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窗外一阵微微帘响,一只白鸽扑扇着翅膀,停落在窗台上。段隆起身,轻步靠近,将那白鸽握于掌中,从腿上取下一个细细的火漆竹筒,里头是一封密函。

一张三寸见方的丝帛上,端然几字。

“龙困浅滩,虎危于岸,势好。”

简短的十个字,段隆面露喜色,略一思量,落笔回复,将密函装入竹筒。

卷起竹帘,将手一扬,白鸽振翅,在将军府上空盘旋一圈后,排云而上,消失在幽邃的夜空中。

翌王府别院

柴文训在庭院里静静的等,公主清早便去翌王府给王妃请安,已过晌午,未归。

这时陈妈端来一壶清茶,静静斟上一杯,恭敬而立。

抿口茶,清苦,甘香。

“此为何茶?”柴文训慢声问道。

“此茶本是老奴家乡无名之叶,老奴见它味道独特,起名为断兰。”

他面色沉静的听着,忽然勾唇笑了笑,

“据在下所知,此叶原名为双熏草,生于北缙之南,生津,止咳,防暑。想来陈妈的家乡当不是南舍,而是北缙。”

陈妈低垂着头,略加思量,幽幽说道,

“柴大人果真心思缜密,老奴确是北缙子民,逃避仇家追杀,才流落于南舍。”

柴文训品了口茶,冷冷吟道,

“既然再入北缙,公主身边须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是…”

陈妈垂着眉眼回答。

苏伊桐终于回来了,脚步比往常轻快一些,见他静坐于树下,似是在和陈妈聊天,难掩欣喜,戏虐道,

“柴侍卫最近很平易近人嘛…”

他淡然侧目,不予理会。

苏伊桐接过陈妈倒的茶,一饮而尽,

“累死我了…这待嫁公主的活儿真不好干。”

他剑眉轻挑,瞟了一眼她。

“陈妈,我们先去看看沉花。”

她故弄玄虚的回了他一个诡异的眼神,拉起陈妈得意洋洋的向沉花房中走去。

昨夜,她辗转难眠,反复思量,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那句“胡言乱语”的呵斥,定是因为他吃醋了,不由得心花怒放。

为了验证,她才不会让他轻易洞察自己的心思。你不是傲娇吗,我倒要看看,你想不想知道,我究竟干嘛去了。

而实际上,她也并未做什么大事,只是陪着王妃在翌王府中闲聊。

言谈话语间,总觉得王妃已知慕容慈上门找茬之事,暗示她莫要慌恐,翌王府便是她的家,她自会护她周全。

眼前的王妃娘娘,像极了自己的亲人,甚至恍惚间,那眼里的柔软,令她想起了去世五年的母亲,心就好像如沐春风,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

王妃特许,南舍公主初来宛城,不识宛城之貌,每日请安之后,可随赵宗敏驾车四处逛逛,不必整日憋在别院中。

见到苏伊桐开心得像个孩子,连连叩谢,王妃慈爱的双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线。

赵宗敏带着她,驾马车在这宛城好生游览一番,婉言讲述着各个有名堂的地方。

闲聊间,也提到承恩侯,慕容延昭和其独子,慕容骥。苏伊桐敏锐的察觉,提起慕容骥,赵宗敏话语更加绵柔,娴静的脸庞上泛着隐隐红晕。苏伊桐看在眼里,心中八卦道,想必敏姐姐应是钟情于慕容慈的哥哥,哎…不知这慕容骥为人如何,要是同他妹妹一般蛮横无理…我这日子不好过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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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几日擦肩。

苏伊桐每日清早去给王妃请安,已成为习惯。但今日一踏进翌王府,顿时感觉气氛与平日大不相同。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异常氛围,侍女仆从皆神色阴郁,垂头丧气。

本是风和日暖的日子,却如腊月飞霜般寒冷。

这是怎么了,苏伊桐不禁担心起来,疾步赶到正堂,就见赵宗敏独自站在屋里,黯然神伤。

“敏姐姐,这是怎么了。”她急切的问。

赵宗敏从混沌中醒来,牵起衣角,擦拭面颊的泪水。苏伊桐见她似有难言之隐,更是着急。

“翌王…翌王殿下…”赵宗敏幽幽念着,“滦国二十万大军来犯,国君派翌王与王老将军各领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左右呼应迎敌。王老将军的兵马,安营休憩时,突遭敌方精兵夜袭。应对不及,军心涣散,死伤惨重。王老将军年事已高,于乱军中战死,兵马随之溃败。”

赵宗敏语气甚是悲切,苏伊桐也听得不禁神伤,

“那…那然后呢。”

“因老将军失力,翌王殿下人马仅为滦之半数,寡不敌众,只好退守鞍阳城。洪霸将军冒死闯出滦军的包围,快马回宛城搬兵。

“那…那彭武将军呢,他不是赶去了吗…”

赵宗敏沉叹,“宛城到鞍阳城,路途遥远,鞍阳现已被围困十余日,只盼彭武将军能及时赶到,翌王…”

血可漂橹的翌王,连面都没见到,就生死难测了?

苏伊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怔怔无言,良久,才打起精神宽慰了赵宗敏好一阵

王妃在消息传进府之时,便静跪于佛堂为翌王祈祷,苏伊桐等到天近傍晚,也不见王妃的身影,只好忧心忡忡的回了别院。

从那以后,她每天早上依旧去翌王府请安,可是王妃娘娘终日礼佛,避而不见所有人。

听说,慕容慈也日日都会去宛城外的宝刹寺虔诚为翌王祈福,硕大的翌王府,霎时间风云变色,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置身事外,傻等在王妃的佛堂外。

已知是空等,却也甘愿,比起一直活在自己臆想中的未婚夫,她更担心王妃的身体会支持不住。

不知为何,翌王受困于鞍阳城的消息,在几日内传的街知巷闻。

偶然上街,苏伊桐竟能在那些擦身而过的寻常百姓的脸上读出伤感和惶然,与翌王府的婢女侍从的脸无甚差异。

往日繁华一片热闹非凡的宛城,笼罩在浓重的阴郁中,满城愁云惨淡如寒冬腊月。

或许,翌王殿下当真如此深得民心,又或许翌王殿下从来是战无不胜,苏伊桐无心探寻,独坐于庭院中静饮,那双熏草的苦,早已不再如初尝时那般浓烈。

沉花已恢复了不少,见她久坐,便过来帮她披了件衣衫。

“沉花,不要瞎走动。”她关切道,

“我好多了公主,不那么疼了。”沉花故作轻松笑道。

“公主可是为了翌王殿下担心?”沉花试探着。苏伊桐不知如何形容,长久以来,直到此时此刻,自己都笃定自己是段韵锦的替身,被迫要替她走这条没有走完的路。如今到了北缙,虽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可自己的确不希望翌王战死杀场,因为除了慕容慈,在这里认识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好,她实在不忍看到众人的痛苦和绝望。

暗暗一声轻叹,苏伊桐故作轻松的笑笑,

“如果,翌王殿下当真回不来了,那我这…侧王妃也不成立了,岂不是就自由了?”

此话一出,沉花稚嫩的脸顿时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和恐惧,

“公主…”

她的嘴唇剧烈的颤动,似有话又不敢说。

“怎么了,沉花?”一句笑谈,她怎么如此惊恐。

沉花附耳低语,

“公主…我…听说…皇家素有规矩,若是国君或是王侯战死疆场,其…其妻妾…须…须…陪葬…以…以表…对夫君誓死追随的忠心…”

陪…葬…二字,如一声惊雷,在苏伊桐耳边炸开,刚刚端起的茶杯,哗啦坠落在石桌上,就和她的心一样,徒然震碎。

“凭什么,凭什么,我还没成亲啊,我连面儿我都没见过!”

苏伊桐又恼怒又委屈,

“但是…但是…南舍与北缙已签婚诏,孔学士…也已经回去了…就…就代表…配婚之事…已…已”沉花不忍再说,眼框早就红润了。

苏伊桐吓得呆若木鸡,良久,才吃力的站起身,摆摆手,让沉花不要跟,独自向闺房走去。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她…真的太累了…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宿命情缘悬作尘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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