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辛弃疾佚事。
辛有滥杀,见张端义《贵耳集》。“王丞相欲进拟辛幼安除一帅,周益公坚不肯,王问益公曰:“幼安帅才,何不用之?”益公曰:“凡幼安所杀人命,在吾辈执笔者当之。”王遂不复言。” 辛弃疾还是停留在“我是对的、谁挡我的路就必然是错的、所以就该死,我为了做对的事就必须牺牲他们”这一层次上,可悲。(周益公必大,词坛文宗,文名成就未必比辛小,今人为推举稼轩,而选择性遗忘周必大,当乎?我们敬爱的凡事必咏文丞相,曾有诗赞周必大,“列圣文章千载重,诸孙声气一时同。著庭更有邦人笔,稽首承休学二忠。”)
辛此等样人,留其放悲声可耳。罗大经(这个也是著名愤愤)的《鹤林玉露》记载,辛幼安晚春词:“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词意殊怨。闻寿皇(孝宗)见此词,颇不悦,终不加以罪,可谓盛德也矣。君王看到不爽之处,能终不加以罪,正是圈出来,要考的,不容易。想想慈禧的“谁让我不舒服一阵子,我让谁不舒服一辈子”吧。
其二,陆游佚事。
如前述陆放翁最出名的作品,莫过于“老去元知世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了。而《东山谈苑》里说,后世有才子林景曦题放翁卷后云:“天宝诗人诗有史,杜鹃再拜泪如水。龟堂一老旗鼓雄,劲气往往摩其垒。轻裘骏马成都花,冰瓯雪碗建溪茶。承平麾节半海宇,归来镜曲盟鸥沙。诗墨淋漓不负酒,但恨未饮月氏首(班超破蛮夷大月氏)。床头孤剑空有声,坐看中原落人手。青山一发愁蒙蒙,干戈况满天南东。来孙却见九州同,家祭如何告乃翁。”叫后人读来,由扼腕恨煞! “事有大谬不然者,乃至于此,悲哉!”
林景曦者,号“霁山先生”。宋末政坛文坛大佬,但回天无力后选择归隐林泉,不仕外邦,亡国留种,善莫大焉。传承文化,教化于野,丝毫不比节烈殉国者差!大元总统江南释教的札木杨喇勒智(即杨琏真迦)把在会稽的徽钦二帝以下的历代帝王后妃的陵墓全部发掘,把剩骨残骸抛弃在草莽中,惨状目不忍睹,但无人敢去收拾。林与郑朴翁等扮作采药人,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拾取骨骸。景熙收得残骨两函,托言佛经,埋葬于兰亭山中,并移植宋常朝殿前冬青树作为标志,并写了《冬青花》诗:“移来此种非人间,曾识万年觞底月。蜀魂飞绕百鸟臣,夜半一声山竹裂。”
真是人间惨事。现在总有人奉行成王败寇的所谓唯物史观,进而有推崇野蛮民族。其实“成王败寇”在中华语境中不见得就是褒义词,“胜利者不受谴责”也是白皮斯大林的说辞。中华自古讲究“名正则乱臣贼子惧”,讲究“褒贬春秋”。比如,刘季无耻作小人,霸王死亦为鬼雄,鞠躬尽瘁诸葛亮,鹰视狼顾司马懿。。。。并不以成败而论。所以把野蛮人推崇为“历史新兴力量”纯为马教史观的无稽之谈。
其三,其他爱国愤青佚事。
其实南宋一朝,中原腥膻、故地胡尘,南渡衣冠们都是以放悲声为文坛、诗坛、词坛主流的,这个从易安南渡后就凄凄惨惨戚戚可以看出。皇帝老子的锅,却要臣民们来背,确实骂有骂的理由。
时与稼轩、放翁等同气相求的,很有一大帮子。比如刘过,与刘克庄、刘辰翁,号辛派三刘。(刘过者,字改之,是不是很面熟?也许认识郭靖吧。此人少怀志节,豪气任侠,果然有武侠书主角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