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好,祖母对她的疼爱却不是假的。
琰华的神色间有淡淡的悲悯,却无半分动摇:“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尊重她所有的选择和决定。那个人、也是她的姑母。”
从前的温柔而遥望的神色已经远去,姚意浓无法再从他的眉目里看到任何一点期盼的柔光,她知道他是理智的,没想到连情意上也能做到如此决绝。
她美丽如水仙的面孔因为明确的感知道“失去”而微微扭曲,心底生了几分气恼,语调高高抛向了天际:“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她生母的地位,她父亲的高官之位,还有她喜欢、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拿捏着与她不相干的刺客?”
琰华神色微微一沉,语调却还保持着平稳的沉静:“那是姚家欠她的,不是你们白给她的。刺客在她手里,她就有权利做出任何处置。”
姚意浓震惊于他的淡然与断然,喃喃了一声,一时间不知要如何说下去了:“她……”
冬芮瞪着眼站在琰华身后看着姚意浓,目光半寸不挪。
次间里静静的,恍若一叹幽谷深潭,细碎的光落在这样的水面里,晃起千点粼光,若浮华梦一场。
琰华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眉心已经紧拧成川,他不喜欢任何人对她有一点不好的议论!
但他还是保持着宁和而冷静语调:“是我要娶她,她从不曾答应,是我迫了她,希望她成全我心底的一点愧疚。姚姑娘,请你明白,你我从不曾有过任何许诺,我不曾欠你什么,她更不曾。没有人可以拿任何事去威胁她。我绝不允许!”
他的断然,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让背后的冬芮脸色稍霁。
姚意浓重重咬了咬唇,细白的贝齿在嫣红的唇瓣上拖拽出冷白之色,又缓缓凝聚,悲然而柔情的凝望着他的眼:“琰华,你真的是喜欢我的么?可为什么在你的眼底、心里,她总是重要过任何人?”
琰华没有躲避她的眼神,定道:“你是否会为了任何人放弃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亲情、爱情、友情,每个人的重点不一样。”
仿佛是不肯被他拂去那一点朦胧空间里存在过的一点真实的温情,姚意浓激动道:“我与她,那如何能一样!”
床边的花架上摆着一只青瓷细颈瓶,花季末的最后一束桂花斜斜的竖在里面,称着盈盈簇簇的翠翠碧叶,花朵愈发娇软温柔,却又不失它傲然的一面。
琰华目色微软:“从她还只是小姑娘的时候,从我们还未相熟的时候,在她自己尚且举步维艰的时候,她便给我照拂,没有她便没有今日之我,她为我所作的、付出的,除了母亲,没人比得上。能给她的,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
静默的须臾里,在窗棂间吹进的风里,小小的桂子静静流溢而下,蜿蜒成一片明媚风姿,“你说的是,所以,从我下定决心娶她之时起,我只会爱她,只能爱她。爱而不得的痛苦她看的太深,我们也都深受其苦,我万不会负她半分。”
暖阳的微金在窗棂指尖来去无阻,尘埃染了金色,轻轻的扬起又沉坠,无声的覆上心尖,与血液密密交织,渐渐苍白了面色。
姚意浓痛苦一缩,哀伤在语调间绵绵婉转:“你当真能如下决心那样轻易的忘记我么?”
冬芮面色一沉,气得口不择言:“你闭嘴!在我们姑娘的院子里,问我们姑娘的未婚夫能不能忘记你?你是无知,还是淫贱!还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的!什么高门贵女,简直叫人恶心!走,请你马上离开!不要逼我赶你出去!”
“离开!”
容妈妈正进来,闻言微微皱眉的低叱了一声,却也摆出了明确姿态,指了门口道:“姚姑娘,我们大姑娘累了,需要清静。您请回。”
姚意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其实一直被外人听在耳中。
她的父亲和祖父虽只是朝中普普通通的官员,可她的曾祖是内阁的阁老,是阁老啊!
何曾被一个低贱的奴婢这样羞辱?
可心口想是被人吹进了一股滚烫的气,涨地痛极了,颤抖着唇,几乎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字眼来。
面色青白交错着羞恼与难堪,再不敢看琰华的神色,几乎是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桐疏阁。
容妈妈狠狠剜了冬芮一眼:“来者是客,人家说出什么话来都是人家的教养,你是姑娘的贴身奴婢,怎好口出不敬给姑娘招惹是非!”
冬芮抿着唇,倔强着不肯认错,心中依然气的不行:“是她过分!受了姑娘救命之恩,恩将仇报,不配得到我的尊重!有本事她扯着嗓子出去喊,我就不信旁人还能说她一句做的好呢!”
容妈妈拧眉:“住口!看看你还哪里像个做奴婢的样子!”看了琰华一眼,默了半晌,轻叹一声:“下不为例,否则规矩伺候!”
冬芮咧嘴一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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