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是没有房经纪上门,梁叛在避驾营这半爿院子仍旧稳如泰山。
一直到城中宵禁,不会有人再出门了,梁叛这才熄灯睡觉。
明天是二月二十六,又会是很忙的一天。
这一夜梁叛脑中都是一些古古怪怪的梦境,但是一觉醒来却甚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依稀记得似乎梦到了一个女孩子,他们在梦中牵手、散步、拥抱、亲吻。
梁叛混混沌沌地坐在床上,努力地想要再回忆一些细节,可是他越想脑袋便越清醒,越清醒梦里的情景便越模糊。
一直到最后甚么也记不得了,只有心里空落落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刚看完忧伤爱情文学后的情绪了,久到他已经忘了最后一次如此的多愁善感,到底是在高中还是在初中。
在那个奇幻玄幻方兴未艾、新武侠回光返照的年代,有个二流商人、三流作家、四流导演的家伙,着实贡献了一些矫情的青春伤痛故事。
他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似乎就要追溯到那样的一个年代。
梁叛仰头自嘲地笑了笑,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端了脸盆走到院里,一边在水缸边打水,一边轻声哼唱:“怀念啊我们的青春啊,昨天在记忆里生根发芽。爱情滋养心中那片土地,绽放出美丽不舍的泪花……”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嗒嗒”的敲门,这声音不是他和白役们约定的两重一轻,也不是谢无名的三长一短。
就是普通的敲门声。
他走过去打开门,见外面是个精瘦的汉子,穿一身褐色苎麻长衣,见了面就打躬,满面堆笑地道:“梁五爷,早呐。”
梁叛一看他这身装扮,便猜是房经纪终于来了。
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阁下是哪位?”
那汉子笑道:“小的是南门外孙老爷聘的房经纪,奉了孙家老管家的命,特带银子来同你交兑这宝寓。”
梁叛也笑了笑,道:“孙老爷肯出多少钱买我这‘宝寓’?”
“之前贵邻郑相公出面谈过,梁五爷你这宝寓谈拢一共是五两银子,本打算第二天便来典兑,孙老爷说太少,又加十五两,凑足二十两银子。只因这一番波折,才晚到今日。”
这房经纪话说出来连自己都有点想抽自己的嘴巴:哪里有买家自己嫌便宜,非要加钱给买家的!
梁叛点点头,估计是阿庆那个小鬼头在孙少保面前提了自己,那天又去参加了孙少保家的宴会,所以两番交情在内,孙少保格外抬气,又送他十五两银子安家。
他道:“好,那就劳烦替我多谢孙老爷。”
房经纪见成了交易,自然高兴,立即兑出二十两银子连,连同一纸契约,都交了给梁叛。
梁叛看了一眼条款,相当清晰明了,便随手签了自己的姓名。
房经纪拿了契约又问:“不知道梁五爷几时能搬?”
“早则明天,迟则后天。”
他是估算着林氏医馆搬走的日子,只要林氏医馆一空,自己卷一卷这些铺盖,扛一张桌子,走着路便搬过去了。
“好嘞!”房经纪拱了拱手,“那不打搅,告辞告辞。”
梁叛颠了颠手里的二十两银子,只觉今早一切都像虚幻似的。
洗漱完,在丫头那里吃了早饭,顺便听一听丫头的汇报:“今早陈老板回了消息,说斥候总昨日中午便已走了扬州,最快后天就有消息回来。参二爷已经捉了郃阳侯赵懿的孙子,现在关在心腹桥。”
梁叛一皱眉:“陈老板居然真的派斥候营去扬州了?那他怎么不早点回消息给我?”
“匡夫子说……噗……”丫头说了一半,突然就笑起来,她捂着嘴咯咯笑了半天,一直到梁叛怒目而视,才喘着气道,“匡夫子说……陈老板故意的,故意让人不要回消息给你,看看你有甚么反应。”
梁叛捂住额头,有甚么反应?派人私造差票,假冒官差,去郃阳侯府抓了郃阳侯最宝贝的小孙子。
三条他娘的死罪!
“陈老板说你抓赵开泰的这一招确实厉害。”丫头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弯下腰捂着嘴巴悄声道,“匡夫子说陈老板其实想了快半个时辰,才猜到你抓赵开泰的用意。当然了,我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
“还用得着他说?”梁叛抓了两个饼,起身就要走,一边走一边道,“跟参二爷说,等会我会带捕快去提人,让他做好准备。”
丫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