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并且派人叫了孙府的马车。
梁叛在别院门外,正要上车,却见外面一个穿玄色直衫的男子正在探头探脑地张望,见到门子便拉住问:“劳驾,请问此间是否孙府?”
这孙少保的别院门头上空荡荡的,并无门号牌匾。
那门子颇有礼数地躬身道:“正是,老爷可是前来赴宴的?”
“嗯,请问蒋大娘的堂会是否在此?”
“在的,正午前便已在水榭演过一场了,此间想来当在西院的大戏台子上作曲子。”
“那么……快园徐维在不在里面?”
“这个小的不知,今日来得客多,门上忙不过,小的是临时代班,老爷请到签簿上自查。”
那男子便走向门边的签簿,却恰好同梁叛撞了个对脸。
两人这么一朝面,梁叛是笑了,对方却满脸尴尬。
“张大老爷姗姗来迟了。”梁叛朝张大知县拱拱手,他晓得张守拙这人脸皮薄,很少跟人交际,其实说白了就是有点社交恐惧症,所以这番到孙少保的别院上来,才显得有些拘谨,不像个当官的气派。
张守拙笑得有点难看,问道:“你也来?这便走?”他说着朝梁叛身后的冉清看了一眼,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也拱手致意。
冉清笑笑还礼。
梁叛道:“有事先走。徐学仁早就来了,这会儿就在西院的宴席上,他们那一席人多,应该还没散。”
“你也认得徐学仁?”张守拙有些诧异。
“算是认得,有几面之缘。”
“哦,好。”张守拙正要走,停了停又说,“黎……黎的事情,我本想找你……嗯,明日再说罢。”
梁叛见他吞吞吐吐,皱了皱眉,也没多问,目送着张守拙低头进了大门,径朝西院去了。
他这才上车,向冉清告别而去。
孙府的马车很快进了南城门,转入六角井,停在了避驾营巷口、丫头的小吃摊子边上。
梁叛摸出钱把重的一角银子,赏给那车夫,车夫一叠声谢着去了。
丫头坐在冒着热气的灶台边上,睁着一对儿圆溜溜的眼睛,张着塞满了饼子的小嘴,直愣愣地看着梁叛。
梁叛站在巷子口,向丫头勾勾手指,丫头咽了口饼子,走上前把他上上下下一顿打量。
“看甚么?”梁叛苦笑一声,“你让老缺到南门外能仁里孙少保家去吃酒,直到堂会结束再走,明日来向我汇报。”
丫头点点头,还是看着他的脸和衣服。
梁叛又吩咐:“到晚饭的时辰,你从对面林氏医馆拿几副金疮药和生布到我家,再带点吃的。”
说完拍拍丫头的脑袋,自己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向家中走去。
便是这此后一连两日,每日由丫头按时替他送吃的换药,梁叛只在屋中养伤不出。
不过事务并未耽搁下来,他将自己和老缺记录的孙少保家所有来往客人统计出来,发给陈碌,同时每日接收斥候总那里关于丁吉原家老三和神驹营的情报,由谢无名筛选统计后送给梁叛。
同时老八和小六子两人每天替他到衙门里支应差事。
到二月廿三晚上,小六子忽然领着张守拙前来看望。
这时丫头刚刚给梁叛换过药,梁叛正光着膀子站在院里穿衣裳,那衣裳穿了一半,就看到小六子一脸憨笑地引着张守拙从巷子当中拐进院来。
然后张守拙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梁叛,接着又看到屋里走出来的面红耳赤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