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这一扫之间,便发现了暗桩子六个,两个看着大门,两个看着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有两个在街面上待命。
这次是全方位无死角地盯着自己。
梁叛思索着与丫头他们的联络之计,他虽然已将对手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但这也只是计划的一半,他还得想个有效的办法同自己的人联络,才能顺利下达命令,起到一个暗度陈仓的效果。
梁叛继续四下望去。
街对面是个暗门子。
虽然门脸儿跟旁家的门面没有半点区别,但那些从中进进出出的男人们,以及这些男人脸上鬼祟猥琐的神色,都在告诉着梁叛,这里就是个蓄娼养妓的暗门子。
梁叛笑着摇摇头,看来这条街不是甚么雅致去处,约莫是个闲杂汇聚的所在。
以他的经验,猜也不必猜,方圆三百步以内,必有赌档一二家。
妓馆、赌档,都是接头的好地方!
梁叛会心一笑,正要离开窗口,却见对面那间暗门子里,走出一个身材肥硕的妓婆子来,一双粗壮的臂膀插着更加粗圆的腰肢,一扭一扭的,走到离她门口不远的一个包子铺外,要了四个大包子,只这么往回转的功夫,还没走到自家门口,那四个包子已经全进肚了。
胖妓婆将手指上沾的油汁嗦了又嗦,这才满意地拍拍肚皮,重新回到那门子里去。
等那胖妓婆一进门,一个穿着又土又旧的瘦弱老汉便摸进了店里,将门掩上了。
梁叛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Pass!!!
这个接头地点淘汰了!
这玩意儿谁扛得住?
虽说只是在里面接头,并不用真的和那胖妓婆发生点甚么,可只是两两对着,也是一种折磨啊……
梁叛不禁想起路上看的一本杂书,里面有一首元代散曲家王和卿的一首调侃词,词牌叫个《小桃红》,词名便是《小桃红·胖妓》。
词曰:
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
雨歇云收那情况,难当,一翻翻在人身上。
偌长偌大,偌粗偌胖,压扁沈东阳。
词中的“沈东阳”就是沈约,此君可以说是诗词格律的推动者,由此君“四声八病”之说以后,诗词才渐渐有了较为固定的韵律,也有了一定的创作规则。
但这位却因为积年腰伤导致身体瘦弱,被这王和卿拿来此处借指调侃了一番。
梁叛想想刚才进去那瘦弱老汉,给那胖妓婆“一翻翻在人身上”,便感到一阵胸闷气短,连忙回到自己房间,开了窗户透了两口气,便直接转身出门,下楼上街去了。
他被盯着,只是为了保护证据和线索,因此不能去查案,却并非没有行动的自由。
对手再凶残,也只敢做毁灭证据的事,哪怕做得明目张胆。
但要让他们对梁叛下手,却是没人胆敢如此。
别的不说,梁叛手里的那封印信,就是护身符,足够吓死人了!
这条小街上人迹倒还密集,比起六角井来颇不输于后者。
只是因为地理条件的限制,不论苏州也好,松江也好,街道都偏狭窄,巷弄更是能侧身过的绝不会浪费空间让你正面过。
不像六角井,光自己家和文海阁之间的那条后巷,便足够马车通过的。
大早上温度适宜,和风惠畅,梁叛一手有条,一手烧饼,刻意绕过了那家包子铺,边吃边逛。
那胖妓婆倒是敬业,暗门子营业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