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伦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脸面朝下趴在地上,只有地板的冰凉能缓解烈酒带来的燥热。酒徒渐渐散去,留下一些还不肯走的、已经烂醉的和女人。一个正在拿着拖把清理呕吐物的男人一路拖到贝伦身边,一滩酸臭的液体泼在他的脸上。
“醒醒!”男人踢了他一脚,“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没付酒钱!”
贝伦因恶臭翻了个身,他皱起眉头挡开拖把,又继续打鼾了。
“嘿,你不能这样!”男人扇了他一巴掌,将他拖到酒馆门口。“士兵!这里有个不付酒钱的家伙!”
鸦卫士兵很快从街道两旁赶来,和他们一同走到酒馆门口的还有一位穿长裙的女士。士兵把像烂泥一样的贝伦抓起来,然后朝他大吼:“喂,你喝酒付钱了吗?没有的话,我就把你送进牢里!”
贝伦看了士兵一眼,“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士兵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扔在地上。
“你这个——”士兵朝贝伦肚子上来了一拳,后者吐得更欢了,好似一个会动的喷泉。他四肢并用准备逃跑,结果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新摔回了积雪的地面。
士兵见状就要上去多揍两拳,但被身后的人抓住了胳膊。健壮的士兵企图向前摆臂,愣是没有动弹一下,他惊讶地转过头去,却发现抓着自己的人是一位穿长裙的女士。
“抱歉,士兵,这个人是王妃的玩具。”
伊薇的语气比这西北风还要不近人情,士兵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铁环,上面吊着一个由六把剑组成的红宝石十字架吊坠,骄傲地宣示自己侍奉王室。
士兵的同伴拉了拉他,让他识趣一些。伊薇从长裙上的口袋里取出几枚铜币,交到酒馆老板的手里。“这是王妃付给你的酒钱!希望你能珍惜。”
“王,王妃付的?”酒馆老板捧着那几枚没什么特别的钱币,凑上去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啊,我闻到了王妃的体香!”
士兵愿意用两倍的价钱买这些钱币,几人开始争吵,惊扰了快要入睡的城市。伊薇抓着贝伦的脚踝将他往主堡的方向拖,贝伦的脸在地上留下一道划痕。
“夫人正在找你,没想到你竟然偷偷离开城堡了。”伊薇边走边骂,士兵看到她就立刻打开主堡大门,几条灰白的狼犬立刻靠近,它们身后拉着带轮子和椅子的小车。伊薇坐上小车,却把贝伦留在旁边,狼犬们开始拉着车奔跑起来的时候,贝伦继续用脸在地上滑行。
贝伦被地毯磨得脸发疼,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他本想翻身过来发脾气,却发现是伊薇抓着他,立刻缩了一下脖子,一声都没吭。
上山半途换了一批狼犬,看来贝伦的体重着实不小——当然是因为贝伦,没有任何别的因素。两人在那道熟悉的小门前停下,贝伦推门入内,看到几名男侍正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衣服。
男侍们七手八脚围上来,要帮贝伦换衣服。贝伦看他们白白嫩嫩的,几乎不敢大喘气,生怕他们被吹倒了。他抬脚换上质地柔软的长裤,裤管在小腿附近就开始收紧,贴在小腿肚上。接着他被套上了有系带的靴子,硬邦邦的鞋底在地上踩出声响,看来和伊薇的鞋底是一种材质。
贝伦穿好下装就开始不安分,显然佣兵生涯中他很少和衣服打交道。洁白的衬衣遮掩住古铜色的皮肤,接着再套上革衣,贝伦立刻就挺拔起来了。伊薇很满意现在的贝伦:“王妃的近侍必须着装得体。”
崭新的革衣令贝伦很不舒服,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最后一件黑色外衣上纹有鸦卫十字,和伊薇脖子上的样式一模一样。贝伦摸了摸身前的十字图案,缓缓地说出它代表的家族:“查美伦……”
“你认得徽纹,真令人惊讶。”伊薇边说边从男侍手中接过佩剑,这本来应该是给贝伦的,但女士将它收在怀里。“这么危险的东西还不能给你,我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打扮完毕的贝伦还真有那么一点人样,他也不敢用四肢爬路了,伊薇的鞋底随时都会踩过来。他们离前方的大门还有一段路,女士准备教他一些礼仪。“见到王妃后要行礼——鞠躬、右手放在心口,左手背在身后,然后说‘主人’。”
贝伦学了两边就会了,侍从为他们打开大门,贝伦向前跨一步,右手还自作主张地翻了个花,然后再深深鞠躬,只可惜他的声音还是傻傻的,好像随时都会流口水:“主,主人。”
偌大的宫殿内空无一人,贝伦看见了早前英菲宁接见他时坐的软垫长椅,但现在上面只有孤零零的红绸靠枕,殿内的蜡烛大都熄灭,王妃不在这里。
伊薇松了口气:“看来王妃等得太久了,已经去休息了。”她拉着贝伦越过长椅和圆桌,停在一扇黑色的大门前。大门紧紧锁闭,金色的镶边在昏暗之中仍微微反光,门锁被设计成飞扑状的乌鸦。
“记住了,这是克洛维亲王的寝宫。”伊薇压低了声音,贝伦咬着手指点头,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明白。接着伊薇又拉他折返,第二次经过长椅和圆桌来到黑色大门的斜对面,这里有一扇红色大门,金色边缀比前者要少一些,也没有乌鸦锁饰。
“这是王妃的寝宫。”
贝伦闻言点点头,忽然疑惑地看向伊薇。伊薇一踢贝伦:“你也不是很傻嘛,殿下和夫人是十四年的老夫妻,但从来都是分房睡。”
红色的寝宫大门旁边就是阳台,落地窗将风雪阻隔在外。贝伦贴在窗户上向门的方向看,寝宫阳台就在隔壁,再往外就是无边无际的云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圣徒山的山顶。
“听好了,你的职责就是保护王妃的生命安全。”伊薇的表情变得严肃,“事先提醒你,夫人可是王国内最危险的人。”
贝伦只顾点头,看上去一点都不可靠。伊薇不再和他说话,踏着稳健而无声的步伐找到红色大门一侧,两手交握、微抬在小腹跟前,像一座雕像一样不动了。
贝伦学着她的样子站在大门另一侧,但很快就没了耐性,蹲在地上打起盹来,伊薇白了他一眼,不再去纠正他的礼仪。
天色渐渐变亮,但太阳照耀圣徒山顶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贝伦被一阵轮子滑行地面的声音惊醒,食物的香味跟着飘了过来。
穿黑色衬衣的男侍推着餐桌进入宫殿,桌子上摆满了松软的面包、香肠、水果,还有冒热气的肉汤,当然也有酒。贝伦以为这是给他准备的,立刻飞奔过去,结果被伊薇一脚踹开。
男侍在伊薇的面前用刀把各类餐食切成片,水果同样切成两半。她从面包片里挑出一片,让男侍先吃。贝伦在一旁留口水,凭什么这么丰盛的事物要让小小的侍者先吃呢。
男侍只不过轻咬了一口便把食物放下。伊薇又找来另一位,让他尝肉肠,下一位尝的是水果。几乎所有男侍都吃了一种食物,只有肉汤还没有人试,贝伦悄悄绕到男侍身后,把香喷喷的汤碗从餐桌上拿走了。
侍者都只吃了一小口就把食物放下,然后在伊薇面前站成一排。如果有人在这期间感到身体不适,那就意味着他们为王妃挨过了一次危机。伊薇一直等了十分钟,直到没有人发生异常她才点点头,这样一来,侍者们尝过的食物就是他们今天的早餐。
侍者们重新整理餐盘,把面包片摆成漂亮的阶梯状。伊薇本想继续尝验酒和汤水,却发现汤碗不见了。她转头看向躲在另一个角落的贝伦,叉着腰走过去:“贝伦!是你拿走了汤吗?”
贝伦一耸肩膀,低头走向伊薇,两手却背在身后。伊薇扳过他的肩膀,果然发现了不见的肉汤。
女士好声好气地笑道:“贝伦,这是王妃吃的早餐,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让厨师给你另外做。”
贝伦的额头上冒出细汗,他时不时瞥伊薇一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汤……是坏的。”
伊薇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接过贝伦手中的汤碗。侍者上前一步,用勺子往汤水中一舀,低头抿了一口。
所有人几乎都屏住呼吸,等待侍者的身体发生异变。大约只是两分钟地工夫,侍者的眉头扭曲成一团,他张开嘴巴,舌头上布满了白色的小凸起,脸颊一侧开始肿胀。在他感到晕眩倒下之前,他身边的同僚从背后接住了他,在伊薇的点头准许下退出宫门。
“士兵!把今天做早餐的厨子都带上来!”
穿长裙的女士端着肉汤走向阳台,随即打开玻璃窗,将汤碗扔了出去,看上去很好喝的汤水斜斜落向山下。贝伦伸长脖子想让她等等,但已经来不及了。两名持长斧的士兵走向楼梯,将伊薇的命令一个个传下去,直到半山腰的士兵推门走进厨房,里头传出粗矿的喊声,锅碗瓢盆摔落在地。
肉汤的事耽误了侍者们很长时间,他们手忙脚乱地收拾餐具,英菲宁爱喝的果酒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希望她能因此忽略掉消失的汤。
就在侍者们叠平最后一块餐巾时,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克洛维亲王顶着黑眼圈和鸡窝头出现在众人面前,侍者齐齐行礼,贝伦被伊薇按着肩膀弯下腰,并和大家一起喊“殿下”。
克洛维打着哈欠摆摆手,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对面的红色大门。他脸色苍白,摇晃时差点撞在墙上。他又去看窗外,但没有太阳的山顶很难辨别时间,直到伊薇说“起得正是时候”。
宫外“狼车”已备,那是贝伦这几天在主堡里见过的最大、毛色最漂亮的狼犬,所幸它们看上去很友善,坐在地上摇着尾巴。克洛维拍拍狼犬的后背,抬脚坐上座椅,告诉它们自己要去盥洗室,狼车便平稳地沿着过道远去,侍从和轻装护卫们则只能徒步紧跟在车子后头。
克洛维离开后,侍者们才能自由行动,贝伦刚一直起弯酸了的腰,红色的大门忽然从里侧被敲响,伊薇又把他按了下去,周围衣物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两名年轻的男侍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衣将门拉开,英菲宁手指绕着发梢走出来,细细的吊带从瘦弱的肩膀上调皮地滑落。
伊薇行完礼后立刻走上前,和侍者们一起把薄毛毯披在王妃的后背上。英菲宁在众人簇拥下坐上软垫长椅,其他侍者在她的注视下打水、倒水,把干净的布条浸入水中,准备为她洗脸。
英菲宁现在没有化妆,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时间的痕迹,例如眼角的细纹。她的额头光滑,脸颊上显现出红晕,贝伦不明白她为什么平时要用妆粉将它掩盖。她的嘴唇原来也不是玫瑰一样的红色,而更像贝伦在外域见过的夹竹桃。
王妃用夹杂着暗红碎晶的瞳仁扫视眼前的所有人,最后停在那道黑色的大门上。她似乎已经发现门内的主人已经离开,所以弯曲眼睑露出笑意。她斜斜靠在靠背上,一只手搭在上沿,将双腿蜷起、上下合叠,她似乎很喜欢这么做,贝伦记得在朝会的大殿上也见过一次。
伊薇递上薄荷叶做成的清口糖,这吸引去了贝伦的注意,这种圆圆扁扁的舶来品在王国非常少见,他很想亲口尝一次,但被巴斯克老爷当场拒绝了。
英菲宁此时笑得更欢了,像是要求什么一样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伊薇用食指和大拇指捻起淡绿色的糖块,轻柔地送入王妃的口中。
英菲宁用舌头卷走了清凉的薄荷糖。
英菲宁再也忍不住笑了。
“夫人……”
女侍退下后,一名年轻的男侍上前一步,大胆地将一侧膝盖抵在长椅的空余处,并拿起化妆用品,准备为王妃修饰脸上的瑕疵。
英菲宁的脸离侍者很近,后者可以听到她极力压抑的鼻息,她企图不想让侍者发现她的小心思,但那颤抖的呼吸出卖了她。侍者同样变得慌乱,他已经为王妃这样化妆有几个月了,但还是没办法平复心情。自从他那时在城里第一次见到王妃开始,他就决定将这容貌奉为神明,不惜毁掉自己的身体。
王妃抬眸去追寻少年动摇的眼睛,那红色的碎晶能够点燃一切生灵的火焰,烧尽最后一丝理智。她搂住侍者的腰,让他紧紧贴住自己的身体。少年已经不能专注于手上的事,沾满妆粉的画笔落在了地上。
王妃瞥了一眼地上抖落的白色粉末,又笑着看向侍者:“哎呀,是不是要给你一点小惩罚呢?”
侍者脸色发白:“夫人,请您,请您——”
英菲宁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就用化了红妆的嘴唇将他的嘴堵住。侍者发出挣扎般的呜咽。
能受到王妃的宠爱是侍者的荣幸,少年已经彻底投降,融化在了英菲宁的怀里。贝伦看着他们咽了口口水,这正好被伊薇听见,穿长裙的女士暗暗踢了他一脚。
不知过了多久,英菲宁终于放开侍者,红色的唇印染上了少年的嘴角。她伸手把那唇印抹开,笑着捏了捏侍者的脸蛋:“今天的你特别喜欢我的嘴巴吗?颜色涂得太多了。”
侍者羞愧地跪倒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倒退着爬行:“对不起!这全是我的错!”
“惩罚已经做过了。”英菲宁抿了一下嘴唇,确认不再留有更多的颜色,接着看向另一位侍者,示意他带跪在地上的人离开。“记得帮他擦干眼泪,我喜欢他。”
“听啊,夫人说她喜欢你。”侍者安慰自己的同伴,扶着他离开宫殿。
化妆花了很长时间,终于到了用餐时间,香肠都有些凉了。此时士兵从楼下上来,悄悄告诉伊薇,做早餐的厨师已经逃跑了。英菲宁看见没有人为她重做餐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也是厨子吗?前几天是在面包里藏刀片,这次有什么新花样?”
“汤里被放了有毒物。”伊薇看了一眼贝伦,“是贝伦发现的。”
贝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立刻面对伊薇行了个礼,把她称作主人。英菲宁上下打量着装得体的贝伦:“或许身体健壮的男人也是不错的景色……但他好像还健康地站在这里,没什么改变。”
“他不用尝就能知道食物里是否有异。”伊薇把贝伦的肩膀扳向英菲宁,“我怀疑他是个炼金术师——又识字又会医术,只不过行为举止有些古怪。”
“炼金术师……”英菲宁撕开面包片,确认里面真的没有刀片,然后才放进嘴里。“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伊薇点头:“贝瑞德陛下已经下达了通缉令,所有炼金术师皆为两面三刀之辈,必须惩戒。”
“可他救了我们的瓦莱泽将军,不是吗。”英菲宁道,“在给予他想要的赏赐之前,他还是鸦卫的客人。”
伊薇不再说话,而且贝伦看上去又要流口水了,赶紧掏出手帕将他的嘴捂住,以免让正在进食的王妃感到反胃。不料英菲宁呵呵笑道:“伊薇,你和他的感情很不错嘛。”
“请王妃不要开这种玩笑。”伊薇一激动,把手帕整个塞进了贝伦的嘴里。
英菲宁很快结束用餐,只咬了一口面包,酒倒是喝了小半瓶。她本想让侍者再倒一杯,但伊薇悄悄地把瓶子挪到另一边。“今天没有什么行程,夫人,您不必参加朝会和午餐,或与爵爷们写信写到深夜。”
英菲宁不悦地说:“你是想让我待在寝宫吗,身为王妃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知道了。”穿长裙的女士向侍者摆手,“那就请您注意安全。”
侍者从红色大门让的小门里推出一个挂满漂亮衣服的衣架,依次按照颜色挂号,大多数都是长裙。她挑了一件黑色裙子,嘱咐侍者准备一件带兜帽的熊皮风衣,这意味着她打算离开主堡。
王妃扭着腰走出宫殿,狼车照例在外待命。伊薇在贝伦身后猛推一把,命令他时刻保护主人的安全。
贝伦茫然地跟在一列侍者和一列士兵后头。伊薇说他是近侍,这个词似乎又有护卫之意,又包含侍者的职责,所以贝伦开始流口水,并加速跑到两列中间。
士兵们训练有素,跟着狼犬拉的车一起跑完全不在话下,另一边那些比王妃本人还瘦的侍者不一会就气喘吁吁,有些跟不上了。狼犬越跑越快,无限延伸的下坡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车座摇摇晃晃,扑面而来的风吹起英菲宁的头发。
众人终于发现了异样,企图用大喊让狼犬停下,但今天的狼犬似乎不太听话,如果它们在到达山腰的平台通道时还这样撒开四足不停狂奔,王妃就会从座位上飞出去。
话虽如此,车座上的英菲宁倒没有特别害怕。她紧紧抓住两旁的扶手,转头去看已经跑到自己左侧的贝伦。全副武装的士兵快要跟不上疯狂的狼犬,只有贝伦,他不停地摆动双臂跟在旁边,也许他只是觉得这么做很好玩,英菲宁无法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焦急或是慌张,还有下巴上口水流过的痕迹也很吸引人。
狼车即将到达平台,平日里抬脚就能跨过的阶梯变得危险而致命。士兵已经被甩在后头,贝伦看上去不太可靠,但英菲宁还是向他伸出了远离他的右手。贝伦用左手抓住她的手臂,英菲宁的右胯已经离开车座,稍一蹬腿跳了出去。贝伦被腾空而起的王妃压得向后仰倒,他顺势屈腿跪下,用后背和腿的一侧在地毯上滑行,留下一道宽宽的磨痕。
两人在台阶前勉强停下,但还是越过了断层,身体突然下沉,摔疼了贝伦的尾巴骨。狼犬仍然在奔跑,在平台拐角处消失不见。
贝伦的上衣袖口磨出来白痕,而英菲宁连灰尘都没有沾上。王妃提着裙摆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贝伦,直到士兵和男侍跟上来后再说感激之语,当然这之间只隔了一两秒罢了。
“你又救了一个鸦卫人,亲爱的。”英菲宁笑着看伸手扶起他,“你为我留下了一条‘生命’。”
王妃说的话令众人发笑,她轻描淡写地跳过了刚才如此惊险的事故。伊薇此时出现在过道上,她一看到地上那恐怖的磨痕,尖叫一声奔过来,扑在英菲宁身上为她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