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偃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起来。
绿竹照顾的精心,几乎每天都寸步不离的伺候着,几日里,温偃经常一醒来就能看见绿竹坐在床边上守着。
自那次楚轩离开以后,每逢他来,温偃都会装作睡着了的模样。
她不知道该和楚轩说些什么,与其相顾无言,不如逃避来的轻松。
温偃的身体依然虚弱,时常醒来没一会儿就会浑身乏力,肿痛的喉咙几乎要让她说不出来话,夜里不断的咳嗽更是如同风暴一般将她掀起来。
几天里,温偃的精神愈加虚弱,绿竹连着照顾温偃几夜,眼睑已带了些乌青,目中更是满是疲惫。绿竹不放心别人来照顾温偃,便就只好那么硬挺着。
宫里的夜晚永远是不平静的。
有灯火柔和又不失光华的照在道路两旁,新月如勾,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月朗星稀,漫天飘洒着星河光辰和尘埃,衬的地上的人皆为渺小的存在。
有守夜巡逻的侍卫和太监脚步轻缓的有过,远远望去,那提在手里的小小的灯笼如同一个个幽暗的荧光,透着冷与硬。
无风的夜里,连星星都是恬静的,有云朵挂在不远的天际,和大地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个蜷缩着的大地的脊背,以宽厚的姿态一个挨着一个的延伸到远方。
黑暗中,似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影子在阴影里小心翼翼的走动着,丝毫未惊动巡逻的侍卫,偶尔有眼尖的回头看去,入眼的只有安静的树丛与假山,还有一无所有的黑暗,却是半分异动也瞧不见。
那侍卫只当自己是因为困而眼花,也没有过多怀疑,甩了甩脑袋便扭头离开了。
那巡逻的侍卫走后,那影子却如疾风般迅速的消失在了原地,轻车熟路的便朝着深宫的一处院落里奔去。
有风刮过树枝,呼啸而过,发出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嘶鸣,转而携进风里吹向了远处。
已是三更,周围很安静,灯笼有一下没一下的撞击着房檐,好像全世界都睡着了。
温偃难得睡的很安稳,平稳的呼吸轻轻浅浅的在屋子里响起,半响,寂静的屋中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嘎吱’声。
只见一旁的窗子不知被谁撬开了一条缝隙,朦胧的月光顺着窗棂打开的缝隙照射进来,铺就了一地的银辉。
那个人影就那样顺着窗际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没有发出半分的声响。
温偃睡的很熟,没有察觉到一点的异样,她的睡颜安静,芙蓉如面柳如眉。
绿竹坐在床边的地上,却睡得不踏实,她有些迷蒙的睁了睁双眼,不经意的,甚至有些漫不经意的朝一边看去。
她本想调整个姿势继续睡着,可这一看之下,却如同遭到雷击,先入眼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绿竹的脑袋瞬间‘嗡’的一声,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去,只见床边站了一个高大的黑影,离她不过几寸的距离,她的瞳孔蓦然紧缩,一声尖叫眼看就要脱口喊出。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
绿竹想要大喊一声抓刺客,可她的嘴才刚刚张开,黑衣人瞬间就将她的嘴捂了个严实,叫声被堵住,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绿竹挣扎着喊出的‘唔唔——’声。
绿竹的心里一下子凉了个透彻,她连忙回头往温偃的方向看去,只见温偃依然安稳的在睡着,半分都没有被惊动的样子。
绿竹心下一沉,后背几乎要被汗意打湿,她的手胡乱的挥舞着,想要去叫醒温偃,可那黑衣人却死死的钳住了她的双手,让她丝毫都动弹不得。
“真是麻烦!”
那声音很是好听,隐约还带着些熟悉,那黑衣人似乎觉得绿竹实在烦人,声音听起来无比烦闷。
这当口,绿竹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这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一心只想着去唤醒温偃。
倘若温偃受了伤了,那她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那黑衣人似是不想伤害她,沉声道:“别出声,我是来找你家主子的——”
绿竹整个人的精神紧绷,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话,只听那黑衣人的话刚一说完,绿竹便一下狠心,顿时也顾不得别的什么,直接张开嘴巴,狠狠的在那黑衣人的手上咬了一口。
绿竹急红了眼睛,下了狠力气,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了她的嘴里,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绿竹会这样偷袭,当下疼的闷哼了一声。
绿竹见黑衣人终于露了破绽,连忙松口大喊道:“有刺——”
话音还未落,那黑衣人目中闪过狠厉,抬手便在绿竹的后脑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那声‘客’字软绵绵的从她口里吐了出来,随后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他甩了甩手,嘟囔道:“嘶,这丫头属狗的吗?”
他站了起来,还未等转过身来,便忽觉身后传来一股浓重的杀气,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只见一个拳头将将的从他的脸旁擦了过去,凌冽的拳风将他蒙在脸上的黑巾都掀了起来。
黑暗中,那张面巾之下露出来的,赫然是楚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