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太太冷冷地道:“连俞东来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二爹三爹不知道有甚么稀奇?不过你们不认也不要紧……”
俞承舟道:“我认啊,这是我外孙,怎么不认!”
俞太太险些给气笑了,好容易忍住,接着往下说:“只要俞家祖宗认了,就谁也改不掉!”
徐再道:“你少拿俞家祖宗唬人,你说他们认,谁能出来替你作证?”
“俞家祖宗若请得出来,第一个取了你的狗命!”俞太太咬着牙道,“这事也用不着祖宗们出来作证,我们俞家家庙的老主持在,一样可以作证。”
“一个老和尚算甚么东西,做甚么证,你找话说吗?”
徐再这句话一出口,就突然感到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自己的身上,所有在场的庄户人都盯着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仿佛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原来并不是他们这一族的。
外人都以为洪蓝埠除了到处都有的土地庙、山神庙、河神庙以外,并没有一座真正道观佛寺。
其实洪蓝埠有一座大庙,就在这座庄园的最里面,也是整个洪蓝埠最神圣最庄严的地方。
那里既是主家的家庙所在,也是洪蓝埠俞氏的宗祠。
可以说每一个洪蓝埠俞氏族人的生老病死,都离不开那座庙,和庙里的住持和尚。
因为俞氏的家谱就是那住持和尚掌管,他们从一出生,就要被老主持抱着与历代祖宗牌位见面,等三五岁起了大名,又要再见老主持一次,由老主持当面教导学写自己的名字,并且录在俞氏的族谱之上。
很多庄户人一辈子就会写自己或三字或两字的大名,都是那老主持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等到蒙学、嫁娶、生子也要去见主持,有时候生了病也要请主持去看,等到最后死了办丧,还要请主持念一遍经,替逝者向祖宗们告诉一声,又有子孙下世了,到了阴间还是俞家人。
俞家家庙的主持,有点像后世天主教与东正教徒受洗时赐名的教父,其地位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徐再自然也不理解,于是他一句话几乎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
俞太太此时又道:“二房的骏哥儿是崇佑二十六年丁未秋天出生,我家阿虎是同一年四月生。那年七月半东来回宗祠祭祖,我便让人悄悄抱了三个月大的阿虎来,给老主持滴了血,验明正身,录在族谱上了!若说我作假,阿虎还录在骏哥儿前面,这总不是我预先想到有今日,提前做的假罢?”
众人惊诧哗然,这话说出来,已是假不得了!
俞东来却诧异地道:“你甚么时候取了我的血,我怎么不知道?”
俞太太翻了个白眼,道:“我取甚么,你那天中午吃了斋睡在禅房里,是住持用针管取的,否则如何作数?”
俞承舟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说道:“那便不错了,我这外孙是长房的种,长房是有后的。”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到了俞东来这边,说话也向着自己的同族侄孙兼便宜女婿。
三叔跟着道:“不错,阿来,你快给阿虎取个大名,今日也好到主持那里录下了。”
俞东来想了想,转头向梁叛和冉清道:“五弟,冉先生,你们两位学问大,请二位取一字好了。”
梁叛笑道:“我有个屁的学问,请冉先生取罢。”
冉清也不推辞,略一思索说道:“小女子不才,取个‘襄’字好了。解衣而耕谓之襄,又有襄助、高举之意,望他日后踏实勤恳,将这一族好生经营罢。”
“襄字好。”俞东来道,“就叫俞廷襄。”
他说着便俯身将儿子搂过怀里,将这名字叫了两声,俞廷襄立刻答应,俞东来的眼中竟泛出泪光来。
一直不曾发话的俞兆普终于开了口,他摇摇头道:“长房有后是可喜可贺之事,不过今日事不在此,族长之位总须有个定论。老夫看二房之子聪慧,可以继任,众位以为如何?”
话刚说完,俞太太又接口道:“且慢,我方才说了,有三点不服,刚说过两点,现在才说第三点。”
徐再在一旁不耐烦地道:“你不必拖延时辰,还有甚么第三点快说!”
俞太太冷着脸看向始终淡然不发一语的徐夫人,大声道:“第三点就是,二房家的才是野种,那凶狠毒辣的小畜生根本就不是二爹的亲生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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