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时和,草长莺飞。
干练短装的赖飞飞背着长刀,路上兴奋的对凤栖叽叽呱呱的说个没完。
“我被关在坤心宫里,好久没出来了!”赖飞飞重获自由,处处新鲜和贪心,有极充沛的好奇和趣味。
凤栖并没有多少兴趣,淡笑听着。
赖飞飞眼珠一转,目光落到凤栖和剑背在一起的画轴上,“凤儿,我们要去哪里?我见你好像在问一个人。”
她伸手去拿画轴,被客栈前一声店小二的招呼吸引了注意。
“路途劳顿,两位仙女住店?打尖?”
赖飞飞听不得在坤心宫变味的‘仙女’二字,一拍刀道,“什么‘仙女’?我们是游侠!武者!”
凤栖好笑。
店小二忙道:“两位姑娘貌若天仙,我这凡人不称赞怕冒犯了。”
赖飞飞带刺道:“有本事还得丑才正常,什么道理?”
她额心一凉,被凤栖点了一下。
凤栖说:“够了,你又钻牛角尖,他只是想做生意而已。”
店小二陪笑:“有上中下等的上房,侠女们开两间?”
赖飞飞亲热的瞧凤栖,倒是凤栖皱眉问:“为何说开两间?”
店小二道:“不不,一间一间。经济实惠。”
赖飞飞笑:“上中下都好,我从前赶路被嫌穷,求着住马棚柴房呢。”
她见凤栖若有所思,说出去走走。
赖飞飞点了一桌子菜大快朵颐,吃到凤栖回来。凤栖师从无香宫伊湄,断食辟谷已经是基本,常常看赖飞飞吃而已。
凤栖低声说:“飞飞,街上有你我画像,逃出了万川千岛,你我已经被尔门主通缉了。”
赖飞飞到处张望观察一阵,进厨房讨了灰和面团,揉了几颗痣按到凤栖脸上。
赖飞飞眼睛亮晶晶:“有了痣凤儿还是极好看!我涂黑脸舍得,不舍得脏了姐姐。”
凤栖修过白骨观,一段时间看人都是枯骨,早已经没有了美丑之念,听赖飞飞夸奖,知道是她动心情热,自己并没有别的感觉。
赖飞飞机灵道:“我去剪了蚊帐做罩纱,姐姐用罩纱。”
她想了想又出主意:“我扮黑面大汉,姐姐扮我如花似玉的娘子。谁打姐姐主意,我就教训他们!”
凤栖淡淡一笑,其实修士看到她无香宫的万年寒冰佩剑,便不会打主意了。
赖飞飞就出去买东买西,她自认为凤栖一个避世的名门大弟子受自己连累被通缉,很对不起凤栖,一路十分殷勤主动的照顾凤栖,杂事都自己包揽,凤栖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知道赖飞飞喜欢女子的自己之后,凤栖便不在赖飞飞面前洗身,也避开和赖飞飞一起清洁沐浴。
凤栖躺在床上沉瞑。赖飞飞轻手轻脚睡在凤栖身旁,凤栖呼吸没有乱,依旧是闭目宁淡。
赖飞飞目不转睛的瞧了很久,觉得自己的心也安静和温柔下去。
她轻声说:“姐姐,我们像夫妻一样?”
凤栖睁开眼睛。
“姐姐,我...我没有非分之想,不勉强姐姐破戒,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赖飞飞像个孩子似的慌张道。“只、只是跟凤儿一起是口头上的,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那忠贞不渝该表现在哪里?我跟凤儿总是不一样的。”
凤栖思索,情爱,是要求特别的占有欲?对伴侣和对别人不能一样?
凤栖手上一暖,被赖飞飞的一只手握住。
赖飞飞柔声说:“我和凤儿就这样,好不好?”
她凑过来亲了一口,脸上又是高兴又是害羞。
赖飞飞手心一空,凤栖抽回了手。
赖飞飞受伤:“凤儿,你...”
凤栖说:“我睡时也在练功,你的刀气乱我气息。”
她闭目安静 ,端正得平淡,便已入睡。
赖飞飞心里嘀咕,凤姐姐是爱我哪里呢?不想了,她不被吓跑还答应跟我在一起,这样已经很好了。
飞飞又喜悦的在凤栖脸上啄了一口,凤栖全然入睡。
赖飞飞欣然快乐的胡思乱想了一阵,看窗边的油灯晃亮,记得刚才似乎吹灭了。
她弹指飞了一道刀气,油灯火晃了一下,仍然颤巍巍的坚持亮着。
这回赖飞飞起疑,起身去吹油灯,看到窗外扒着一个戴骷髅面具的半魔人,咧嘴吐舌,那油灯上的光亮正是他吐出来发光的虫子。
虫子猛然向赖飞飞脸上一扑,赖飞飞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孽生子背起昏迷的赖飞飞,挥袖向睡眠的凤栖扫出魔虫织成的黑雾,飞檐走壁消失在夜色中。
他落在客栈厨房的窗前,朝灯下兴奋的数尔氏赏钱的店小二转过头。孽生子贪婪的舔了舔舌头,流出口水。
虫雾被飞起的长剑驱散,凤栖苏醒坐起,看到洞开的窗门,而赖飞飞已经失踪。她眼神一凛,提剑追出去。
厨房里腥血脑浆溅得到处都是,孽生子啃完心脏,捧着店小二的脑袋抠眼珠吃。酒柜里一坛酒忽然砸碎在地上。
孽生子转过头去,看到一只抱着壶酒的金丝猴,哆哆嗦嗦的缩在柜子深处。
金丝猴吱的大叫一声,顶起酒壶逃跑,孽生子凶猛的追去,门外射进一道银光,凤栖一剑刺来。
凤栖深皱眉头:“半魔人?放下飞飞!”
雪光一出,孽生子黑血四溅,完全不是凤栖对手。
它背起赖飞飞破墙而出,凤栖追赶,几剑便要了半魔人大半性命,孽生子丢下赖飞飞,趁凤栖接人的空隙逃生了。
凤栖惊疑的抱赖飞飞离开这一片居所,走不多远看到一个须发凌乱的修士在小溪上训一只金丝猴。
那修士看着邋遢却并不叫人觉得脏,一张脸满是困倦,眼睛却清亮。
修士拎着吱吱叫的小猴子在溪水里涮:“让你偷酒,惹了这些脏东西回来!”
孽生子有诅咒之气,又体质阴秽,金丝猴沾染上一些邪秽,皮毛中涌出几缕黑气。
金丝猴湿淋淋的跳脚乱蹦,显然也是愤怒,指指它偷来的酒坛子,又指修士淌着美酒的下巴,狂叫不止。
修士笑:“原来冒着生命危险...好好,辛苦你了。“
修士袖子里拿出个果子,猴子抓过吃了,吱吱几声还要,伸手去掏修士破破烂烂的袖子。
修士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出现的凤栖,猴子爬上邋遢修士乱糟糟的头上,揪着他的头发,猴眼瞅着凤栖,又吱吱对修士说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