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在京师之时便给陈碌写了一封信,向他细说了端王的脾气秉性,以及端王一派的政见作风,说愿意替他们向端王引荐。
他发的是加急信,本打算在京师等着回信的,只是没想到回来太过匆忙,连回信都没等到,人便已经到了南京了。
此时别院中的下人大多已经退出来了,就在牌坊底下站着,二十多人,个个手中肩上都带着包裹行李。
原先梁叛以为这些下人都要回唐王在南阳的封地去,这千里迢迢的,他还觉得于心不忍,想将这些下人都留下来的。
那管家却十分客气地推辞了,唐王在附近另外置办了一个别院,就在南城,这些下人是用熟了的,自然要跟着过去。
梁叛一打听才知道所谓的新别院不是别家,正是孙少保在能仁里住的那个别院。
孙少保如今住在六角井衍子园,鲜少再有机会回到能仁里去,便将那别院转手了。
既然如此,梁叛便由得他们去,另外派高脚七再回城里,找牙行买些仆妇杂役回来。
那些唐王府的下人们,见到这些当官的,都很有礼貌地低下头。
梁叛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急着回答陈碌,只道:“到堂屋说话。”
陈碌面容严肃地点点头,他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方才实在心急了。
在此之前,梁叛已经在这院内转过几次,路径已经大致熟了,带着陈碌等人穿门过廊,来到那座当日段飞带他来过的堂屋之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中堂上那幅边景昭的《百鸟图》,还有那副颇有古拙之意的对联:人之德性本无不备,惟圣人全体浑然;学者言行常有耻格,纵后进一身安泰。
陈碌朝那画看了两眼,蹙眉道:“这东西你降不住!”
屋里还没有下人,仅有的一个小大姐还在内院伺候丫头,梁叛只好亲自给几人斟了茶水,笑道:“那是肯定。不过近两日会有装裱匠来,将这东西取走,暂且挂在这里,一两天的压不死我,没事。”
陈碌接了茶,呵呵一笑。
这时段飞从外边进来,向梁叛说道:“我同管家说过了,挑几个老实可靠的先留在你这里帮忙,等你一应整理顺当了再走。”
梁叛连忙拱手:“多谢。”
段飞办事,永远是这么周到妥帖,梁叛此刻都有点羡慕陈碌了,这老东西也不知道几时修的福分,有这么好的手下。
但他再转念一想,陈碌的手下质量貌似一直都在水准之上……
段飞就不说了,吕致远、萧武,包括自己都是。
说明这厮很会挑人啊!
等四人都坐定了,梁叛才对陈碌道:“那件事,端王是首肯的。而且他知道你,也知道李裕、张守拙,你们愿意帮他,当然再好没有。”
他此刻说的当然都是端王的意思。
在京师的最后一晚,梁叛的确和端王谈过陈碌的事,端王对陈碌也很欣赏,只是唯独有个顾虑,那便是湖溪书院。
陈碌先松了一口气,但在听到湖溪书院的时候,便又沉默下来,双手叉在小腹之前,抿着嘴默然看向脚下的青石地砖。
萧武慢悠悠喝着茶,这些事和他没甚么关联,他只在乎能否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的任务只有杀人。
段飞神色也很平静,他倒是不愁前程,而且大概是一出生所接触的层次便很高,对端王一派便没甚么特殊的观感。
当然了,如果陈老板能够脱离湖溪书院,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他也不想再和那群狗屎货色打交道了。
“这么说罢……”梁叛忽然开口:“钱老板过完年,可能就要去京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