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保栾琦的那一派人说甚么也不肯再退了,咬定牙关一定要在四月初十以后,绝不肯再退一步。
既然对方已经松了口,其实通常情况下的结果就是各退一步,很大的可能会以四月初十这个时间来定议。
可是这一次陶传始终不曾松口,虽然他一直闭目假寐,可是双方只要问到他的意见,陶府尹就还是两个字:尽快。
他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就会闪过那个梁叛的双眼,瞪着自己,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心虚。
栾琦跟那人对着干,官都干丢了,汪启德跟人对着干,人都干没了!
他本来就胆气弱,此时能不虚么。
对面吏部的一位侍郎突然拍了桌子,朝几个赞同立刻处置栾琦的官员大声道:“岂有此理,大家同朝为官,便是不讲一点面子咯!”
陶良甫身边一个中年官员无奈地笑道:“此事与个人面子无干,实在是朝廷法度……”
“少来这套!”那吏部侍郎黑着脸,不屑地道,“本官晓得你们有锦衣卫和其他方面的压力,可诸位同僚需明白一个道理,官场上风水轮流转,今日本官求到各位,他日各位难免也有在下效劳之处,倘若个个都咬紧牙关,还谈甚么‘一团和气’啊?”
这人话虽说的客气,可威胁之意胜于言表。
不过他说的倒是实情,像今日讨论的是栾琦,这位吏部侍郎也是受了他人之托,一定要保一保。
可来日或许便轮到在坐其他人的子侄朋友遭难,自然也要求到他的头上,所谓官官相卫,便是如此相互帮衬、相互遮掩、各让一步而已。
官场也是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圈子。
按理说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最少总该有个人出来做个和事老,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来算了。
可他对面坐着的这几位,连同陶传在内,神情上虽然略有动摇,依旧是一个个抿着嘴,不肯松口的样子。
吏部侍郎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右手食指和拇指在不停地搓动,不发一语地扫视着面前的众人。
就在这间屋子的隔壁,栾琦与老师陈绶对面而坐,他给老师续了一杯茶,便继续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
两个房屋中间的墙壁开了一个洞,两边各用挂轴遮挡,但是说话的声音可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到间壁来。
陈绶的表情始终很平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栾琦倒是有些担心,毕竟事关切身利益,不由得他不忐忑。
不过既然间壁已经在离任的时辰上商讨许久了,那么他被贬黜到大理寺已经是无可挽回的结局了。
栾琦心里的不安反倒减轻了不少——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就在大理寺将官职买卖的这条件经营好!
这倒不是他自暴自弃,也不是他更看重钱财而轻视了权力,恰恰相反,在栾琦的想法,只要官职还可以买卖,等到风头一过,他的官职随时可以买回来。
而且只会比原来上元县的这个知县位置更高、权力更大!
当然了,在这之前,他还要稳坐在上元知县的位子上,一直撑到县考发出团案以后。
毕竟行人司买卖团案名额的那条路,也要先守住才行!
而且也要给老师他们充足的时间挑拣接任的人选。
“怎么都不说话了?”隔壁吏部侍郎又轻轻敲了敲桌子,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还有没有的谈,没得谈就不要浪费时辰了!”
说着就作出甩手退场的的姿态。
对面一位终于顶不住压力,首先泄了气,连忙站起来道:“应侍郎,着急怎的,既然大面已然定了,只是时辰日子的分歧,有甚不好谈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