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松江、华亭府县两级都是空置状态,偏偏又有一帮各路神仙过境,政令多出,谁也可以指挥两句,一时关城一时开城,因此守门的干脆便一概不问,只要没有命令,便将城门敞着,省去早晚一番折腾。
因此邢肃没遇着阻拦,很快便走出集仙门,梁叛远远跟在后面,忽然想起当日,夏津便是在前面不远处,将自己送离松江城的。
可惜此刻物是人非,夏同知已不在人世了。
梁叛对夏津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因此这点儿追忆也很快抛诸脑后。
邢肃的脚步不慢,很快走到河边一片小村庄边。
说是村庄,其实只是七八座茅屋零零落落地在河边摆布开来,一无秩序,二无美观,唯有杂乱而已。
这些茅屋当中所住的农人,既非垦田种稻的,也非侍弄木棉的,他们的营生全在这些河边湿地中的芦苇荡上,也就是芦田。
朝廷每年不光要征田税、丁税,除此之外尚有许多杂税,比如打渔人家的渔课,养牛猪的牛猪税、典税、牙税等等,还有这芦田的芦课。
芦课主要只在南直隶和江西、湖广两省才有,各州县自行派人收割上纳,或者在杂税之中折银统计,只是税额不大,一年一县多则数十两,芦田过于稀少、折算税银不足数的干脆免去不收,或者折入田税之中。
邢肃却没管那几户芦民,径直绕过几座业已沉睡的茅屋,朝不远处的一座石屋走去。
这河岸边上,也就只有那座石屋还亮着一点灯光。
城外空旷,所以梁叛远远跟着,并不靠近,只见邢肃走到那石屋门前,拍了拍门。
没过多久门便打开了,走出一名身穿短打、农户打扮的汉子来,见了他并不行礼,而是探出闹到朝四野里扫视两遍,这才将邢肃扯进门去。
梁叛略感好奇,全师爷的样子他是见过的,在南京南城兵马指挥司衙门,他曾偷瞧过全师爷陪韩国舅打麻将,举止谈吐虽然与平素所见的官派文人颇有不同,但也有几分彬彬之气。
但那短打汉子绝不是全师爷,也不像是传闻中的十兵卫。
梁叛干脆潜行过去,来到那石屋外不远之处,已隐隐能听见屋内两人的说话声,只是听不真切。
梁叛又朝前走了几步,距离石屋朝东的窗户也不过两米多的距离,忽然听见里面邢肃低沉的声音道:“那梁叛好像知道甚么,你务必将全师爷叫来,不论那梁叛是使诈的话,还是真的知道一些东西,都要早做打算。”
梁叛心想:邢肃果然勾结徐海,今晚也果然来找全师爷。
只可惜此处看上去似乎只是个联络点,并非全师爷的落脚之处,冉天罡也多半不会关在这里。
只听那短打汉子没有听邢肃的话,立刻去找全师爷,而是瓮声瓮气地问道:“那么邢大人自己是甚么打算?”
邢肃的声音忽然透出浓浓的杀气:“不管梁叛知不知道,最好自然是杀了,永绝后患!”
那汉子道:“知道了,邢大人请回,小的一定向全师爷禀报。”
邢肃道:“甚么禀报,本官要你现在将他找来!”
梁叛听见气氛不对,便又走了两步,凑到窗前去瞧。
那窗子并无窗纸,只有一扇固定在窗洞里的百叶窗扇。
百叶扇是无法朝屋内窥探的,看也只能从底部看见黑洞洞的屋顶。
这时就听那汉子道:“那梁叛如今是十兵卫的猎物,几时杀他,只有十兵卫能做主,全师爷也不能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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