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元狡黠的龇着牙,眼睛眯起,狐狸一般。把手中的卤鸡放在桌上影青釉葵口盘中,手指伸进嘴里剔牙。
“上哪儿?我没上哪儿啊,一直在这儿,你们几百双眼睛都找不到我。”戏谑的笑声,带着冷酷的嘲讽。“你是不是还调集了军队来抓我啊?你们百玦的军队也太弱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故意制造了这场闹剧?”卫枢尽力压制着心头的火气。
“对啊,你不是要教我怎么当王吗?”伯元把从牙缝里剔除的碎肉塞进嘴里:“我就不明白,你们这群大人怎么就这么狂,你以为你很厉害吗?懂不懂就教别人,我不用你教。”
卫枢走进秩序混乱的花厅,把散落在桌上地上的书本摆件一一归位,又叫人把伯元桌边的卤肉统统撤下去。
伯元放下腿,把离自己最近的一碟鹿肉抱在怀里叫道:“你干嘛!我还没吃饱,你给我拿回来你!”
卫枢不言语,一拍手,唤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指着伯元:“把他,给我锁起来。”
“侯爷,关哪儿?”
“披枷带锁,囚犯的待遇,膳房关牛羊的笼子里。”卫枢冷冷的盯着伯元,倨傲的回答道。
“侯爷,您说气话呢?”家丁望望伯元,知道他是卫国公子,不好如此对待。
“还要问?”卫枢斜睨着家丁,喝道:“去!”
两个家丁都是虎背熊腰,身长八尺的壮汉,两条树干粗细的胳膊架着伯元,就像提起一只瘦弱的猴子。伯元不住挣揣,力图从两个门神似的壮汉手中挣脱,就像渔翁提着的一位摆动的鱼。
金旻从前堂匆匆穿过来,他一直在照顾他老父金逄,早朝时卢郅隆宣旨叫金逄出使卫国,又赏了金逄令尹的职位,赐了田舍房宅,金旻送他父亲回去以后,便往侯府赶。
“侯爷,那孩子虽然顽劣,但他毕竟是卫国公子,如果卫国知道自己的公子在百玦收到如此待遇,恐怕会出兵发难。还是把那孩子放了吧?”
卫枢依着花厅的门框,望着院中微弱的石台纱灯映在雪地上,莹莹光辉,道:“你以为我在解恨?”
金旻低着头不敢说话,卫枢轻轻哼了一声:“我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
“那就真的关着不放?”
“先关他三天,三天之内不准任何人给他饮食,不准任何人和他讲话。”卫枢道:“他不是以为粗俗无礼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心狠手辣。”
见金旻不敢吱声,卫枢将他让进了花厅,侍女端来两盏热祁红茶,红茶性温,冬日里饮用最为滋润。金旻捧着茶饮了一口,搁在桌上,卫枢一连两日水米不沾,喝茶恐怕胃痛,便搁在一旁。
“知道陛下为何要封赏你父亲吗?”卫枢问道。
这种问题,乍一听风轻云淡,实则透漏着一个人的心智。臣子们都习惯于猜测君王的意图,而卫枢这种直言道理的人往往最了解帝王权术。
卫枢的帝王之道,正是方才金旻和父亲在新赏的府邸中座谈时候,所聊到的。
修葺一新的金氏老宅无上豪奢,卢郅隆花了大价钱,光修缮旧宅,就花了朝廷近乎万金。
金旻心思浅显,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人物,大大咧咧道:“这边是陛下的帝王之道吧?大都督果然厉害,无一例外,全部言重!”
金逄是听话听音儿的人,总是见微知著,听了这话,便悄悄拉住金旻,凝重的问道:“旻儿,您这位主子镇国侯,好生厉害,我记得进城的时候,他一箭就把守卫给吓住了。”
金旻一愣,回想起那是的情形,便大笑道:“爹,哪有那么怂的守卫,厉害的不是箭,而是那箭上系着一块帕子,上面盖着印,所以才有人开门。”
“镇国侯印,能令城门守备?”
金旻不以为然的点点头:“百玦境内的披甲人都能调遣,我王说了,见镇国侯印如见国玺。”
金逄听着急得直跺脚:“我王大谬,卫枢乃当朝重臣,怎么能让他手握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