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姜聿寿已经不怎么惊讶了,他甚至有些小人之心地猜度,这是不是老师为了替那位师兄扬名,故意搞出来的花样?
不过他不惊讶,有人惊讶,而且比他刚才看到《论诗》的时候还要惊讶。
这个人就是金陵三夫子之一的大文豪欧阳达……
他认出了那张稿纸上的字迹。
第一张稿纸上的那首诗,是国子监学生手抄的,而这一张是梁叛自己写上去的。
别人的字他分辨不出,可梁总旗……哦,不,梁百户的字迹,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欧阳达挠挠头,暗中在想:
梁百户这是甚么意思?是有甚么新的计划?还是陈老板那里又有任务?
看这个架势,梁百户一定是要拿到状元才行,我该怎么配合他才好?
装裱匠人听说又有新的探花,不禁苦笑。
你要来个新的三甲最末,那也还罢了,不过是换掉一张立轴而已,可你这几位老先生动不动就要换榜眼、换探花的,这不折腾人么!
他探花以后所有的立轴全都重新挂了一遍,将最末一位取了下来,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
原先排在榜眼的是管寄的《夜宿四牌楼观国子监偶感》,也就是梁叛的《纳兰串烧》,此时已经被挤到了二甲。
还好还好……状元很稳,到现在也没换过。
这位装裱师傅虽说只是个匠人,但常年浸淫在书画之中,也有几分眼力,他又看了一眼状元立轴上的诗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好诗啊!
不愧是欧阳达!
不愧是金陵三夫子!
果然造诣不凡!
这装裱匠人敢打赌,这首诗绝对不会被换掉!
“咳咳……”这时欧阳达终于想到应该怎样配合梁百户了,他咳嗽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这才走到孙少保等三人面前,拱手作了揖,作出一副惭愧的表情道:“禀告各位先生前辈,实不相瞒,这位吕先生学生素来敬仰,于诗文一道对学生颇有指点之恩,学生不敢专美于恩师之前,恳请几位前辈成全!”
孙少保一愣,吕致远甚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徒弟了,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
也对,这欧阳达方才说了,只是受过指点,未必便拜过师,大约吕致远对他是亦师亦友,而此人却执以弟子之礼,可见也是一位谦谦君子。
孙少保与梅祭酒、古先生互相看看,都觉得可以成人之美,将来未始不是一段佳话。
孙少保微笑着点头道:“便依你之见,你可愿做探花?”
欧阳达心想,要装不如装到底,反正还有管寄的诗顶上来,不会便宜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