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伏波皱起眉，继续说：“凤栖告诉小伊，当时知画宫主初次出现，赖飞飞极是震惊，但从赖飞飞的反应和叫出来的只言片语，凤栖觉得知画宫主就是尔画蛇，可伤害赖飞飞的尔画蛇是男人，凤栖觉得异常，如果她不被师父抓回无香宫而死在知画宫主手里，便不会发现其中的异样。”月伏波说，“凤栖怀疑尔画蛇是双性人。”
明归平愣住，想到尔画蛇面若傅粉、沈腰潘鬓，五官精致得偏于阴冷锐利。这副相貌若放在女人身上，也是可以的。
月伏波说：“‘薄情知画’、尔画蛇。这位知画宫主凭空降到坤心宫中做了主人，处死赖飞飞后不久便把宫主之位交给现任宫主，如果换到当年主务在全意门的门主尔画蛇身上，这便合理了。”
明归平异议：“可...”
月伏波说：“哦，五儿，忘了告诉你，你的坤心宫宫主历代由尔氏安排和操纵，尔氏以坤心宫中女人的情人或婚姻连接人间各大名门和有权势的人物。”
明归平失控吼出：“什么？”
她似乎看到六师妹望着她，哀伤的落下泪水。
明归平捂头，六师妹琼心姬抑郁而亡，莫非正是看到她专为女子修行而建立起来的坤心宫，竟要落到最后一任丈夫尔非我的尔氏手上，变成生产塑造玩物和工具的地方，后悔所托非人，然而...
师门洪炉大冶消磨于内斗，师兄师弟入魔远遁、丧命、失踪，师姐离开。
回首世间已是物是人非，周围只是她自己一个人！
六师妹的三场婚姻，第一场为师门寻淳于之主淳于异帮助内战之后的洪炉大冶，第二次嫁给上官氏之主，而上官鬼治介入洪炉大冶再兴武宗与智士的争斗，最后一次婚姻嫁给全意门创办人尔非我...
那时她已经到了自己的余生，昔年的灵性、风华、青春，皆已不再！一手建立的坤心宫，却开始落入陷阱，扭曲变形，她是不是已经发现，已经预见到了将发生什么？
但那时久历风霜摧磨的她，已经衰老，无能为力！
留下一个倾世美人纵世三嫁的美名，挂在坤心宫，强调她的美貌和温顺，强调她和权势男人们之间的爱情，传下被男人编写的‘佳人模板’《倾心八十四态》，捧起一个个因男人而生死辗转的名女人，造出一堆名分为她们歌功颂德，吸引无数的女子羡慕模仿，追逐而去，捆缚在一个又一个被操纵的身份里不得脱离，甘愿失去她们最重要的东西，又乐在其中，不知自立的真实，更不知为什么难逃无奈和不安。
而外在修饰得越多，实力则会削减变少...而实力决定权力，权力可以操纵，可以选择，便是强势。
所以赖飞飞这样的女子先被视作不可收用的叛逆杀死，尔后有才能的真水婵诚挚追随自己的医者道心，艰难到身败名裂，遍生侮辱与轻视，被世间男女围追堵截，狠狠赶出局外。
她们被捧是因为男人承认和喜欢，便给她们资源和环境，而她们摔下去或死或伤，也因为男人。
月伏波看到明归平捂脸哭起来，泪水从指缝落进难喝的芬芳酒水。
明归平哭道：“六师妹...”
月伏波说：“为什么看到你哭，我也想哭？”
他抚摸她的背，忽然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原因了，因为殷华界可怜的女人们，跟我曾经处境一样。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知道啊。”
明五儿涕泪交加，悲哀可怜道：“小六...”
三千年后再醒于世，赤血男儿挣脱出性命危亡，却难忍泪流。
月伏波看到明五儿吐出一口血，变了脸色。
月伏波吓道：“何至于崩溃呢？”
明归平哽咽失神，“小六太可怜。五哥当年若在...”她回过神来，苦涩道，“露丑了。”
月伏波笑起来，“这故事听得气不过，现在讲点好玩的。”
他继续道：“小伊告诉我，凤栖几番想找回赖飞飞的尸体或骨灰，然而被囚禁在无香宫，没有办法办到。”
月伏波忽然嘻笑起来：“然后我对小伊说，‘你的大师姐在痛苦服刑，与之相比，万川千岛那位是不是过得太惬意了？’”
“我便去全意门偷尔画蛇的‘挚爱’玫瑰，偷听到那个毒蛇心肠的伪君子对着花说，他才知道他爱的不是赖飞飞的容貌，不是她的身体，是她生机勃勃的旺盛生命。他因此想要征服赖飞飞。”
月伏波呵呵冷笑，“哼！所以尔画蛇毁掉了那生命，我把赖飞飞的玫瑰偷走，尔画蛇怒不可遏，哈哈哈，是气疯了。”
月伏波笑在春风中：“我把赖飞飞的玫瑰给小伊，她送回给凤栖，凤栖的心愿了了，她和赖飞飞算是继续厮守。”
明归平说，“你是义士。”
月伏波笑：“常人的不平之心罢了。”
明归平摇头，“全意门中高手如云，况且你下手的是门主的心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