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水路的三岔口,自此秦淮河一分为二,一条是句容河,向东往句容去,另一条是溧水河,向南去往溧水。
其实这两道河都是秦淮河的源头,两河在此汇成一河,有了个极美好的名字:秦淮,穿过南京城,留下无数故事,带走许多血泪,一头撞入滚滚长江。
这老船工的技术极高,船帮靠岸,整条船只是轻轻地震了一下,并没有多少晃动。
梁叛将冉琴个阿庆扶起来,将两人先行送上码头去,再替那犯人从船篷上解下来,又找了块布帮他遮在手腕上,带着上了岸。
此处只是个小码头,岸上有茶店、客栈、饭馆,还有水路转陆路的车马行,总之码头虽小五脏俱全,人来人往的也还热闹。
冉清挑了个干净些的小店,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也好用些午饭了。
四人一人坐了一桌,那犯人没想到自己也有位子坐,犹豫了一下,将那条凳拉的离桌子远一些坐下了。
梁叛便叫了伙计来,要了三样清淡的小菜,又点了个烧肉——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只能吃点清淡的,冉清也不喜欢油腻辛辣,唯独阿庆,一定要顿顿有荤,否则便要发火,往往弃箸不食,甚至大叫大闹。
好在梁叛现在腰包鼓鼓——春分那一夜同锦衣卫缇骑火并以后,拿了袁朔望的首级,相当于同时破了好几桩大案,吕书办虽是自尽,也将这一条人命算在了袁朔望的头上,自然拿到许多悬赏花红。
不仅县里有,应天府也有一笔。
他现在也算是身价上千的小富了。
吃食还没上来,梁叛和冉清正聊到萧武远走浙江的事。
“他是初六那天走的,走之前来找过我一次。”
冉清也是认得萧武的,便问:“他找你做甚么?”
“我跟他本来定了个约会,三月初十那天要上雨花台比一场武。萧武来找我,说是要取消约会,其实我到三月初十那天走路也没走利索,他不取消我也要认输了。”
冉清道:“他有没有说突然去浙江所为何事?”
“他去找余定仙单挑!”
“啊——”
冉清掩口轻呼一声。
余定仙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萧武究竟受了甚么刺激,要去找八卦剑比武?
“还不是陈老板嘴欠!”梁叛不满地道,“那天早上大家不是分批撤退了么,萧武坐他的车回去,陈老板忽然问了一句,你今年几岁啊?萧武说三十六。然后陈老板又问,说你们习武之人几岁开始神衰气减啊?萧武说外家四十,内家五十。”
他捏着鼻子学着陈碌讲话,把冉清笑得花枝乱颤,几乎不能自已。
“陈老板随口一说,萧武放在心上了。他跟我说他今年已是三十六岁,再过几年气力精神便如夏去秋来,日渐衰减。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与八卦剑余定仙一战,生死不论,如果现在不去,再过几年便更加没有胜算了。他还让我好好养伤,他这一去一是挑战八卦剑,二是砥砺剑心。若是侥幸不死,一定更上一层楼,那时我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了!”
冉清道:“吕子达说他是剑痴,果不愧剑痴之名。我瞧你平日连拳脚也懒得练,现在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你们那个约本来便多余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