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宴散去,石镜对归尘说:“三师弟,师父没有修成仙体,你就不怀疑?无香宫离世闭锁千年,全在专一修道,却一个成仙的都没有。”
归尘淡淡说:“师兄对天道起疑?”
“不疑天道,我疑前程。”石镜皱眉,“你没有观察师父,我却看得清楚,近来师父几次闭长关,出来的神色一次比一次不佳。”
归尘冷道:“胡说。是你入疑障,所见从心。”
无香宫清净纯然,京都嘈闹不可相比。
归尘夜中枕臂而卧,睁开眼睛。
石镜道:“师弟不能安宁?”
归尘说:“听得太清楚。”
“师弟听到什么?”
“鲛人粉。”
有上官人在别馆悄然议论,极是羡慕道:“用鲛人粉养得咱们肌肤白腻如雪,今日才见归明伯公这真正的白雪!比起来我们的脸面真如死灰,油浊不堪啊!”
归尘冷淡说:“鲛人磨粉。现世杀生进补外在皮相,上官氏也染此陋习,荒唐。”
石镜一笑。
归尘召来上官德,上官德愣道:“鲛人粉从洪炉大冶传来,初时有滋养肌肤,焕发容颜之效,族内人争相攀比,后来发现服过之后飘飘如仙,身心欢愉至极,不知是非善恶,令人上瘾。尚将军已经派人焚烧鲛人粉,禁制京都贩卖流通。不料上官族内仍然有人私自服用。”
石镜说:“既然上瘾,断除自然痛苦不堪。”
归尘闭目:“幼时九思先生对我讲过,千年前洪炉大冶吕精芒控制天下修士为奴仆,其中一法便是用鲛人粉软化人心,堕入幻境迷梦、枯槁身心成为废人。”
上官德一听,顿时汗如雨下,“伯公,上官德不知鲛人粉还有此因缘后果!竟然如此严重!”
“谁将鲛人粉散布进京都?”
上官德怔住,随即默然。
归尘冷冷看他一眼,上官德叹气:“那孩子...当作礼物和药材将鲛人粉送来,上官与尔氏礼尚往来,习以为常,只是不知道鲛人粉后来泛滥起来。”
归尘闭目,“并无恶意,却点燃火。”
石镜问:“上官大君,又是谁令鲛人粉泛滥?”
“上官族中上下受用,十分喜欢,开始向民间流传,有商人看到机会进京都贩卖。”上官德说,“尚氏乃武臣,不需要美姿容和舒软,在尚将军府我已经先禁止了。”
归尘睁开眼睛:“上官昔年生我之恩,归尘以除鲛人粉之患来还。”
上官德愧然擦汗。
京都中处处见到将军府巡守的侍卫,鲛人粉的禁令也早已经张贴,看来一片肃净平常。
昨天按归尘所示,族内已经抓出许多地位不凡之人,供给鲛人粉的逐出上官氏流放。
归尘却不知道,他的到来,君颜清然若天颜,更激发得暗处的人们以鲛人粉来追逐归尘的形象,京都地下买卖交易得更甚。
这时一众低眉顺眼的少男少女从路边走过,人看来很是穷苦,背着带补丁的行李,是来京都讨生活的外地人。
士兵上前一一盘查,搜尽了行李和身上的边角,外地人中胆小的吓得哭。
上官韶雍说:“伯公,大商贾来京都做生意开店,需要人手,京都人不够,便招有外地人进来,在商贾来说,外地人成本也便宜许多。”
石镜一笑说:“对无情道人说声色名利,有何用处?”
上官少君忙道:“归明伯公,是韶雍庸俗。”
归尘忽然蹙起眉头。
少男少女列队走进酒楼画阁,跟领首带队的商人走进地下,凶神恶煞的手下已经端着刀具出来。
商人道:“丙等丁等的,把鲛人粉取出来。”
年轻男女中姿容普通或者丑陋的,或着呜咽颤抖,或者麻木习惯,纷纷拿刀割开身上不同的地方,取出血淋淋的粉包。
下人把粉包洗净,血水擦掉,放在金银玉石的托盘里,便又是利润丰厚的生意。
其中有个人满面惊恐的哭相,争辩道:“大老爷,我真的把鲛人粉藏进身体里,找不出来,不知到哪里去了!”
商人走近恐惧的那人,扳起那人的脸吩咐道:“水盆。”
商人皮笑肉不笑,“鲛人粉由你藏在哪里?”
“回,回老爷,我放在谷道里,我...”
商人拿湿巾擦掉那人身上的油尘和污泥,商人说:“你本来是粗劣的丙等,现在变漂亮了,小东西,鲛人粉被你吸收了。”
那人惊道:“小的有一阵子身上发热又发凉...”
商人笑道:“正是你的身体把它化了。”
手下骂道:“一包鲛人粉多少价值,你还要命?!”
那人跪下筛糠,哀哀恳求饶恕。
商人扳起那人漂亮起来的脸,说:“既然化合了鲛人粉,气息也带诱惑,教她技艺,卖给官贵名流做药人。”
排在甲等乙等的人都是俊男美女,身上自然没有割肉取粉的口子,他们穿上漂亮衣服往底下深处走去,在昏暗的甬道走了半刻,眼前豁然开通,灯火通明。
歌乐饮宴,官贵巨商欢乐得如同飞禽走兽,放纵得走形。
香烟来自燃烧的鲛人粉,酒中融的是鲛人粉,众人大饮大乐,伴着美貌男女肆意玩耍,没有礼法没有规制,狂歌裸奔,声色犬马。
而美人投怀,拿起刀子递到客人手上,微笑道:“官人,猜猜你要的好物藏在奴身体哪里?”
中心有个水池,一只鲛人流泪歌唱,眼泪化珍珠,纷纷扬扬堕入水中。
半裸的上官人伸手捞池底的珍珠,醉醺醺翻入池子,众人哈哈大笑。
“大学士,老阁老,酒菜不够,急得把自己落汤下酒?”
那披头散发的中年人迷迷蒙蒙的在水里扑腾,颈后冰凉,被一只白手扯出水。
鲛人哭得更凶,摆尾缩到池子远处,惊恐万端的看池边懒洋洋的红衣少年。
少年嘴唇血红,相貌美艳阴柔,眼眸含春,靡靡晦暗。
红衣少年扬唇一笑,上官学士呆而迷醉,魔怔一样抱住少年的腿连亲带舔。
少年笑嘻嘻摸他的头,像摸一只撒欢求宠的狗。
客人中叫起:“老板,我要他!”
“我也要他!”“我要他!”
“我出千两!”“我出万两!”“我出名下城池!蕴灵福地!”
名流官贵纷纷扑到在红衣美少年脚下,争执去摸他的脚。
上官大学士猛然变得凶悍,回头连踢带砸,赶其他追逐美少年的人。
红衣少年笑意更浓。
商人道:“这位,你们出不起他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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