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虬髯大汉已经信了梁叛的话,但稳妥起见,还是要最后探个底,倘若真是自己人再赔罪不迟。
他之所以说谭三郎而不问冯二,是因为梁叛的年纪在这里,二十来岁的样子,同谭三郎倒是仿佛。
梁叛没有说得太细,只模糊地答了一嘴:“我跟冯二哥、谭三郎都还谈得来。”
那虬髯大汉登时露出尊敬的神色,一方面对方认得冯二,另一方面这人在提到谭显宗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并不叫谭三哥,而直呼谭三郎,显得此人在南京帮中地位不低!
“原来如此,梁五哥。小弟在帮里没甚么名号,弟兄们都叫我毛胡子。”
毛胡子说着,将自己这边众人一一介绍了,还将乌篷船靠了上去,并要请梁叛上船来说话。
梁叛也简单介绍了周老大,十分坦然地上了乌篷船,轻轻一个跨步,已站在了船尾,那船只是略沉了沉,丝毫不见晃动。
露出这一份身手,更教那毛胡子吃惊佩服,江上风大,他将梁叛请入蓬内坐下,倒了一碗酒给他驱风寒,有些为难地道:“真正不巧,你老哥要见洪大哥是见不着的了,他老人家被老黄潮请在了同里,喔,贵帮的齐老大也在。”
南京帮替扬州帮除去泰州帮柴豹子这个心腹大患,毛胡子提起齐老大时,分外敬重感激。
梁叛道:“哦,那洪二哥在不在?我听讲扬州帮的洪大哥、洪二哥都是英雄好汉,久已想见见,洪二哥若在,不可不拜!”
这是把扬州帮抬得高了,毛胡子顿觉面上有光,说道:“洪二哥就在吕四场,上岸不久便到。贵属若是不着忙的话,也请上岸歇脚,一应都是鄙帮招待。”
“好,那我跟了你们这条船走。”
他走出船篷,教周老大自己回去,和范老板一道将船尽量靠岸下锚。
岸边水浅,海船不能在岸边停泊,只能稍稍靠近一些,再用小船送人。
毛胡子见梁叛肯独自坐他们的船,丝毫没有提防见外,更是亲近,只觉此人虽然看着派头很大,像一方老大的架势,但又不拿捏,很对他的胃口。
当即催人快速将船靠岸,将这一船人放下去后,这乌篷船还要到大船上去接那班朋友。
等到大船顺利抛锚停下,乌篷船赶了好几趟,将所有人接上岸以后,恰巧遇着一艘漕船顺流而下,朝这边驶来。
毛胡子急忙派人截住,自己带着梁叛等人往吕四场去。
吕四场是一座海盐场,属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通州分司,场地东至廖角咀,西南与海门县相接,因为早过了运盐河,一向是盐帮地盘。
不过这次扬州帮要抗倭,盐帮主动退出吕四场,将掘港至石庄一带以东,尽都让给扬州帮。
洪家兄弟便在通州分司的司衙左近借了几间空仓库,用来安置漕帮弟兄。
梁叛等人跟在毛胡子后面,一路向司衙走,但见道路两面皆是银白一片的盐田,浅浅的一层水浮在盐田之上,倒映的天空一片湛蓝,好似一面面水银镜子,叫人炫目。
众人走到半路,忽然前方道路上出现两头毛驴,各有一名彪形大汉骑在驴背之上,与
那干瘦的毛驴显得极不相称,正晃晃悠悠地朝此处走来。
毛胡子当即停住脚,向梁叛低声道:“左边那位,便是洪二哥,右边是通州分司的安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