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1 / 2)

栗浓回到竹里馆,想要和会清商议此事,却又觉得只是自己猜测,有没有还说不定,还是莫要与人混说。

她思来想去,若是真的,要顾临川收回成命绝无可能。那还有什么法子?

她也想不出什么巧法,暗暗下定了决心。取了一顶帷帽,拈了个谎对会清道:“我父亲来的信里叫我替他去拜访几位旧友,我想人家既然当我是萧家女儿,也就莫要人家知道我和公府关系。我去一趟,若是宵禁困住了回不来,姐姐替我遮掩好不好?”

会清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你不是说你父亲交友素来只求有缘相聚,从不刻意拜谒吗?”

栗浓笑了笑:“我也不晓得。兴许,所谓的友人是位美妇人也未可知。”

栗浓笑脸一僵,太可怕了,她撒谎不打草稿也就算了,居然会清质疑她的时候还能开玩笑。她不愿意多说什么,在襦裙外套了件朴素的袍衫,匆匆出去了。

栗浓知会了会清,便大大方方走了正门,在府外临时赁了一辆马车,先往闲来别无事去了。

漳王果然在,闲来别无事后院稍显狼藉,空气里一股湿润的新泥味道,原来杏树旁边又刨了一个新坑,吕少阳和郭伯江正对着一根小树苗打架。

漳王自在地躺在廊下的摇椅上,笑吟吟地看着,并不劝架。

栗浓一面摘帽子一面入门,宋与年一怔,忙起身相迎,另外两个人虽然已经和栗浓很熟稔,但碍着她的身份变化,一时也都有点不自在。

宋与年有些紧张地环视一周,栗浓在重孝时候与他见面,传出去定会惹人非议。

栗浓见宋与年还好好地站着,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想,不能直愣愣地提醒他要小心,得想想办法。

她没话找话道:“这是要种什么树?”

漳王笑道:“种棵桃树,开花漂亮,寓意也好。”

郭伯江大嗓门接了一句:“果子也好吃!又大又甜,不像酸杏!”

吕少阳豁然丢了手里的铁锹,上前一步抡了郭伯江一记,两人不出意料地又打起来。

他二人打架说实话已经是家常便饭,宋与年已司空见惯,可当着并不是外人的栗浓,宋与年竟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轻道:“是我御下不严。”

栗浓心不在焉,回了一句:“并没有,两位大哥都很有趣。行非,我有点口渴。”

宋与年才惊觉自己竟然迷糊至此,她站了良久,茶也未饮一杯。

宋与年自己也口干起来,忙令人奉饮,邀栗浓在院子石凳上坐下。

两人一时无话,茶上来,便各自埋头喝茶。

宋与年觉得静得吓人,一抬眼,郭吕二人架也不打了,就那么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看着他俩。

宋与年微恼地轻咳一声,俩人刻意地转开眼睛,哼哧哼哧地栽树。

宋与年仍觉得这二人碍眼,身上没有一个毛孔是舒坦的。

栗浓心事已经翻过几重,她可以确定闲来别无事里绝没有任何人的眼线,否则漳王不可能这么喜欢这里,顾嘉树也不会屡次来此。

她来闲来别无事见漳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栗浓抱着茶杯,问道:“行非,这里这么好,你日日都要回府里去吗?今日也回去吗?”

宋与年道:“原先是得日日都回去的。但现在轻松许多,也不必了。可今天必须回去,明日是我姑母大日子,我得一早入宫,还要去府上赴宴,在这边多有不便。”

这可不好,自己是不能和他一起去漳王府的。

栗浓现在只想着时时刻刻和漳王待在一起,这样惊时的人或许会有所忌惮,再不成,真动起手来,自己也能护着漳王。

她开口道:“这里好像比你的王府离宫里更近一些啊。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

宋与年好脾气地解释:“因为明日我须得穿戴亲王冠服,出行也得是亲王仪制。那些东西都备在王府里,这里自然不方便了。”

栗浓听得很认真,认真地想要找出个漏洞说服他。但是败下阵来,宋与年的理由,太无法反驳了。

栗浓很是沉默了一阵子。

宋与年也随着她沉默,这一来,却想到些别的事情。

顾嘉树同他说过栗浓有疯病后,他总惦记这件事。中秋节当日栗浓又亲眼见证了贵妃之死,当时她虽没有疯癫吼叫,却出了一身汗,有些傻傻的。

宋与年于是耐心为她找方子,诚心求方之下,竟也得了一副方子,说有奇效。

宋与年想把方子给了栗浓,又担心没有事先和顾嘉树通过气,会穿帮。于是小心翼翼试探道:“与娘,我听阿苍道,你怎么也学不会骑马,我有次,无意与一老道说起,他说这是一类什么病,吃吃药兴许能治好,他还给了我一张方子,你可想试一试?”

栗浓眼睛亮了亮:“啊?不会骑马竟然是病吗?可以治好?骗我的吧?”她自己顿了一顿,竟又颇希冀地问道:“药苦不苦?”

宋与年失笑:“我也觉得有些离谱,却也觉得何妨一试。至于药苦不苦……唔,我不敢打包票,倘若很苦怎么办?”

栗浓重重叹了口气:“罢了,再苦我也要喝。良药苦口,但若是很苦却没用,我一定要揍那老道!”

宋与年:“……啊,这样啊。”

漳王是最墨守陈规之人,总觉得栗浓今天一个人孤身来此于礼不合。

他与她玩笑够了,终于正色道:“方子现在不在手头,改日我会给阿苍。明日是丞相大喜日子,你虽不宜出席,但一直在外面也不好。早些回家吧。”

栗浓抿着唇,努力想对策,宋与年温和地看着她,却已经微微起身,想要送她离开,栗浓逼急之下,磕磕巴巴道:“我和我叔父吵架了,他骂了我……我,我,崔夫人并不是我生身母亲,我自小没有养在她膝下,回来后也没有相处过几天。我为她守孝,其实也并不大诚心。”她也觉得自己说的逻辑稀烂,叹道:“唉!我心情很不好,我不想回家。”

大宇以孝治天下,栗浓的话可以说惊世骇俗。

一抬头,宋与年果然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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