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与冉清相视苦笑,但同时又感欣慰。
正当梁叛要问俞三婶他们人在哪的时候,忽然听见“哎呦”一声,两人抬头一看,见阿虎跌倒在路旁,阿庆张开双臂拦在他的前面。
只见阿庆身前有个体型健硕的婆子,扑了一脸的大白粉,叉着腰厉声叫道:“哪里的野孩子,将太太们惊着!”
那婆子身边跟着两位身穿绸衫夹袄的太太,都是满身环佩,叮叮当当,珠钗翠环好不晃眼。
那两个太太身后各有一个丫头打着团扇遮阳,另有小大姐提篮挎包,各有七八人的排场。
阿庆还是头一次给人叫“野种”,气得小脸通红,揪住那婆子洗得干干净净的裙摆,叫道:“你推了人,还骂人,快道歉!”
他两个娃娃刚才在地上逗弄蚂蚁,满手的泥巴,这一抓登时将那婆子的裙摆上抓出一个小手印来。
那婆子约莫是给两个太太领路游览的,此刻见自己裙子脏了,唯恐太太们嫌弃,急得举起蒲扇一般的巴掌就要打。
梁叛和冉清此时已经走到凉亭外面,见那婆子要动手,梁叛连忙劈手将阿庆抱了起来,冉清则伸手扶起阿虎,也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那个健硕的婆子。
那婆子见到大人来了,气势弱了三分,却仍是色厉内荏,指着阿虎的鼻子叫道:“这两个小畜生好大的胆子,惊扰了府衙的太太们,又弄脏我这条苏绣绸缎的好裙子,今日这事须不可轻易罢了!”
梁叛懒得和这等泼妇计较,至于说甚么府衙的太太,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他连府尹老大人都敢冲撞,何况是老大人的手下的家属?
但是梁叛不想跟这种货色一般计较,很干脆地道:“少废话,你这裙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那婆子将梁叛和冉清打量一眼,冷笑道:“赔?你倒赔得起吗?”
她见梁叛和冉清穿着虽然合体,却是大布的料子,如今南京城里风气奢靡,人人追捧绫罗绸缎,不论家境高低,都是无丝不成衣。
商贾百姓也是锦绸加身,戴巾蹬靴,全无体统。
眼前这两人穿的是纯棉,连个丝棉都不是,显然是个小门小户极寒酸的人家。
她哪知道梁叛和冉清身上的衣裳,都是冉清专门教孙少保家的大裁缝量身定做的,只因为梁叛说过喜欢穿纯棉的,所以冉清专门教大裁缝做了两套纯棉成衣。
她自己就是个不肯随大流的个性,梁叛既然特立独行要穿纯棉的,正好合她的心意。
于是冉清今日穿的道袍便也是纯棉大布的。
其实她一身的衣裳光算那裁缝的手工,便值得几件绸衫的行价。
梁叛见那婆子实在聒噪,皱起眉,不耐烦地道:“说个数!”
那婆子眼珠一转,伸出一个巴掌道:“五两银子!”
阿庆跟冉清在外面走的多了,对银钱和商货价值已经有了概念,此时一听五两银子,不由叫道:“五两?你是讹人!你这破旧衣裳五两银子买十件也有多的!”
阿虎一听还以为要赔很多银子,加上之前被推倒在地受了惊吓,此时又怕又急之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叫:“我没挡着人!你的裙子还可以洗,你不可以叫我五叔赔!”
梁叛见那道路宽阔,路上又没有别的行人,阿虎不过是蹲在路边玩耍,哪里会挡着旁人的道?
显然是那婆子借着两个太太家的权势狐假虎威,无事生非。
那婆子见对方男人一再退让,又是下等人家,胆气又壮了,把眼珠子一瞪,朝着阿虎口沫横飞地尖声道:“你这小畜生明明挡了太太们的路,还敢撒谎!你家大人不管,老身赏你两个巴掌,教你老老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