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华从不曾见过她如此竖起尖刺的一面。
就像是孤独的小兽,强装了自己是坚不可摧的猛兽。
说什么都不在意,可到底还是在意的。
琰华温和轻叹道:“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用了饭。本就胃口不好,何故生气再伤了脾胃。”
繁漪微微一怔,用了抿了抿唇,撇开了眼,不肯将那一抹关怀听进耳中。
觉得无趣,觉得荒唐。
厌烦极了变得尖锐的自己,她该是冷静的人啊!
有风猛然扑进。
蒙了窗纱的窗棂晃动了一下。
姚意浓鬓边扬起的流苏漾起润泽如水的涟漪,衬得她水仙一般的容色愈加的柔软楚楚。
耳中听得他的关怀冲了旁人而去,语调是那样的凄楚如晦:“那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承受你们相争相斗的结果!”
有一瞬的沉寂如光线流淌在三人之间,凝滞的叫人喘不过气。
繁漪嗤笑了一声道:“因为你姓姚!你享受了姚家给你的尊荣,它的耻辱你自当一并受下。你没得选。”
若是姚氏和姚柳氏的罪被揭露,慕家和姚家女眷的名声都要都受影响是一个道理,姚家犯下的错,身为姚家人,哪里能摘得干净呢?
见她要离开,姚意浓急急道:“把刺客交给我吧!我不与你挣,就把刺客交给我吧!”
晴线卷起尘埃飞扬,那碎金的光泽落在身上,拢起折枝红梅的浅淡而迷离的光晕,繁漪察觉不到那晴线带给她的温度,深冬的寒凉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她。
连呼吸里的厌倦都似了湿濛濛的雾气,搅扰神思难定。
索性由着性子,冷冷乜了她一眼道:“姚家人好本事,自己去查!你们也搞清楚,我没欠你们任何,别自以为琰华与我定下了亲事,便是我夺了你的。即便是,那也是你无能!你又凭什么跟我挣?姚姑娘若是有本事自可将他抢回去,你们姚家的女人,手腕一向了得。”
衣衫一角擦过琰华青珀色的衣袖走过,留下若隐若现的沉水香气息,停滞了须臾,消失不见。
一个正二品大员的嫡长女,一个从四品小官家的嫡长女,凭什么跟她挣?
是啊,凭什么呢?
姚意浓的低泣在次间里游走,沾了书架紫檀若有若无的气味起伏着,沉重而悲伤。
琰华眉心微微动了动,终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冬日寒烈的吹地格外凝滞缓慢,拂动庭院里花树摇曳,花影沉沉欲坠,天际缓缓飘过破碎的云朵,将晴线遮的斑驳。
姚意浓美丽的面孔落在里头渐渐升起一股支离破碎的玉碎姿态。
她噙着泪,柔婉、依赖且信任地望着他,“那边已经下手了,若是不能落罪,我们心惊胆战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是信重你的,你帮帮我,好不好?算我最后一次对你的请求,你去同她说说情,让她把刺客交给我吧!”
琰华看着她,发现她和繁漪当真不是一类人。
她像是女萝,柔弱而需要依附。
而繁漪,却似秋风里的温柔而浅淡的桂子,是倔强而坚韧的,凭着秋阳薄淡的温度,拼尽全力盛放。
想要达到的目的,也从来只靠自己。
他语调轻缓而平和,眉目如月色清泠内敛,“她要杀的是姚氏和姚柳氏,你何必牵扯在里面。刺客就在我手里,给不给,繁漪说了算。我不会勉强她。”
姚意浓惊呼道:“可那是我祖母、我姑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