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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诺帝梭的腰带/无法停留的爱(2 / 2)

克洛维目送小加福林离开,身边的总管示意他看殿中的战争女神像。亲王摇摇头:“挪尔威在鸦卫全境都有威望,这事就放在心里吧,何况他已经来鸦卫城了。”

总管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这就去准备空房间。”

狼车一路颠簸,在半山腰停下、换车,都是让小加福林感到新奇的事。他摸了摸送他半程的狼犬,后者甩着舌头把脑袋凑过去,湿湿的鼻头喷出热气。一名肤色白皙的少年为他递上手巾,小加福林愣了一下:“您是哪位爵爷的公子?”

“我不是什么公子,公爵大人。”少年低垂长长的睫毛,声音细嫩得像个女孩。“我是英菲宁王妃的侍者。”

“王妃的侍者?”年轻的挪尔威仍不相信,从狼车上站起来,捏住侍者尖尖的下巴。“她身边的人……都像你这副样貌吗?”

侍者疑惑地抬起眉头,但不敢抗拒。“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但我想,我是夫人身边最丑的一个。”

小加福林翻了个白眼,坐回座位催促狼车前进。山顶宫门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没有打开过,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见到公爵也毫不动摇,他们还没有收到亲王的命令。“停车!所有人不得入内。”

随行将领指着小加福林:“挪尔威公爵已经得到殿下允许,请打开大门!”

两人僵持许久,小加福林也没有任何反应,抱着手肘静静等待,直到总管驾车从山下赶上来为他们解释。宫门缓缓打开一条小缝,足够几人一个个入内。

这大概是小加福林第一次进领主宫殿,以前若是来过也不记得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希望能从中嗅到王妃的味道,但只能感到高山上的雪渣子味。醒目的红色宫门立刻吸引住他的注意,他不假思索地走过去,要求侍者为他开门。

小加福林先把脑袋探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榻上中央的英菲宁,透明的薄纱笼罩住她的全身。年轻的公爵快步走过去,一头扑进榻里,英菲宁也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谁?”

“是我,加福林。”小加福林闻到了久违的玫瑰香气,贪婪地把头埋进英菲宁的怀里。“我太想您了,您说过朝圣日要来的。”

“朝圣日还没到呢。”王妃压低声音,“而且你也不该出现在那里。”

小加福林抬起头:“信和金子我都收到了,还听到一些传闻。我知道您有危险,所以立刻过来了,什么都不能阻止我。”

“但你现在也在城里,如果真遇到什么麻烦,谁来救我们呢。”

莽撞的公爵一时答不上来:“我不想想这些,走不了那就不走了。”说着就索性背对她躺下。

王妃的榻软软的,以前是王国第一张羊毛榻,绝大部分公爵都无福享受——最重要的是,这上面都是她的味道,一闭上眼睛,小加福林就能感到英菲宁伸开双臂抱着他,在他耳边呼气。

“那可不行,”英菲宁想要推开他,但他根本感觉不到力量,“你必须离开,否则,否则我就挠你痒痒。”

“嘿,”小加福林笑着打开王妃的手,“我不怕痒。”

“但我记得不是这样。”

在兰德叶尔大陆,以吟游为业的人散落在各处,他们的足迹漫无目的,每一片真实或幻想的土地都能成为诗篇。他们通常穿用碎布拼接而成的旧衣服,戴饰有翎羽的帽子,有的则别出心裁地刺破耳垂,挂上木制耳坠。

大多数吟游诗人都是孤独的,唯一的朋友只有自己亲手制作的鲁特琴“鸣多”,但这一位无疑是幸运的,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中,有一个年轻的学徒一直跟随他,始终没有放弃成为诗人的梦想。

老诗人认为这个孩子很有天赋,他很早就学会了如何打造鸣多,并开始学习指法和演奏。初学时,小学徒和普通人一样笨拙和慌乱,老诗人就亲手纠正他的姿势,食指贴着食指、拇指覆住拇指,直到那稚嫩的肌肤逐渐熟记斑驳的皱纹和粗糙的老茧。

如今小学徒已经成才,他高大英俊,能弹唱出一手美妙的歌曲。老诗人没有什么好教的了,希望他能像真正的吟游诗人一样开始独自远行,可即使停止教授和复习,小学徒也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老诗人叹了口气,在长满蒲公英的山坡上坐下,让小学徒和自己面对面。小学徒非常高兴,以前学弹琴也是这么坐的,他立刻盘腿坐好,把鲁特琴架在上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父的手指,看他要弹什么曲子。

老诗人重重地吐息,将全身心托付给阿诗弥尔。他的指尖在羊肠线上轻轻一划,弹出几个连续的音符,降调和停顿让旋律听起来仿佛是一首田园诗的开头。

小学徒发出轻声惊叹,这是他第一次听这样的曲子,是全新的体验。他企图尽力看清师父的技法,心中默诵被弹出来的乐谱,但那甚至没有华丽的花音,琴弦似是被风轻轻拂过,和蒲公英脆弱的茎枝一同摇颤。

逐渐变成单调的曲子开始反复,老诗人动了动许久没有放声的歌喉,年迈让他严重走调,听上去只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小学徒听完一遍勉强能哼唱出来。啊,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听老诗人唱歌,那是世上最美的声音,从那时起,他就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这天籁的和弦。

老诗人太老了,他已经快要唱不动了,但他多想在为那孩子多弹几首曲子,可弥留之际,自己心中只有这一首最最简单的。小学徒满脸泪水,将自己的鸣多轻放在一边,扶住师父的手掌。曲子正弹到一半,老诗人只剩一根手指拨动琴弦,小学徒只能带着他错误百出地弹完,在他耳边哽咽着唱歌。乐曲终究是有休止符的,尾声离开琴弦的一瞬间,老诗人微笑着吐出叹息,山坡上的清风吹散所有蒲公英,向着远方飘扬上空。

“哈……哈……”

小加福林把头埋进榻垫里,脸颊上的红晕一直红到耳根。英菲宁半掩着嘴动了两下喉咙,然后重新倒向年轻的公爵,轻轻咬他滚烫的耳垂。“听话,回庄园等我。”

他几乎停止了思考,脑子变得软绵绵的,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幻梦,越是清醒越无法回味。侍者为他整理好衣物,由王妃亲自抱他走到宫门前面,小加福林抓住她的手:“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不,你到外面就知道了。”

英菲宁吻了他一下,抚住他的肩膀暗暗一推,侍者正好开启了宫门。门外站着好几名魁梧的士兵,克洛维不知何时来的,正坐在桌旁享用食物。他看了一眼小加福林,什么都没有说。

年轻的公爵最后看了王妃一眼,眼神忽然变得坚定。他向亲王郑重道别:“殿下,此次离开边境是我的鲁莽,请您恕罪。”

“我并不怪你。”克洛维看着红色大门关上才开口说话。“鸦卫城有多余的房间,你可以待到任何时候。有加福林卿的士兵守卫卫城,我会感到非常安心。”

小加福林几乎立刻拒绝了这个邀请。“东线不能没有挪尔威,这是每个鸦卫人都知道的。我会把士兵全都留在城里,自己回去。”

克洛维愣了半晌,仔细打量小加福林一遍,最后苦笑着仰起头。“你真的长大了,我们两个的父亲都会因此欣喜万分的。你坐我的马车回去吧!士兵就暂时留在城里,我的将军会训练他们两个月,朝圣日前他们就会回去。”

宫门合上后,英菲宁一直在后边站着,可惜大门太厚,小加福林和克洛维说了什么一点都听不到。忽然墙板后头发出闷闷的叩门声,王妃赶紧走过去问话:“外面都说了什么?”

“殿下同意公爵离开了。”侍者的声音透过墙面传出来。“只是留下了他的士兵。”

“那就让拉加贝尔送他回去。”

侍者又敲了两下墙面作为回应便不再出声了,大概已经离开。英菲宁叹了口气,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一直到所有烛台都被点亮的时分,亲王殿下派人来请她用餐。

“我没有胃口。”王妃没有离开原位,“请告诉殿下,我要去温泉沐浴。”

“殿下现在正在接待圣主来的客人,很希望您能参加。”那人顿了一下,“殿下要是觉得满意,兴许能答应您的要求呢。”

英菲宁心中郁闷,但也好奇克洛维的客人是谁,便打发来人离开。数小时后,她穿着带乌鸦羽毛的鱼尾裙出现在会客厅里,和亲王面对而做的竟然是个脚尖都碰不着地面的小不点。

“英菲宁,你来晚了!”克洛维满是溺爱地责备她,看上去像是位合格的丈夫。“这位是卢特堡女爵,但愿你们之前认识。”

“我们的确认识。”英菲宁笑着接受葛兰雪的提裙礼。“交情不浅了,是吧?”

“那场意外发生之后,我一直在派人寻找夫人的踪迹。”葛兰雪看上去分外高兴,“现在见到您安然无恙,我也能安稳入睡了。”

桌上的餐食一如既往是烤鱼排,三人在壁炉边寒暄了几句,大约说了圣主城如何,陛下近况如何。“十二世陛下深居简出,我也只是偶尔见到。”女爵如是说。“陛下和总管大人特别关注狮卫周边的战事,还有物价问题,陛下希望能在全国各地增加两样商品的产量:铁器和粮食。”

克洛维接话:“文迪公爵刚刚和库宁停战,陛下不用过分担忧。”佣人给葛兰雪添酒,只有她的杯子空得很快。“不过王兄能表达自己的看法,倒是令我大吃一惊。”

“这是陛下和诸位大臣商议的结果。”葛兰雪忽然改口。“圣主领内已召集了大批工匠同时作工,产量见涨。我想不出意外,陛下就会颁布法令,在各地征用土地,兴建工厂。”

“征用土地?”英菲宁在克洛维身边直起身子反问,“陛下想要收回封地吗?”

“同以前一样,陛下会在卫城和直属封臣领内选址建厂,至于殿下如何征用自己的封地并不会干涉。我只是作为信鸽,为两位带一些都城内的消息。”

英菲宁伸出手打断她。“我不知道陛下是怎么做的,但把一群人都关在一个大房子里不停做工,难道不等同于奴隶?”

葛兰雪的小脸变得通红,认为王妃会那么说是因为她还没有提及关于薪酬的事。“您有些过激,夫人,您只是在一味拒绝我。”

“好了,女士,小姐!”克洛维一边拍手一边出言喝止,“无论如何,如果陛下有令下达,鸦卫一定会照做。最近英菲宁过度劳累,请女爵见谅。”

葛兰雪明显有些郁闷,多喝了很多酒,临别直言另有要事,不在城里住。克洛维目送女爵离开,用鼻孔表达了自己的失望,向后躺进软垫里。“女爵和别的圣主贵族不一样,你在她面前失态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离开寝宫,多少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空气。”英菲宁冷嘲。“朝圣日在即,我需要做些准备。”

“今年你就不要去都城了。”

英菲宁不可思议地望着克洛维,后者却在闭目养神。缺席几次朝圣不是什么大事,但议会必须要有鸦卫席位,情报不能中断。她不敢想象一群外地人在讨论北方事宜时会得出什么结论。

“这不——”

“给我待在宫里!”

克洛维声音不大,只是一字一顿地说话多少有些威胁的意味。本想上来收拾餐具的佣人中途停在原地,转身躲进烛光找不到的地方。亲王避开妻子的视线看向另一边:“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错误,不存在任何感情。如果你当王妃当过瘾了,随时都可以和我说。”

“这事我是知道的,殿下。”

英菲宁抬了一下眼皮,起身向克洛维告退。伊薇仍在禁闭中,跟着她的只有一名侍者,没人敢询问王妃去处,她自顾自前往山腰的圣徒温泉,门外的看守自动为她开门。

英菲宁进入温泉后始终没有更衣,而是绕过水池走进一条被蒸汽遮住的小路,那里另有一扇木门。穿过人为凿出的小道和阶梯,圣徒山的另一边竟然还有一个独立的平台,一匹白色骏马正站在半封闭的马槽前面接受数名侍者的照料,一看到他,英菲宁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她绕过忙碌的少年们,伸手搭在涅尔的脖子上。白色骏马回头认出了抚摸他的人,用吭吭的吐气声作为欢迎词。侍者们按照王妃的要求,用温泉水给涅尔清洗,背上披有毛毯,但这匹纯种的格里冻原马不会感到寒冷。

英菲宁不断贴近涅尔,最后完全攀在了脖子上,手指拨动他的耳朵。侍者们则识趣地收拾起水桶,踮起脚尖离开马厩,合上木门时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涅尔垂下脑袋,让英菲宁可以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王妃发了很多牢骚,最后都会以没关系结束。“——不过我不在乎。今后我会一直待在主堡里,随时都能来看你,我很满意。”

闲谈逐渐变为情话,涅尔的耳朵感到有些痒,像蝴蝶翅膀一样扑打了几下,英菲宁觉得有趣,高兴地笑出声来。她的眼神变得迷离,手臂不知何时贴在马腹下面游来游去,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加福林说到底还是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亲了一下涅尔的脸颊,“但是你现在几岁?还很年轻吗?”

涅尔喷出一鼻子热气,焦躁地移动后蹄,这仿佛是一种应允,英菲宁的脸红得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在涅尔的注视下跪了下去。

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进黑暗的甬道,发出怪物一般的呜咽。葛兰雪看着英菲宁跪爬进她看不见的地方,才把木门关上。通道内顿时变得一片漆黑,贝伦急忙贴在门上的玻璃窗前向外张望,积雪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我信守承诺,带你来看王妃了。”戴着白皮帽子的葛兰雪朝贝伦的后背说话,“你现在也要答应我的条件,和我一起回圣主。”

透过玻璃上的光线,葛兰雪看到贝伦动了动嘴皮,随即把脸完全没入黑暗,他失约了。他本想趁这个机会回到英菲宁身边,继续当她的随从,但女爵告诉他,王妃已经把他忘了。“她心里不会有你,只会利用你做事。”

“我是个疯子,没用的人。”

葛兰雪一愣,缩起嘴唇瞪着那个和山壁融为一体的黑影。她本可以把这话理解为一个疯子因遭抛弃而说的赌气话,心里却不愿意承认这个理由。

英菲宁仍在马厩中没有出来。

“我为了你,对亲王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必须守约。”葛兰雪把什么东西交给贝伦后就转身离开了。“这是王妃让我转交给你的,那么,我要做的事都完成了。”

贝伦摩挲着遍布刮痕的牛皮封面,探出手指分开一张张边缘笔直的页面。只要一经手,他就能知道哪些已经写过,哪些还是新的,因为炼金术师的一生就是羊皮纸的一生。葛兰雪已经快要走到另一边的尽头,她打开门让光线透进来,站在边上不动了。就在这时,贝伦把羊皮纸簿子塞进裤腰带后面的皮扣里,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光明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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