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画上的人,正是萧缘书。第一张画,她笑靥如花,眼角处微微上翘,露出皓洁的牙齿,双眼之中的璀璨光芒能触动人的心弦。
第二张画,她嘴唇微嘟,女儿娇态尽显,想来是为了什么事情闹脾气。第三张画,她双手扶腮,峨眉深锁,眉宇之间有淡淡愁云,必是遇到了什么烦恼!
楼韧的手开始颤抖,甚至于,他手里的画也跟着轻颤起来。华永志属意之人竟是萧缘书,竟是他的妻子!
他牙齿紧咬,恨不得将其咬碎,实在可恨,实在可气!若单单是一面之缘,华永志绝对画不出她的喜怒哀乐,画不出她的所思所想!
他又低头,看向画像下角的落名,脑袋轰的一下,血液齐齐涌了上来!欧体!华永志所用的字体是欧体!楼韧此番才恍然大悟,难怪当日见到萧缘书所临摹的字帖他会感到眼熟,原来是华永志写给她的!
华永志低头半天,未闻楼韧有任何动静,只得抬头望去,便见他脸色晦暗,眼中似有惊涛骇浪。华永志莫名,小声唤道:“陛下?”
楼韧回神,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的盯住华永志。
华永志不敢回视他的双眼,只得微微俯首,却还是能感到如芒在背,身上不由发出一阵冷汗!
半响,楼韧方才沉声问道:“卿家与画中女子是如何认识?”
华永志感到奇怪,皇上为何过问此事?他虽然不解,到底还是据实回答:“启禀陛下,微臣与苏源姑娘乃是在客栈结识!当时好友聚集为微臣和自安兄庆贺金榜题名,苏源姑娘与协将军到场,又刚巧对书画感兴趣,便想与微臣学习一二!”
“那卿家知道她的身份吗?”
“她乃是协将军的表妹!”
“协将军的表妹?哼!协文虽是贵族子弟,却没有这个福分有这样的妹妹!”
华永志蹙眉,为何他觉得皇上对自己似有敌意,且话中有话!
“陛下,您的意思是……”
“你画中之人,乃是朕的妻子,长乐皇后,萧缘书!”
这一声,对华永志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令他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楼韧。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道:“陛下……莫不是认错了人?”
“认错人?朕与皇后相识九年,她一颦一笑朕都十分熟悉,怎么会认错?”楼韧说着,话锋一转,道:“难道爱卿不知道,朕的皇后相貌是天下无双?试问世间还有哪个女子能有如此容貌?”
华永志眼见楼韧眼底杀意尽显,心内百感交集,大臣与后宫嫔妃有染,自古是天家大忌!
他掀起官袍的下摆,双膝跪地,俯首道:“皇上,容臣明禀!臣对皇后乃是发乎于情、止于礼,未曾有过半点越矩之事!且,皇后冰清玉洁,品性端庄,并不知道臣的心思。她与臣在一起,只为求学而已,并无它意!臣不敢求皇上饶恕微臣,但请皇上明察,皇后娘娘与此事无关!”
楼韧冷笑,道:“华卿家大难临头,竟不思为自己开脱,倒是处处为朕的皇后考虑,朕是不是应该感谢卿家的这份体贴之情?”
“陛下,臣……知罪!”
楼韧倏忽朗声喝道:“来人呀!将华永志打入天牢!”
万寿宫内,烛火通明,偏殿之中,小家伙正缠着萧缘书为他讲作战的故事。孩子长得快,他身上的伤大部分已好,只是手臂的骨头尚未长好,现下还是被白布紧紧缠住。他能下床后,萧缘书便将他又带回了万寿宫内,每日细心照料。
他听着故事,眼睑开始一张一合,没有多大会便坠入梦乡。
萧缘书为他掖好被角,方才起身离开,刚行至门口,便见楼韧满脸铁青疾步而来。
见到她,他一言不发,拽着她的手腕便往正殿走去。
待走到正殿之中,楼韧对一干奴才喝道:“全给朕滚出去!”
奴才们很少见楼韧如此动怒,当即吓得一个个慌不迭的窜向门外。
“夫子,你缘何动怒?”
“你是否和华永志私下来往?”
“华夫子?确实有来往,我拜他为师,跟他学书法和诗词。”萧缘书不解他怒气何来,反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楼韧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她竟然还一副懵懂模样!他想着,咬牙切齿的说:“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萧缘书蹙眉,微微不悦,道:“那又如何?我不过是找他请教、学习,与身份何干?”
“好一个与身份何干!”楼韧怒,将左手拿着的画卷掷于地上,道:“你自己看看吧!”
萧缘书疑惑,弯腰将画卷捡起展开,顿时哑口无言。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他轻哼一声,又继续道:“你可知道他画这些画像是为了什么?”
“为……为什么?”
“他言及要娶画中之人为妻!”
“我……他……”萧缘书支支吾吾半响,方才想到关键的问题,一下抬头问道:“你将华夫子如何了?”
哼!华夫子!楼韧又是咬牙切齿,她到现在依然会唤他夫子,却也唤华永志夫子,难道说,在她心里华永志如此重要?到了现在,不想着如何辩解以便让他消气,倒是关心华永志的安危!
他眼睛都不抬一下,恶声说道:“斩了,我已经命人将他斩了!”
“什么?”萧缘书圆睁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半天才说道:“夫子为何要草菅人命?”
楼韧见她怒,倒又开心了,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坐到榻上,用手枕着脑袋,一腿横于榻上,一腿悬于空中,道:“普天之下,唯我最大,我就是草菅人命又如何?”
萧缘书怒,一下冲上去,本欲和他争执。可沉吟片刻,又笑了开来,笃定的说:“夫子,你骗人!你说气话!”
呃?她竟还笑得出来!楼韧微微郁闷,道:“就算现下他还活着,也不表示他明天还活着!”
“他无罪,你为何要杀他?”
“哼!他与你私交过密,你竟还敢瞒着我,难道我杀他不得?就凭你的那些字帖,便可以定他的罪!”
萧缘书一改刚才的急迫和怒意,反而有恃无恐的也往榻上爬,还用臀瓣撞了撞楼韧,示意他往里面挪,然后自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坐下,方才幽幽开口说:“夫君,我记得前些日子好像夫君曾对我说过,若是易地而处,夫君只会酸楚,绝不会怀疑!不知,我记错没有?”
楼韧顿时噎住,当时她怀疑他和季玉,他怒气滔天说下那番话,没想到竟成了她的话柄!这下可好,他本是占理,没想到一下变成理亏之人了!
“夫君呀,你只知道我和华夫子私下交往,秘密学书法,你怎么不问为何我要私下拜他为师?”
楼韧愣住,有点心虚,眼神飘移,就是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