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昌年不知道梁叛到底在做甚么,但是陈碌对此的评价这么高,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世上还有甚么是比做官更好的营生吗?
“朝廷体制是个金饽饽,可也是个铁笼子,未必在里面就一定比外面好。”陈碌颇有些顿悟的心态,说道:“老子算是看透了,你官儿当的再大也没用,总有人能捏住你的后脖颈,有时候甩掉这身皮反倒轻松自在。
“远的不说,就说当年漕军的景况,你是知道的,比我们锦衣卫还要寒酸得多。从杭州一路北上一路给人拿捏,监军的太监那一关就先不好过,每过一处关卡都要拜一次码头,万一稍稍误了点漕期,就是鞭打杀头的罪过。你再看看裁撤以后,漕帮的日子谁不眼红?”
康胖子听罢,觉得很有道理,但他毕竟还没那么大的魄力,一时间也转变不来固有的观念,他只好道:“先让那个小畜生跟着梁百户再看,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拿主意好了!”
其实陈碌和康昌年都不知道,这种弃官创业的行为在后世有个专门的词,叫做“下海”。
陈碌点点头,站起来道:“行,我跟梁叛说一声,不过这小子也没个定处,你明天先让小端到我那里去。”
罢了又安慰康胖子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操心这么多啦,让家里也看开一些。”
“行。”康昌年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有事先走。
屋门再次打开,又灌了一些冷风进来,康胖子打了个激灵,只觉精神一振。
陈碌合上屋门,在不远处的锦衣卫衙门院里找到了背手望天的范大成。
他快步走过去,拱手道:“范指挥久等。”
范大成朝他还了一礼,指着衙门外的白虎街,微微笑道:“陈千户可有兴致安步当车,略走一走?”
“好,请。”
陈碌倒是无所谓,他也想听听这位范指挥究竟有甚么事要找自己。
两人并肩出了门,沿着白虎街朝北走,后面远远跟着一长串的扈从,有的是缇骑所的锦衣卫校尉,有的是中兵马司弓兵。
“多谢陈千户赏光。”
两人行走在静谧的街道上,范大成客气了一句,没有直接说有甚么事,反倒先问了一个问题:“有件事不知谦公方不方便指教,你们那位梁百户,与湖溪书院是?”
陈碌心中略感惊讶,不是为了“湖溪书院”这四个字,而是因为范大成居然知道梁叛已经升为锦衣卫百户了。
这件事别说外路不相干的人,就连锦衣卫本卫的康昌年也是刚刚才从自己口中知晓的。
不过他神情依旧很平静,也没避讳湖溪书院的话题,说道:“他原本算是湖溪派的,不过最近……不是了。”
“那难怪了!”范大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随后将问这话的缘由解释给了陈碌。
原来他听说梁叛有个甚么“江宁信息咨询服务社”,甚么活儿都能接,恰好他眼下有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便想托到梁叛这个“服务社”的头上。
但是今天他派了人到六角井那间茶馆,却被人拦着,说了一通甚么“湖溪书院”、“梁叛被清出”之类的怪话,还自告奋勇要替梁叛接了他们的委托。
范大成派去的手下不明就里,心想反正找谁办都是办,这人又说的头头是道,干脆就把事儿告知了对方。
那人倒是一口应承,也答应了他们提出来的时间——三天!
范大成之所以找到陈碌,一方面是对那帮自称“湖溪书院”的人心有疑虑,担心他们办不成,还把自己的事情泄露出去;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陈碌帮他牵个线找到梁叛,他是真的有点着急,不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