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道长回头哼了一声,问道:“你们为了何事不问情由便将裴公子和霍姑娘给拦下了?简直无理之至,还不过来赔礼道歉!”他面相和善,但出口训斥,却满是威严,六道不敢怠慢,只好上来赔礼,裴继欢连称不敢,道:“大家都是武林同道,些许误会,何足挂齿?不敢,不敢!”天蚕道长挥退六道,问道:“裴公子此来何意?”
裴继欢道:“正要请教掌门!”
天蚕道长笑道:“请教可不敢当。别说你师门比我辈分还高,就算平常交情,贫道也当知无不言。裴公子只管说来听听?”
裴继欢便把西崆峒一事说了,天蚕道长皱眉道:“西崆峒的确住着一位高人,贫道数次前往拜会,也不得其门而入。不过两位既然到了贫道的山门口,请容贫道一尽地主之谊才是。请两位跟我来吧!”
霍紫鸢道:“贵派巡山,何以如此严格?倒想请教。”
天蚕道长却不回答她的问话,反倒回头反问道:“两位奔忙道途,又有多久了?”
“这个”裴继欢略似汗颜地摇头:“不怕掌门见笑,晚辈有半年在道中奔忙了!”
“这就对了!”天蚕道长一手捋着胡子:“想必两位并不知道中原武林出了大事了吧?”
裴继欢倒是没有想到一鸥子有此一问,不禁愣了一愣!
天蚕道长道:“两位可知青城派被人灭门了?”
“啊!……”裴继欢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天蚕道长轻叹一声道:“大概有四个多月了吧。青城八士,除了在泰山去世的李丹丘李师兄之外,其他七位,只剩两位突围出去,剩下一位重伤,生死未卜,其余青城弟子,死的死,散的散,当为中原武林第一大事呢!就在昨天晚上,我这里也来了怪客,幸亏本派弟子把守严密,除了两名弟子受了些伤,倒也没有别的损失。”
裴继欢心头一凛,道:“……这个,在下果然丝毫不知。”
霍紫鸢道:“来人是个和继欢哥哥大致相似的人吗?”
天蚕道长道:“的确如此,所以两位莫怪本派弟子无礼。为了这件事,崆峒上下,日夜巡警,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怕魔头再次入侵,给他们以可乘之机,也因此本派弟子过分鲁莽,所以要请裴公子和霍姑娘多多原谅才是。”
裴继欢忽然想到一件事:“请问掌门,可曾有我师父的消息?”
“这倒没有,不过我听说前来传信的丐帮弟子说起,令师正在少林寺中,青城幸存之士一路逃到少林寺去时,令师正在少林寺心禅堂研经院和大智禅师等人讨论武学,此后半月,我们再无接到中原武林传来的消息。不过据贫道所知,令师红拂女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想害她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呢,更何况少林寺中藏龙卧虎,贼人猖狂,又怎敢轻易闹到少林寺去?裴公子这倒可以放心!”
裴继欢道:“只是可惜了青城派!”
天蚕道长频频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李丹丘道长的剑法武功,无一不是江湖上上之选,若论剑法才纯粹,只怕令师张红拂也有所不及,可惜李道长去世后,青城派上下群龙无首,李道长的师兄穆丹墀穆道长虽然也算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但比起经营之才,穆道长则要逊色几分。好了,我们到了,两位请跟我来吧!”
崆峒东山,风景秀丽,波澜壮阔,远望黄河,近有高峰,群山簇拥,绵延及远。裴继欢和霍紫鸢都无心赏玩,跟着天蚕道长走进了崆峒剑派总坛所在“天都观”中。
天蚕道长把两人请进观中奉茶,裴继欢问道:“那么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没有查到凶手吗?”一鸥子道:“丝毫不知。前去围攻青城派的人中,用个门各派武功的人比比皆是,单凭一两种武功,根本无法判定对方来自哪里,受了谁的指使,丐帮耳目众多,也毫无进展,这帮人就像从地底冒出来的一般,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这就是无法找到对方背景的缘故你们二位在路上未曾碰到什么事吧?”
裴继欢道:“有小乱,而无大祸,邀天之幸,我们虽然经过了几次险关,未曾伤到我们。”天蚕道长满心不是滋味,道:“贫道以前并不太服李丹丘,约他比过几次剑,虽然胜负各半,到底他的剑学修养还是要比贫道要强得多,这点贫道不得不承认,只可惜丹丘去后,世间高士又去一人,可惜,可惜!”落寞之感,溢于言表。
霍紫鸢劝道:“俗话说‘福之祸所倚,祸之福所寄’,生死有命,人在江湖便是如此,掌门也不必太过伤感。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先去西崆峒走上一趟吧。”站起来和裴继欢一道告辞。天蚕道长道:“岂有此理!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怎能不容贫道尽一尽地主之谊?万万不可离开!”一面说,一面招呼着弟子准备斋饭。裴继欢想不到对方如此热心热情,只得告了声打扰,留了下来。须知天蚕道长这等身份,比之裴继欢的两位师父也并不遑多让,而且此老极少踏足江湖,寻常人等得见他一面那都是千难万难,今日难得蒙他留客,又是如此盛情,两人不好推脱,只能留下,又因两人是俗家,崆峒俗家弟子搜罗山珍,也着实费力。
席间裴继欢再问西崆峒,天蚕道长的师弟李青道人道:“我因负责本派丹房,经常四处采药,因此这人我也见过一次,是个带发修行的道姑,因本派丹房常炼的药都给本派长老或弟子使用,容不得一点差错,西崆峒多处人迹罕至,老道也只得去,不过去了几次,只跟那人照上面,并未有过交集。以老道所见,此人冷漠之极,对外人更是排斥,两位少年去了,该当小心为上!”
霍紫鸢问道:“那所在叫什么名字?那人是一个人住吗?”
李青道人道:“那地方荒凉无比,到处荆棘丛生,极为难走,离本处大概有八十多里山路,豺狼虎豹,不时出没。那人并非一人住在那里,有两个粗使,想是种菜种粮的蛮汉,倒不打紧;另有两名侍者,却是有些儿厉害。”
李青乃是天蚕道长一道学艺的师弟,天蚕道长名震江湖,李青的剑法修为也不在师兄之下,他看人大致也没什么偏差。当下天蚕道长道:“师弟,不如请你为裴公子和霍姑娘做个向导如何?”李青点头道:“掌门示下,岂敢有违?午饭过后,我带他们去便了。”即时便命门下弟子收拾进山一应所需。
当下宴席散了,天蚕道长亲自送三人出来,殷勤嘱咐道:“公子和霍姑娘若是完事,可还来山居一会。”裴继欢两人应诺,便跟着李青道人上路,望西崆峒山边过来。
西崆峒的路果然比崆峒本山要难走得多,一路上别说行人,就连飞鸟也没几个,到处衰草连天,藤蔓密集,能走的路,不过一人多宽窄,路上还有积雪,一个不小心,脚下便是崆峒山东与西连接所在的“一线天”,云雾缭绕,望不见底。三人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小小山头,李青指着山下,道:“两位请看,那里便是那位高人所住之地。”
只见山谷之中,有一片拓地,三两茅屋,门前垄田数顷,看在深谷之中,倒也颇有韵味。李青道长微笑道:“此去下到山谷之中,不用半个时辰。两位前路是福是祸,贫道就无法预知了,两位请保重,贫道就只能送到这里了。”
裴继欢与霍紫鸢道谢道:“有劳道长一路指点,多谢,多谢。”
李青笑道:“无需客气,如掌门所言,两位若是事完时,请还来敝派歇脚。”与两人拱手道别,从原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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