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受伤卧床之时,冉清曾带着阿庆几次来看望过他,常常一聊便是半日,已经相当熟稔,所以这种调侃贬损的话也并不忌讳。
梁叛苦笑道:“我也说比不过他,可他自己说我游走之技在他以上,一定要同我比过才肯甘心,我有甚么办法?”
这时店里又进来三人,两个是行商打扮,一个却穿了件又厚又旧的直身,此时天气已经回暖,那人便将领口敞开些,露出里面领口油乎乎的内衣来。
三人刚坐下,那穿直身的便啧啧道:“南京城里春分那一战,真正精彩呐!”
坐在右手边的那商人便道:“瞿总甲,你老说‘春分一战’、‘春分一战’,到底是哪一战,谁人打的?”
那瞿总甲咧着嘴,自矜地一笑:“哼,江宁县捕快抓捕北京来的锦衣卫,双方死伤好几百,尸体从三山街一直排到新街口,听说过没?”
“竟有此事!”左手边的商人惊道,“江宁县好大的本事,连锦衣卫也抓?”
右手边的明显不信,问道:“此事当真?”
瞿总甲不快地道:“我三连襟在中兵马司里面当差,春分晚上亲眼所见,有的假么?”
右手边的道:“那也不会死伤好几百人,多半夸大。”
“呸!”瞿总甲啐了那人一口,“说几百人还算少的嘞,还有死在秦淮河里的,已数不清了。”
左边那人道:“究竟怎样一战,瞿总甲你说一说,也好下酒。”
瞿总甲道:“我那连襟说,是北京的锦衣卫跑到咱们南京来,动了人命官司,又有官官相护,要保那杀人犯逍遥法外!他妈的,我们南京是何等样地方,江宁县便有三百捕快要抓人,锦衣卫足有五百,当街抗捕起来,这才厮杀。”
左边的听了十分气愤,一拍桌子道:“这些北方侉子算甚么鸟,想洪武爷时,咱们应天才是京师,几时轮到这些侉子撒野?自永乐爷迁了都,我大明的教化风气总是不对的了!”
右边的道:“少说这些,瞿总甲,到底那杀人犯抓到不曾?”
瞿总甲泄气地道:“说是抓到,又说不曾,总之抓到的人最后也都放了。不过咱们江宁捕快打赢了锦衣卫是真的。”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文士进来,正坐在那三人旁边。
其中一个文士冷笑道:“扶南兄,如今何等样人也要议论天下事了,仿佛蝼蚁辩朱雀所飞之高,蜣螂争骏马所行之远,岂不可笑?”
那扶南兄摇头道:“这些人眼里,左右不过是些厮杀的热闹,哪里晓得上层斗法的精妙门道。唉,不足与言,不足与言尔。”
瞿总甲听了站起来,向那两个文士拱手道:“倒要请教高贤,这里面有甚么上层的斗法?”
先前讥讽那人只是冷笑,不屑与对,倒是那扶南兄,虽然嘴上说“不足与言”,却还是好心解释起来:“你等不知内情,这是南北两京的斗法,斗的是京察和选官二事。所谓捕快与锦衣卫云云,不过是台下的斗法、台上的输赢罢了。”
冉清与梁叛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蕴着笑意,他们还是第一次听不相干的人在旁议论这事,并说得煞有介事似的,却不知道正主就在此间,所以都觉得好笑。
梁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那两个书生,意思是:且听他们如何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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