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原是圆滑人,也从来不是好欺负的,嫡长孙和小女儿的账加在一起,哪里还肯与姜元靖几个客气,简直不共戴天啊!
不在意的一笑,满面真诚道:“怎么会,沁微那张嘴哪比得上五侄媳你啊,就连身边儿的丫头都特别的能说会道。”抬手扶了扶发髻间的压发,那玉质触手微凉,“也难怪孟氏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元靖你说是不是?”
太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可终究是嫡子媳妇,又同是做母亲、做祖母的,晓得她的心里不痛快,也不忍心苛责什么。
要怪,就只能怪姜元靖他们自己本事不如人,被打压的翻不了身。
姜元靖的瞳孔在那枚压发反射出的光芒下紧紧一缩,在这样的步步紧逼下他眼帘微垂,语调里有薄薄的无可奈何与受伤:“都是姨娘的错,叫九妹妹和大嫂受了委屈。”
二爷轻轻咳了一声,妻女如此盯着元靖夫妇虽也没错,谁叫人家先算计过来的,可终究让侯爷为难了,那总是他的儿子和儿妇么!
端了茶盏递到妻子手边:“好了,为难孩子做什么,元靖又不是养在姨娘身边的。夫人喝茶。”
二夫人侧首看着他,微微一笑,接了茶盏又搁下了,捋了捋手中的帕子:“二爷少喝几口,免得夜里难眠。”
沁微憋了憋笑。
二爷无辜的暼了妻女一眼:“……”千万别得罪女人,更不要得罪女人的孩子,后果很严重的!
蓝氏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虽说有箱笼里的木偶与她无挂,也有孟氏一并全部担下,可她也知道府里未必人人都信,这会子在太夫人面前提起这一茬,难保叫她觉得此事与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
抬眼看了眼太夫人,那张经历风雨后坚如磐石的面容在乳白色的薄薄烟雾里显得朦胧而邈远,像是神龛里只可鲜花供奉的佛菩萨,因为看不清底色又无法击落,更是心生敬畏,不得不底下头颅,保持谦恭而虔诚参拜的姿态。
那样的庄严宝相,远不是嫡母蓝夫人可比拟的,让她在娘家是的伶俐口齿一时间吐不出字眼来。
侯爷微微一摆手:“她的错不必你们来认。”
太夫人微微抬了抬微垂的眼帘,淡淡看了蓝氏一眼,却是转首同沁微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你这丫头就是吃不了委屈,将来出了娘家的门可不能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蓝氏被那一眼看的心底发毛,直恨沁微说话委实刻薄。
却没听出来太夫人话语里的敲打。
忍了忍气,起身同太夫人微微一福身,诚挚而敬畏道:“祖母有所不知,方才在镇国将军府那些不知情由内里的人嘴巴好是不客气,白叫孙媳和郎君吃了一通莫名,孙媳只是一时情急,妹妹年纪小怕是要被人给挑拨了,并非要与妹妹计较什么。”
姜元靖低着头站在蓝氏身边,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往后拉了拉,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好一副隐忍而卑微的姿态。
可比说上百十句的冤枉要生动的多。
沁微也不看她们,耸了耸肩,表情得意又可爱:“我是祖母捧在掌心里疼爱的,管是谁,还不得看您老人家的面子不是?”又朝繁漪眨眨眼,“大嫂嫂可是长公主放言要护着的,我以后就靠着大嫂嫂作威作福啦!”
繁漪想着,若是没有姜元靖的算计,不管今生前世里,这样的嫡出娇娇女会拥有的将会是最美好的人生吧!
可如今却因为别人的野心和狠心,饱尝痛苦和恨。
她弯起一抹笑色,是对前生的一点遗憾与今生的一点期盼,清俏道:“咱们家的小姑奶奶,自是要千娇万宠的呀!”
满屋子的人都是无奈又好笑的笑说这丫头的“长不大”,想必这边的你有好来我亲热,哪还有人去搭理那对夫妇两“情急与无辜”的愁云惨雾。
二夫人看着繁漪的微笑便显得真诚而亲近了:“倒也稀奇,咱们繁漪和长公主都不是那种热情的人,居然这么处得来。”
闵氏笑的饱满,缓缓一扬嘴角道:“可不得看在侯爷和太夫人的面上,多关照咱们家的嫡长媳了呀!也是大哥出息的缘故呢!”
沁微精致的眉缓缓一扬:“那可未必!长公主多厉害啊,看看那些个朝臣大员,谁敢在她面前做装神弄鬼的?会这么看重咱们大嫂就是因为长公主看得出来咱们大嫂是个捧得起的。否则同样是侯爷的儿媳,怎没见长公主护着旁人去?”
侯爷就两个儿媳,这旁人还能指谁?
蓝氏咬牙,到嘴的针锋遛了一圈又一圈,还是咽了下去。
荣氏笑色温和道:“这、便也只能说是缘分了。”
繁漪淡淡一笑,并不在意蓝氏那刻薄不忿的眼神。
出门前“辛苦”了好一阵,连口点心都没来得及吃,这会子真是又渴又饿,端了茶水想沾沾唇。
揭了杯盖,一阵被微烫的氤氲放大的茶香带着几分腥与涩就这么扑在面上,生生逼出了满口寡淡的口水,心口梗了一下,真是一股子的铁锈味,还是没能喝得下去便又放下了。
太夫人不经意睹见她那扶着心口的动作,眼神一动,却是不动声色,只微笑道:“今年这天气怪的很,才正、二月初里,竟早早乍暖还寒起来,免不得冻着肠胃,明儿叫了府医去好好瞧一瞧。”
琰华愣了一下,看向妻子:“……”这么快新戏就拉开帷幕了?“怎么了?不舒服?”
闵氏正怀着孩子,这样过来人的经验哪有不懂的,朝繁漪扬了扬眉,投去一抹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