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册上这个不足五百的数字,还不知道有多少水分,留下来的这些人当中,又不知道有多少青壮。
梁叛可是亲眼在南京的卫军营里见过的,有身量还没长足的小孩,也有头发全都花白的老头,就是看不到几个青壮。
因为军户家也要吃饭,靠朝廷一个月那点粮饷根本吃不饱,只能靠家中剩余的人口去田地里刨食吃,还得补贴卫军里服役的家人。
所以军户通常不会将家中担负着主要生产力的青壮年送出去,所以进到军营的不是老便是小,都是没有几分力气,拿来充人头的。
大明的军户因为常年缺少一名劳力,家中没有多余男丁的时候,甚至连唯一的一个男人也要到被迫到卫军中去服役,大明延续到今日,其实早已是军户疲惫不堪,卫军难以为继了。
现在具体到了梁叛的头上,便是一头乱麻。
他立刻从旁边的桌上抽了一张信纸,将目前所遇到的情况快速写了一封信,匆匆离开衙门,骑马到驿站去发了。
发到松江去。
程烨还在那里。
至于戚继光那边,由程烨去汇报好了。
情况是汇报上去了,那么到底从别处找钱来填桃渚所的窟窿,让这桃渚所正常运转起来,还是找关系继续拖下这笔账,等到下一任接任者再来头疼,那就得让戚继光去决定了。
梁叛暂时没兴趣做甚么事了,其实账册还有很多内容不曾看过,不过一来梁叛实在对文字资料没有多少兴趣,二来与其越看越糟心,还不如甩手不看。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先将这座小城熟悉一遍,看看能不能找个单独的宅院,或买或租,自己住也好,让高脚七他落脚也好,或者预备以后冉清她们过来也好,总归有个自己的地方。
那个散发着霉味的客栈,他是实在不想住了。
驿站是在西城门外,此时梁叛回到城里来,依然还是走的昨天的那条路。
这条贯穿东西城门的桃渚街宽一丈,是整个城池的主干道。
这条街道两边不仅有商业区,也有住宅区,进西城门后便是一片住宅,都是小门小院的砖瓦房,房屋建筑很紧凑,其中更是间杂着一些茅草屋、土坯房,一眼望去,杂乱不堪。
所以梁叛打算沿着这条路再往东走一些,过了昨晚所住的那座客栈,还有有一片住宅,似乎比西城这里稍显阔绰宽松一些。
经过与校场街相交的十字路口,那座有些颓废萧索的鼓楼还像昨天傍晚那样立在那里,梁叛还能从楼上栏杆的缝隙当中,隐约看见一座朱漆斑驳的大鼓。
这时忽听前方一声惨叫,梁叛立刻从鼓楼上收回视线,转眼朝东望去。
街上在打架。
就在昨天他所住的那间客栈门口,七八个身穿皂衣的大汉,正在殴打一名穿着粗布短衣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身旁横跌了一只扁担,两个箩筐滚在道路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