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真宗朝。
真宗朝也可算是名臣辈出了。最有趣的是,寇准与王旦掐,但寇准与王旦却是政治同盟,这俩还是同年。而死对头王钦若与丁谓也是同年,王钦若与丁谓内部也长掐。
有句话叫“北宋缺将,南宋缺相。”换言之,就是北宋的相实在是多得铺出来了。真宗朝开始是吕端接的吕蒙正的班。吕端大事不糊涂,等于是吕端亲手把真宗提溜上的皇位,然后死去。然后寇准、王旦、王钦若、丁谓开始了互掐岁月。(毕士安毕竟存在感不强。)
寇准一开始是极强势的,他在太宗面前替真宗上位立过功,又一手扛起了澶渊之盟,自然恃功而骄。于是就被人钻了空子。王钦若因为澶渊之盟与寇准结下梁子,当初提议迁都金陵的正是王钦若,为寇准当面呵斥;王钦若又是南人,而寇准这个愤青专搞地域攻击,两人自然势同水火。
一日会朝,准先退,钦若因进曰:“陛下敬寇准,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然。”钦若曰:“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准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其何耻如之!”帝愀然为之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 由是帝顾准浸衰。寇准就不值钱啦。
寇准就是这样的愣头青。其实真宗朝还有一个名相李沆,在史籍上名头极大,被称作“圣相”,而在坊间则存在感极低,我以为这就是学院派文化与草根派文化有时不可调和的矛盾吧。寇准开始和丁谓的关系很好(苏轼与章惇?),多次向李沆推荐丁谓的才能,但是李沆不用。寇准问,李沆说:“顾其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寇准说:“如谓者,相公终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李沆笑着说:“他日后悔, 当思吾言也。”寇准在李沆过世后,推荐了丁谓,对丁谓有知遇之恩。可是寇准后来却屡被丁谓陷害。在他灰头土脸的去往贬地时,才深切的佩服了李沆的话,也可见寇准的知人善任差矣。
李沆每天把各地的水旱灾害、盗贼叛乱的事情上奏,王旦认为小事不足以麻烦皇帝。李沆说:“人主 少年,当使知四方艰难。不然,血气方刚,不留意声色犬马,则土木、甲兵、祷祠 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见此,此参政他日之忧也。” 后来契丹要求和亲,王旦问怎么办,李沆说:“善则善矣,然边患既息,恐人主渐生侈心耳。”王旦不以为然。
李沆死后,宋真宗认为已经和契丹议和了,西夏也向宋朝进贡,于是封禅泰山、祭祀汾水,大力营造宫殿,研究一些旁门的学问,没有一天停顿过。王旦亲眼所见了王钦若、丁谓等乱朝,才知道李沆的远见,感叹说:“李文靖真圣人 也。”当时遂谓之“圣相”。
史评,“李沆为相,正大光明,其焚封 妃之诏以格人主之私(封杀刘娥上位事),请迁灵州之民以夺西夏之谋(反对李继迁谋兴西夏事),无愧宰相之任矣。”他的正确,是由历史后果的反证来衬托的,真是讽刺啊。李沆在时,庙堂平平静静;李沆不在了,“好人”王旦寇准就与“坏人”王钦若丁谓打成一团了。。。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即是此也。
王钦若丁谓虽然惯用权术、排除异己,但也不完全是后世意义的奸臣,两个能力也是有的,也没有独霸朝纲、毒害天下,或者卖国,无非搞党争而已,这种东西,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过还是与神宗朝的党争没有底线有区别的。
其二,仁宗朝。
《宋史》记载,两宋总计316年,担任过宰相(包括参知政事)职务的大臣有615位。群贤毕至,俊才云集,也是自然。东坡曾言,“仁宗之世,号为多士,三世子孙,赖以为用。”明李贽亦言,“钜公辈出,尤千载一时也。”不过这些钜公们,心思也都在党争上。
随便举一些党争的例子。比如范、吕之争。范仲淹得享大名,有几件事:一件是劝退风波。仁宗天圣七年,即公元1029年,刚任秘阁校理的范仲淹上书请垂帘听政的章献太后刘娥还政给仁宗,结果强势太后一生气,贬范仲淹为河中府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