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盯着冒千户看了几眼，后者并不怵他，坦然迎着目光看回来。
陈纪“哈”的一笑，说道：“那好，全看冒大人的面子，过了今日便罢。”
冒千户再三谢了。
又吃了一会，陈少东家只觉酒菜突然变得全无滋味，便径直告辞了。
冒千户起身将他送出房门，那年轻的婊子也跟着出去，腻在陈少东家身边。
一等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冒慧仁便关了房门，坐在一桌子美酒佳肴边上闷闷不乐。
陪他的那女子叫阿芝，早年便是这春风楼的头牌姐儿，不过这么多年也只服侍冒慧仁一个，说是婊子，实际只能算是冒千户的“外房”。
所以即便已经三十多岁，却还住着春风楼最好的一间屋子。
不过桃渚所的千户职位眼看要卸下，新的程千户已经到了，再耽搁，也耽搁不下多久。
他这个千户一卸任，阿芝这里一定没有甚么好日子过了。
所以冒慧仁一面心里过意不去桃渚所的烂摊子，一面又要替这个外房担忧。
伺候了十几年，就算是个门房、轿夫，也要有感情了，何况是枕边的人？
可要他说一句“摘了牌子跟我进冒家门去”，到底是说不出口的。
为啥说不出口？
自然是有顾虑。
家里的顾虑，同僚场上的顾虑。
阿芝见他愁眉不展，走到他身后，捧住他的脑袋，替他揉捺太阳穴。
冒慧仁舒服地靠在阿芝的胸口，一张黝黑中透着醉红的脸庞仰朝着天，脱口说道：“你也不小啦，要不要生个娃娃？”
阿芝两手一抖，心也扑通扑通跳动起来，但很快在表面上恢复了平静，继续替他按揉，笑了笑说道：“大人醉了。”
冒慧仁刚才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此时却又感到愧疚，但毕竟不敢再继续表示，“嗯”了一声，闭上眼，听着外面的喧闹，不再多言。
阿芝见他这样反应，苦涩地一笑。
说实话，她刚才差一点儿都没能忍住，要说自己想生了，哪怕是半开玩笑地说哩？
她做梦都想生个娃娃，可她又连梦也不敢做，就怕醒来时更加的失落。
刚才便好像又做了一场梦。
冒慧仁心里也乱糟糟的，他不知道是甚么鬼使神差，教自己说了那句话，眼下脑子里不停地在想，是不是该说句甚么，将刚才的话圆过来？
告诉阿芝那是开玩笑，教她不要多想？
就在冒慧仁一团麻乱的时候，窗外的喧闹声却陡然静止下来，还没等他张眼去看，突然听见衙门口有人惨叫道：“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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