打着门页,直到血流干……死在距你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萧侑是凶狠外显的老狼,萧缜生就是绵绵柔柔的软剑,完全不一样的路数。他乍一看去很有几分忧郁,皮肤是没见过阳光的苍白,像个不得志的诗人,做商人也该是儒商。

他的浪漫,怎么也不该表现在这种地方!

栗浓木木的,刚刚高声呼唤惊时,萧缜生用刀刃避开血管割破栗浓颈上的皮肉,血径蜿蜒,触目惊心。

栗浓的命在他一念之间,阿栋狠狠地咬牙,不敢妄动。

萧缜生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自得,他直接看了福伯一眼,扬了扬下巴:“把盒子里的东西丢进火盆里。或许,我会考虑留她一命。”

福伯颤颤巍巍,看了栗浓一眼,栗浓终于回过神,‘呵’了一声:“福伯,别信他。你真烧了,我只会死的更快。”

萧缜生的刀刃一转,反而抵到了她的后颈上,他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直言:“死也有很多死法,割破喉管当然救都救不回,可我若一刀一刀砍碎你的颈骨……”他向福伯一低头:“您老喜欢看那样的场面吗?”

福伯拧眉站在那里,放在匣子上的手扣的越发紧,彻底进退两难。

栗浓对萧缜生道:“我劝您不要轻举妄动,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您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逃出生天。您和您的儿子,会被砍成肉酱。”

萧缜生微微摇头:“非也。”

“非也?”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就是贼王,我杀了你,剩下的人群龙无首,不成气候。尤其是你那些新收的护院,那不过是我父亲留给你的一批人罢了,并非你的嫡系,你一死,他们立刻就会择木而栖,瞬间倒戈。剩下的乌合之众,也只有做鸟兽散。”

栗浓拧眉点了点头,认同道:“你说的很对。您是这样雄才大略,胸有成竹,那,为什么还不杀我?”

“你猜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栗浓是知道答案的,按老萧家人的性情,诛心为上,萧缜生做事的步骤一定遵循这个顺序:利用她威胁福伯烧掉证据护身符→收到萧绘生的死讯→杀死她。

栗浓却道:“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王八羔子,怎么知道王八羔子怎么想的?”

萧缜生轻轻一笑:“因为叔父喜欢你。”

栗浓将眉一敛,不知道哪个词刺激到了她,她难得地沉默了片刻。

这样下去不成。阿栋想了一想,萧培被萧缜生挡在身后,他够不着,他索性随便抓了个老头,学着萧缜生一般挟持人质。众刺客见了,纷纷调转刀尖,各自逮了一个萧家人来挟持。

被逮的老头小孩们喊破喉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闭嘴!”阿栋道:“姓萧的,看好了,你不放了她,我杀光你家人!”

萧缜生眼睛一垂,满眼怜爱地看着阿栋,道:“你还年轻,是个善良孩子。手刃自己仇人倒还无可厚非,可这些人与你何怨何仇?倘若你也学的滥杀无辜,你与你最恨的恶人们,又还有什么分别?”

这场面过于魔幻,就好像阿栋是个误入歧途的懵懂少年,而他是苦口婆心痛心疾首的长者似的。

阿栋被他这话说的糊涂了片刻,他脑海里飞快地冒出个念头——为什么我不能滥杀无辜?萧侑因为心情不好就策划了陈米案,害死了许多人,其实这许多人阿栋都不在乎,只在乎他娘。为什么他们可以不把人命当做人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蛇蝎心肠、不仁不义?就滥杀无辜泄愤又如何?为何不可以?缘何做不到?

阿栋用力地甩了甩头,栗浓的血刺激了他一下,他努力回过神和萧缜生谈判,可是,却又忍不住愤慨起来,为什么萧缜生可以这么不要脸?明明是他挟持栗浓在先,他用栗浓的性命威胁他们毁掉萧培犯案的证据,他们不过效仿他也搞挟持这一套,他怎么就有脸反过来说他坏?

“阿栋。别听他的话。这帮萧家人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话,尤其‘弑父’那一条,萧缜生早下决心要弄死他们了。反正弄死了还可以推到咱们头上,说成是流民的报复,他就会这一套。他故意激你,是想你替他代劳,不脏自己手。”

阿栋眼睛一瞪,脑子里好容易清明过来。

栗浓又道:“得了,你也别指望拿这帮人质威胁他了,你杀了他们对他来说一点坏处没有,反倒帮了大忙,咱又不是来这助人为乐的,别帮他。”

栗浓笑了一笑:“你还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发作吗?因为咱们动到他儿子头上了,他的宝,贝,大,儿,子。你要是把刀架到萧培脖子上,还能有个跟他谈判的资格。其余人嘛……啥也不是。”

受宠若惊的萧培:“!”

倒霉催的其余人:“?”

“莫要胡言,萧某是真心担心你们年轻,阅历浅,一不小心误入歧途。”萧缜生的心理与外在表现完全割裂,面上丝毫没有嗜血的癫狂神态,而是平和谦儒,说话轻绵绵却不容置喙:“放下你们的兵刃。”

……栗浓说的精准无比,就这帮各怀鬼胎的亲戚们,萧缜生已经想好了把他们埋哪儿了。

阿栋浑身汗涔涔的,他更怕的是栗浓,栗浓的神色太将生死置之度外。阿栋心中来回撕扯,攥刀攥得太紧而抖颤不已。

眼看局势不利,惨沦为人质的萧家人开始闹腾了。场面愈发混乱。

萧缜生沉默地等待了一会儿,栗浓也低下头,萧绘生迟迟不到,萧绘生的人头也迟迟不到。

萧缜生暂时抛开这事不理,示意萧培:“将匣子取来。”

萧培心里乱得跟浆糊似的,拼命静下心,向福伯而来。

栗浓不知道跟谁学的,这种时候还敢多话:“萧家主,您说您何必这样……我们拿了物证告官,官府处斩萧培,根本是在帮您啊。不然你想一想,你的宝贝儿子萧培,行事作风与您多像?”栗浓嗤笑一声:“您不在意兄弟阋墙,难道父子相残也要世辈传承下去?若萧培的如今,就是您的往日,那您父亲的下场,会否是您的明朝?”

这是一句诅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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