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街彭家巷,才和离回到娘家不足半年的女人,此时正穿着一条月白色半透的纱裙,躺在院内的罗汉床上乘凉。
和离几个月,这女人非但没有任何凄清、离索之态,反倒保养得愈发丰满水润。
伺候她的小大姐娇儿此刻满脸春意,正倚在女人屈起的膝盖边,一双纤手在女主人身上揉捏,像是在按摩,又像是在单纯地乱摸。
女人原本睡眼迷离,此时突然一伸手将娇儿的手打开,嗔道:“不要烦人,今天心里头没来由燥燥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娇儿吃吃地笑道:“缺男人了呗!”
说着一双手又不老实起来。
女人皱着眉又将她的手打开,忽地坐起来,烦闷地道:“可能是街外面闹哄哄的,教人心乱——大哥在不在家?大中秋的,也不见个人影!”
娇儿道:“不在,听春子说,大爷这两天跟几个佛郎机人走得近,说是要弄甚么大买卖,这会儿应该在酒楼应酬哩。”
“佛郎机人?”女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她立刻想到昨天下午在家正厅的屏风后面偷看到的那个西洋人,听他们称呼是甚么“文大师”,那男人的身板儿多潇洒啊,可惜是一张鬼佬的面孔……
她想到这些,心里又噗通噗通跳了起来,咬着下唇想了想,说道:“走,备轿,我们去找大哥。”
娇儿会心一笑,扭着腰肢去了。
……
小轿吱吱喳喳地出了彭家巷,行走在中正街上,一路同几队军士交错而过,径往斛斗巷去。
彭大公子谈事的地方要经过斛斗巷往北,在棉鞋营的一座酒楼之中。
娇儿跟在轿子边,看着擦肩而过的军士,奇怪地道:“怎么这些老军都向西去了?”
女人坐在轿子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等到小轿拐入斛斗巷以后,四周便再没有军士搜街的脚步声,街巷之中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小轿吱呀的声响。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几缕薄薄的乌云,淡淡地笼罩在明月之下,却将皎洁明亮的月光遮掩去大半。
娇儿心里没来由生出一些害怕,弯曲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左右两边黑漆漆的巷口仿佛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让人汗毛倒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娇儿不自禁地朝轿子边靠了靠,谁知那轿子却忽然停在了路边。
“甚么事,怎么停了?”娇儿有些心慌地问道。
前面的轿夫朝不远处一指,答道:“地上躺着一个人!”
“甚……甚么人”娇儿的声音颤抖起来,身体向后缩了缩。
轿夫将轿子放下来,麻着胆子朝前走了两步,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没事没事,可能是哪个醉鬼喝多了,在街上挺尸。”
可他刚走出几步,便突然停下脚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手指剧烈地抖动着,指向地上的那人,悚然惊叫道:“是春子!大爷身边的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